第十二章

  叶川一下子肚子就不“疼”了，打起了精神来。



  “你想吃什么？”叶川问。



  “不是你想吃饭么，”温晚用看穿一切的表情扫了他一眼，“不是你胃疼嘛，我又不胃疼。”



  “啊对……”叶川马上又重新捂住肚子，“但也总不见得你看着我吃啊，要吃就一起吃了呗。”



  “我习惯晚上不吃饭了，没关系的。”



  “上次医生说的话忘了吗？”叶川用责备的语气说，“是不是想英年早逝？！”



  “让我死吧，我认了，”温晚面无表情地说着，“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好像在说一句再正常不得过的话一样。



  波澜不惊，也毫无生机。



  就像是一个人对生活毫无眷念，死前的最后的独白。



  “你这人怎么这么悲观，”叶川气不打一处来，“动不动就死不死的。”



  “大少爷，你到底想吃什么？”温晚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懒得和他再理论：“不过预算只有两百，我今天一共就赚了那么多。”



  “得了吧，叫你请吃饭是开玩笑的，能让你付钱吗？”



  温晚的脚步马上停下：“那不要我请吃饭的话我就走了。”



  “喂！”叶川喊道，“我请你吃个饭不行吗？”



  “不吃，”温晚毫不给面子，“不吃嗟来之食。”



  叶川无奈：“我给你介绍工作，行了吧。”



  温晚眯眼看了看他。



  想到拉黑前和叶川最后的对话，其实温晚也并没有想过再要和他联系。



  抱着好奇的心态，温晚还是和他来到一家没什么人的茶餐厅，找了个角落坐下。



  温晚点了一碗云吞面，叶川点了份双拼饭。



  谁也没有进入正题，一直等到上菜，两个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对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川今天胃口特别好。



  眼前的温晚倒是吃细嚼慢咽的。



  叶川吃完以后等了十分钟，温晚还没吃好，急性子的叶川问道：“你怎么吃饭这么慢？”



  温晚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吃得挺饱的吧？”



  “你在骂我？”



  温晚低头笑了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温晚不想解释自己吃得慢，是因为很多时候她的晚餐可能只有一个包子或者一碗白饭，如果狼吞虎咽的话吃下去根本不会有饱腹感，所以只能慢慢吃，细嚼慢咽的，给自己吃了很多的错觉。



  等温晚吃完，她坐直，似乎带着点期待地看着叶川：“说吧，什么工作？”



  其实她心里多少有些猜到。



  她只是在想着一会儿到底是直接甩巴掌好，还是把桌前的水泼到对面的人身上好。



  叶川清了清嗓：“我想雇你……做我女朋友。”



  温晚的手都准备提到半空中了，突然收住，愣了三秒：“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叶川双手相握放在桌上，表面镇定，但其实他紧张得心跳都快到嗓子眼了。



  温晚舔了舔嘴唇，睫毛不停地煽动：“该不会是什么为了逃避家里人安排的相亲，找一个人冒充自己女朋友演一出戏吧。”



  “差……不多？”叶川最后一个字的语调上扬，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温晚简直觉得可笑至极，拿起身边的包说：“叶大少爷，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消遣，我们之间可能从价值观到生活环境都相差太多了，我只是想找个能赚钱的工作，不是陪你玩。”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啊，我真的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我认真的。”



  温晚冷笑一声：“那你去找别人吧，我相信愿意接这活的人估计排着队呢。”



  “别人都不行！只有你可以。”叶川打断道。



  “哦？”温晚好奇起来，“那我倒要听听看，为什么别人都不行，只有我可以？”



  叶川的手指抓了抓鼻尖：“你是不是以为，我让你做我女朋友的意思是，我只是那你当一个挡箭牌，并且在别人面前，我们需要做出一些亲密的恩爱的举动，来排除别人的怀疑？”



  温晚耸肩，表现出一副“不然那”的态度。



  “呵呵……”叶川鼻子哼笑一声，“你以为我叶川是这样的人吗？”



  “那是……？”



  此时此刻，叶川已经紧张得全身冒冷汗了。



  书里的女主明明很轻易就答应了，怎么现实和书里说的不一样呢？



  此时此刻，叶川的脑子飞速旋转。



  突然他脑子闪回一个之前电视里看到的两个恋人要分手，一方不同意死皮赖脸拉着另一方的画面，灵光一闪，突然一脸自信地开口：“和你说的相反，我不是缺女朋友，而是女朋友太多了。”



  温晚皱眉表示不解：“那你干嘛还要租一个假的女朋友？”



