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温晚回家后接到了一个叶川的电话。



  “明天中午去一下a大,帮我劝导一个姑娘，”叶川说，“你懂的,又是一个对我不死心的姑娘,我这该死的魅力。”



  温晚被呛了一下：“下次只需要说前半句话就行了,后半句话就免了。”



  “反正那个女孩子一直对我痴心不改，你去用正牌女友的身份现一个身，告诉她她没机会了。”



  “哦,”温晚突然想起之前在a大遇到过叶川的事情,随口一问，“所以之前你去a大，就是去找她的？”



  叶川愣了一下,随即快速轻咳了几声：“额……或许,可能是吧，不记得了。”



  “果然是渣男。”温晚小声一说。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我知道了，一会儿把妹子照片发给我,明天我去找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定说得她再也不敢来找你。”



  挂上电话后不久，叶川就把女生的照片发过来了。



  温晚看了照片发现,帮叶川“劝导”到现在的三个女生，虽然气质风格差不多，但不得不说,长得都是同一挂的。



  都多少有点——模板脸。



  那种标准的尖下巴高鼻子大眼睛。



  果然这样的女生比较受欢迎吗？



  温晚放下手机照了照镜子,自己是那种标准的高颅顶鹅蛋脸,眼睛是那种细长的内双，而不是芭比娃娃般的外双眼皮，鼻子还算比较挺的，嘴巴不笑的时候有点下坠，下颌线清晰，没有表情的时候算是那种“冷艳”卦的，但如果扎个马尾笑起来却有一种初恋般的甜。



  她这样的女生，会特别受汪铭这类型的男人喜欢。



  因为她的冷会给人疏离感，给人一种想占有欲和控制欲，但那些追她的都属于那种想追你的时候对你费尽心机，好话说尽，真的的到手了发现不过如此。



  所以那些富家子弟圈子里对温晚掏心窝子的男人们说的话，温晚向来听过算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温晚来说，和汪铭那种虚假的人比起来，叶川这种招摇的渣得明明表白的似乎更能接受。



  至少他不会虚与委蛇，不给人做梦的机会，把所有的幻想扼杀在摇篮里。



  第二天温晚穿上卫衣牛仔裤来到a大，心想今天要见这个再怎么样不过是个大学生，应该不会那么棘手。



  温晚熟门熟路地来到a大小花园，见到一个女生正穿着碎花裙子坐在一边的休息长椅上，看上去正期待地在等着谁的样子。



  温晚走到她身边坐下，舔了舔嘴唇看着远处：“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女孩以为温晚在打电话，余光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看到她耳朵里有耳机。



  女孩在来之前知道自己的目的，不过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还是不能露陷的。



  她没有搭理温晚，而是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温晚又贴近了一点：“在等叶川吧？”



  女孩子一脸惊讶，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他让我来的，来给你传个话。”



  “什么话？”女生好奇。



  温晚不敢直视女孩子，看着前方重复道：“不用等他了，他不会来的。”



  “我不信，我给他发消息，”女孩拿出手机，装模做样的发了条消息，然后整个人僵住，“他把我拉黑了……”



  从语气上可以听出满满的受伤。



  “怎么可能呢，前几天他还说我和他见过的其他女生都不一样，对我是真心的。”女孩紧紧攥着自己的碎花裙子。



  温晚实在不忍心看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栽在一个狗男人身上，决定让她还是死了这条心。



  “叶川可能瞒着没告诉你，他其实一直都是有正牌女朋友的，就是我，你可能只是他的……”温晚本来想说情人，但觉得这个词语有些伤人。



  “所以我只是个小三？”



  好家伙，这词比情人听着还让人不舒服。



  而那个女生的心里其实没有任何波澜。



  根据叶川的要求，那个演员只需要表现出坦然接受就行了。



  还记得叶川再三叮嘱的“尽快解决对话，别为难她”的要求，女孩也事先就想好怎么应对了，她自嘲般笑了笑：“也是，他这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看得上平平无奇的我呢，”女孩叹了口气，“他是天之骄子，我的朋友也劝我说，别做梦了，他一定只是图个新鲜，玩玩而已，怎么可能会动什么真心。”



  温晚在听这段对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在图书馆，看着他做题的样子。



  在那个瞬间，温晚有一种叶川其实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的错觉。



  那个瞬间，她甚至还觉得可能纨绔只是他的表象。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遇到了真爱，或许会真心对待。



  女孩子自顾自像说台词一样把话说完后，见温晚没什么反应，本来打算就这么完事儿下班了。



  哪知道温晚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对了，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哈？”女孩的声音僵硬中带着点惊讶。