  “我需要租一个人，以我正牌女朋友的身份，去解决那些甩不掉的……”叶川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词，“……麻烦。”



  “那你干嘛不自己去跟人家说清楚要分手。”



  “能分干净倒好了，”叶川略带得意地立了立衣领：“每次我提分手，她们一个个都不同意不接受，甚至有些还以死来威胁，所以如果这时候有个正牌女友出马，她们自然会知难而退的。”



  温晚觉得这倒是和她之前想到的都不太一样，虽然还是存疑，但总没有一开始的那种说辞那么排斥，她只是好奇：“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能是我。”



  “因为你脾气泼辣啊，”叶川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只有像你这样子的，人家看到才会退缩吧。”



  温晚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像叶川这样的人身边多半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柔弱女子。



  能像她这样经历过这么多磨砺的，确实不多。



  “那……费用……”温晚问。



  叶川心想，都问到这份上了，看来是之前给的工作内容他能接受。



  既然是想帮她还钱，那自然要以她为出发点来考虑。叶川心里算了算，然后开口：“按次数吧，一次一万，怎么样？”



  “一次一……万……”温晚有点不相信，心想哪有这种好事。



  “怎么？嫌少？”叶川试探性地问。



  “不不不……倒是有点……”温晚脑袋稍侧，不确定道，“多？”



  “嫌多？”叶川掩饰尴尬地笑了笑，“等你真的做了就知道，这钱赚得可没那么容易，到时候那些女人对着你哭对着你抱怨对着你发疯都有，怕是你弱小的心灵扛不住，别到时候叫我加钱啊。”



  “怎么听上去那么恐怖……”



  叶川见温晚好像有点知难而退的样子，马上又加码：“其，其实也还好吧，反正她们心里真正会恨的人是我，到时候你只要做出自己也是受害者的态度来就行了。”



  温晚还是有点不解：“那既然分手这么麻烦，你干嘛一开始要和人家开始呢？”



  “这个……”叶川一边的嘴角上挑，“谁让我长得帅，年少轻狂，风流倜傥一点怎么了？”



  温晚语塞。



  其实这也符合他给人的感觉。



  整天开着豪车戴着个闪瞎人的手表动不动去酒吧的年轻男人，要说他到目前为止不近女色，那才是假。



  虽然这个“工作”听上去恨奇葩，但是那开的价格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温晚最后还是动心了：“那可以，我可以试试，如果……做不了的话，你再找别人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叶川似乎是怕她后悔，马上简单拟了一份协议让她签字。



  为了不显得过分亲昵，叶川没有开车送温晚回家，而是送她到了地铁口。



  叶川看着她，居然觉得有点不舍，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温晚！”



  温晚回过头，淡淡地看着他。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温晚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叶川觉得很有趣，本来还在好不容易说服了温晚的窃喜中，突然他意识到，自己那情场高手的身份都是吹出来的。



  虽然追他的人确实很多，其中也不乏一些特别难对付的。



  但刚他自己都说了，是甩不掉的女朋友。



  这光天化日之下去哪里找女朋友啊，而且还是以“个”为单位来计算的。



  去哪里找那么多女朋友啊。



  他也不至于，要为此自我牺牲吧。



  怪就怪没有按照书里的剧情发展，害他来了一场即兴freestyle。



  这下好了，没有收住，直接离一开始的初衷八只脚那么远。



  覆水难收。



  叶川把头发都抓起飞了，打开通讯录随便找了个眼熟的女生头像，是她大学的学妹。



  点进去看了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对方一口一个哥哥的叫，还各种关心撒娇卖萌。



  而叶川回的消息不会超过三个字。



  印象里那个女生好像性格还不错，叶川犹豫了一阵，编辑了一条消息：你好，请问你愿意演我女朋友吗。



  然而他并没有勇气发送出去。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找一个人演自己的假女朋友，再找温晚演自己的真女朋友。



  合着他是编剧，请了两个演员。



  可真他妈是一出贼精彩的好戏。



  叶川觉得脑子都快炸了，他本来想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他突然想起了温晚样子，想到了她的遭遇，心却突然柔软了下来。



  他很想帮她，说不上为什么。



  可能越是像温晚这样不愿意把脆弱展露出来的人，越是让人会有保护欲。



  偏偏她的性子又倔，不出点奇招，这人是真不会妥协。



  “哎……”叶川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又拿起手机，重新编辑了一条消息：做我女朋友吧。



  叶川的手停留在“发送”键上，就在要按下去前那一刻，他闭起眼睛咬牙道：“温晚，我大概上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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