  这个问题女孩事先根本没有做准备。



  而且给到她的任务里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提示。



  这……难道要自由发挥？



  “就……”女孩绞尽脑汁，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最近看过的一个剧本的剧情，然后开始声情并茂地说起来，“就之前我出意外遇到了车祸，正好撞上了他的车，他当场把我抱去了医院，然后照顾我直到出院，之后就没了联系，没想到在朋友聚会上我们又一次相遇了。那天我遇到了一个准备对我图谋不轨的男人，他英雄救美，但我意外把房卡弄丢了，只能暂时和他一起住一晚，后来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我也知道他家世好，学历高，很受女孩子欢迎，我本来没有妄想过能成为他喜欢的人，但是他说我和他死去的白月光长得很像……”



  女孩说到这里，发现后面的剧情对不上了，戛然而止。



  “这么……”温晚本想说狗血，但想着毕竟不是电视剧，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真实的故事，还是给予尊重，改口道，“这么精彩的故事啊。”



  “其实当我知道我是替身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很难过，因为我也知道，他没有理由喜欢我这么平凡的人，毕竟他心里的白月光已经死了，或许我可以代替她的位置，我是这么想的……”女孩叹了口气，“是我天真了，哪有什么真爱，男人不过是追求新鲜感，得不到的时候什么承诺都肯给，一旦得到了，很快就会腻的。”



  女孩说着才意识到自己在评论的是剧本里的男主角，而并非现实生活中他们正在讨论的那个男人。



  果然言多必失，女孩意识到再这样自由发挥下去马上就会穿帮了。



  她看了看手机，着急忙慌地说：“啊，我要去上课了，不说了啊，后会有期。”说着就一路跑步离开了。



  女孩走了以后，温晚还在原地发了会儿愣。



  远处一直等待时机的顾晨遥看到她一个人，很“有缘”地路过，朝着温晚打了个响指：“好巧啊，今天又来散心？”



  “啊，不是……”温晚礼貌打了个招呼，“过来……有些事。”



  温晚很担心顾晨遥会顺下去问什么事，还好他似乎不太感兴趣，说道：“对了，现在有没有时间，帮我个忙。”



  温晚点头，然后跟着顾晨遥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顾晨遥工作的那个系的大楼在学校的一个角落，要不是对顾晨遥这个人还算有些信任，温晚甚至都有些担心他要把自己不知道拐骗到哪里去了。



  顾晨遥的办公室不算太大，里面大概有四五个老师的工作桌，旁边还有几个放资料的小桌子。



  顾晨遥直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旁边，指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说：“我这里有些学生的作业，方便帮我一起改一下吗？”



  “啊……”温晚虽然很有兴趣，但实在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力，“我不一定做得了。”



  “很简单的，”顾晨遥随便打开一个文档开始演示，“你只需要把他们的论文通过这个软件，看看他们和网上其他论文的重合比例，简单说就是看有没有抄袭嫌疑。”



  听到顾晨遥描述的工作内容这么简单，温晚才放心下来：“哦，那没问题。”



  “那你忙，我去一边备课了。”



  顾晨遥坐回自己的座位，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温晚的整个侧面。



  只见她非常认真地看着屏幕点击着鼠标，虽然这不是一件很有难度的工作，但看得出来她非常上心。



  顾晨遥装模做样地在翻着笔记，这时候叶川发了个消息给他问他进展。



  顾晨遥回复：【放心，拿捏了。】



  叶川：【我不信，拍张照片我看看。】



  顾晨遥轻笑一声，心想这家伙就是想看人家照片，还扯这种理由呢。



  顾晨遥也没多想，举起手机对着温晚按了一下快门。



  哪知道手机没有调成静音。



  “咔嚓”的声音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温晚蓦地转过头看着顾晨遥，他装模做样的对着手机假装在自拍的样子：“啊呀，不好意思，老师也是要注意形象的。”



  温晚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顾晨遥舒了一口气，好在瞒了过去，并没有引起她的怀疑。



  他把照片发给了叶川，叶川回了一个“ok”的表情。



  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清了清嗓，装模做样地走过去“检查作业”。



  “嗯，不错啊，你做得很快啊。”顾晨遥赞美有加。



  “啊，因为工作不算很难，马上就做完了。”温晚抓紧手速，很快就把最后几分给做完了。



  顾晨遥点点头，温晚从椅子上站起来：“那顾教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欸，等等，”顾教授长腿一跨，挡在他前面，“我可不喜欢白嫖别人，这样，给你个offer好不好？”



  “offer?”



  “嗯，我正好缺一个助理，虽然我知道你有工作，不过我看你好像挺喜欢a大的样子，不如来做个兼职？”顾晨遥露出了满是诚意的表情，“虽然我其实最好是找一个全职的工作，不过你时间应该不方便。”



  “我吗？”温晚的脸上是难掩的兴奋，“其实我前段时间刚把工作辞了……或者说，算辞了吧，正好在找工作呢。”



  “啊，那可太巧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顾晨遥拍了拍手，“那可以来我这里做全职，不过工资不算高，一个月八千。”



  “八……”温晚的反应太过激动，怕对方觉得自己多没见过市面，马上收住声音说，“八千很多了，我以为只有两三千呢。”



  顾晨遥内心一阵暗笑。



  普通人确实是两三千，但谁叫你的背后有个隐藏大佬补贴呢。



  要不是顾晨遥强烈制止，那个隐藏大佬本来还想开价五万，这哪有大学教授助理月薪五万的道理，说出去都要被怀疑是不是这个教授不正经了。



  “那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合同？”顾晨遥说，“我们这里的工作比较轻松，就跟着我上班的时间走就行，周一到周五差不多朝九晚五。”



  “嗯嗯，都没问题。”温晚拼命点头。



  “那好，今天没什么事了，明天九点就准时来上班吧。”顾晨遥说着就和温晚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温晚觉得自己最近简直就是就是运气爆棚。



  不仅多了个赚快钱的兼职，还找到了个这么满意的工作。



  简直如有神助。



  不知道是哪个天神在帮她。



  今天为了庆祝一下，温晚决定去吃顿好的。



  -



  顾晨遥从a大离开后去了叶川的家，到的时候他正系着围裙在煎牛排，煎好牛排在旁边加了点蔬菜，端上了桌子。



  桌子上还放着一瓶红酒。



  “我靠，”顾晨遥看着架势惊呆了，“这么甜蜜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是情侣的，你要不再点个蜡烛得了。”



  “谁要和你是情侣，你个死单身狗，”叶川不屑道，“老子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也是，那今天这顿是为了犒劳我？”



  “算是吧。”叶川解开围裙，把酒打开，倒进了醒酒器里。



  “你最近一直住这公寓？不回去别墅和你妹住？”顾晨遥问。



  “我妹住学校呢，”叶川回道，“这不是要高考了吗，现在回来得少。”



  “那你别墅就空关着。”



  “怎么，你要去住？”叶川抬眉，饶有兴致地问。



  “不不不，住不起住不起，太大了，我还是住住教师公寓就行了。”



  “欸说到这个，”叶川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能不能给温晚安排个教师公寓住住？”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跟学校申请个助理这么容易的事吗？还想给她申请一个公寓，你怎么不上天呢？”



  “哎，你们学校真小气。”叶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我真搞不懂，你干嘛就老来折腾我，你自己给她找个其他借口租个房子不行吗？”顾晨遥真是败给他了。



  “我开口的话，她愿意接受才怪了，”叶川吐槽道，“在她眼里，我和她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连朋友都不是。”



  顾晨遥笑道：“说到工作，你们那‘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哎，不提了，我算了算啊，”叶川伸出手指头开始比划，“你说，我每次找她给我当正牌女友去解决分手问题，一次一个人一万，我就算一周给她安排一次活，一个月才四万，这一年是四十八万，得四年才能把她的债还清……这也太久了吧……”



  “那你就多努力努力，争取一天一个咯。”顾晨遥不带恶意地吐槽，“反正你叶大公子，一天一个也不是没可能。”



  叶川白了他一眼：“话虽如此，但我身体也要吃得消啊，而且你以为找那么多女演员很容易吗？一般都需要提前预约档期的好吧？”



  “那你想怎么样？”顾晨遥反问。



  “我这不正愁着么？”叶川说，“我堂堂一数学小天才，居然连这个都算不明白。”



  顾晨遥地眼珠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我倒是有一个馊主意。”



  “你说。”叶川带着些期待。



  “你可以跟她提一些看上去她不愿意接受的要求，然后加价。”



  叶川似懂非懂。



  “就比如，为了不露陷，你可以牵一牵手，或者搂一搂她，这样显得更真实，那她肯定觉得吃亏了，到时候你就说那牵一次手加五百块，抱一下加个一千块之类的。”



  “这么怎么听上去，感觉怪怪的……”简直就像是明码标价的吃豆腐。



  “现在不是很多租的男朋友都有这种服务吗，还有那种接吻或者一起睡一晚的呢，”顾晨遥倒是一脸坦荡荡的样子，“很正常的，你自己思想龌龊了好吧。”



  “真的很正常吗？”叶川半信半疑。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是……”叶川还是有些犹豫，“万一她不接受这个提意，那不是当场嗝屁了吗？”



  “所以啊……”顾晨遥拉了个意味深长的长音，“要先斩后奏。”



  说完还做了个手刀的动作。



  “嗯？”



  “就是你先做出一副在那个当下自己‘不得已’的样子，后面再以道歉的态度去对温晚说，这她一定也不会责怪你的。”



  贼！真的是贼！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个顾晨遥平时看上去这么乖巧老实的样，没想到骚办法一套接着一套。



  不过，这招听上去确实好用的样子。



  叶川已经在自己的脑子里脑补出一场大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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