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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致命一击


 “啊?”


 更夫韩忠涛先是一惊,而后开始哭穷:“好你个狠心的郅家老三,心是如此的毒,明知我韩忠涛穷困,就剩下这几件冬衣了,你还放不过我,你若撕坏了可要十倍赔给我啊!”


 更夫韩忠涛想要将冬衣抢怀中,却被差役狠狠压住肩膀。


 “你那几件冬衣值多少钱,若是里面没有证据,我自当赔给你新的十件,来人,给我撕开它!”


 郅正命令衙役,不过同时捏了一把冷汗,好在刚才看到两差役从更夫韩忠涛身上抢过包袱时那一条明显的勒痕,要不然在这最关键的地方还真就让他蒙混过关了。


 “大人不行啊,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它要是被撕烂了,我也不活了!请大人千万不要啊!”


 更夫韩忠涛疯狂的挣扎着,可是压着他的差役怎么会给他机会,尤其是从他身上抢过包袱时,那个重量死沉死沉,怎会是几件冬衣的重量,即便是郅正不说,他们一会儿也要说。


 “哼!韩忠涛,没想到咱们县还藏着你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


 撕!给本县狠狠的撕!”


 县令陈千秋终于明白了郅正的话,现在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更夫韩忠涛就为了几件冬衣疯狂成这样,还说是他爹的遗物,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嘛。


 嘶啦!


 破旧冬衣应声而破,发出清脆的声音、诱人的光芒,一块又一块的麒麟趾金从破冬衣的夹层内掉在了地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财富。


 此时这无头尸案谁是凶手已然不重要了,从他们贪婪痴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即便是这件凶案换做他们谁又能不像更夫韩忠涛一样铤而走险、杀人谋财呢,这可是一辈子,不!十辈子不吃不喝都挣不到的金子啊。


 “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真是可怜,眼睛里全是钱。”


 郅正看着那些乡里张大了嘴的表情,不住叹息,可目前的郅正又怎能明白,在世族勋贵、皇亲国戚当道的汉朝,老百姓除了造反之外,根本翻不了身,世世代代都为农民,有甚者世世代代都是奴隶。


 眼前的这些金子足以改变他们和他们子孙的命运,如果郅正不是出生在家道中落的郅家,而是底下瞪大了眼长大了嘴的那些穷苦百姓家里,可能郅正的表情比他们还要夸张吧。


 县令陈千秋是汉景帝弟弟前梁王的都尉,不仅见过世面,更是参与过七国之乱,所以眼前这些金子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全场除了郅正外,就属他最为冷静。


 “哈哈哈哈!郅正啊,你可真是本县的福将啊,本县一直认为你能破了此案,果然不负本县期望!”


 县令陈千秋最是高兴,经过郅正的一番推断,还真就让凶手韩忠涛无所遁形,好在有郅正,要不然更夫韩忠涛岂不是把自己当猴给耍了。


 “全靠大人英明。”


 郅正并不是想跟他互吹,而是根据县令陈千秋的态度,郅正这门下游檄估计能坐稳了。


 “案犯韩忠涛,你还有何话说?”


 更夫韩忠涛心理素质太强了,也是这金子的力量,他还想负隅顽抗。


 “县令,这金子乃是我家祖先遗留,前阵子我从自家院子里挖出来的,这哪里能算是什么罪证?


 难不成这金子还会说话不成?


 县令大人切莫听信郅正胡说八道,分明就是贪图我家富贵,以此造谣。”


 “……”


 众乡里人都傻了,事到如今还不承认,不过他们今天算是完全认识了更夫韩忠涛。


 “哈哈哈哈,可笑你事到如今还百般抵赖,本县一向以仁治县,可你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用刑!”


 县令陈千秋有这金子当物证,不怕他不招。


 “大人且慢,适才这案犯说这金子能说话不成,巧了,我今天还真就能让它开口说话!”


 郅正俯下身拿起一坨麒麟趾金仔细端详了起来。


 “郅家老三,我韩忠涛服你,可你要是今天能让这金子说话,我甘愿认罪!


 若是不能,你休想让我多说一个字,即便是用刑!”


 更夫韩忠涛咬着牙齿鼓着嘴就是不服。


 “好!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


 “郅正,你可别胡来啊!”


 县令陈千秋也是不信。


 “神了!神了!这郅家老三还有这神技!”


 “今天他就说他能让老天说话,我都信!”


 “别说没干农活,就是不吃饭我都愿意!”


 众乡亲擦亮眼睛拭目以待,想看看郅正能不能让金子开口说话。


 “县令,借你杯中茶水一用!”


 “请便!”


 郅正断过县令陈千秋身前木案上的一杯茶,再将茶水往麒麟趾金上一泼。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郅正将那坨浑身沾有茶水的麒麟趾金往大堂石板上轻轻一拓,就见石板上出现一个字形家徽。


 “大家请看!”


 郅正指着石板上那个字形家徽喊了一声。


 “那是啥?”


 “我不认字啊!”


 “我也不认字!”


 众乡亲大多数都不识字,只有靠的最近的众官吏、酒肆掌柜、郅正、韩忠涛看的清楚。


 “曹!”


 地面上正印着一个曹字家徽。


 “我大汉现市面上流通三种黄金。


 一是马蹄金,乃是方便商贾通商之用。


 二乃柿子金,乃是天子赏赐功臣之用。


 这三嘛,就是麒麟趾金,也叫麟趾金,乃是世族贵胄存放于后世子孙用,而麟趾金在世家贵胄存放之前,定会在麒麟趾金底部烙有族姓家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金子该是开国名将曹参后裔现平阳公主之夫平阳侯曹时所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就连县令陈千秋都坐不住了。


 “听闻这平阳侯曹时上个月病殁,难不成……”


 县令陈千秋捋着胡子觉得这事很是严重,毕竟这里面关系着当今天子的亲姐姐平阳公主,干系重大。


 惊慌之下又看到了惊喜之处,没准可以就此搭上平阳公主这个关系,就此打通早已闭塞的官途。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被害人乃是平阳侯府中的管家一类极受信任的家奴,正好赶上平阳侯曹时病殁,家中大乱。


 这才有机会偷盗主人钱财,一路潜逃至本地,而后被亲戚韩忠涛所杀占为己有。”


 郅正说到这里,更夫韩忠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笑话!笑话!”


 再度睁开眼睛的更夫韩忠涛目露凶光,已是强弩之末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郅正啊,不好意思,这金子是我捡的,只要我死不招认,你有能耐我何?哈哈哈哈!”


 更夫韩忠涛本性暴露无疑,发出阴森怪笑,他想明白了,今天是不能逃出陇县,更不能带走这么多金子,那就退而求其次,保全性命再说。


 “我一直给你机会,一直再给,你还是不珍惜,其实你早就没有机会反驳了,我一直等着你自首,事已至此,疯言疯语,疯癫狂悖,你看看这是什么?”


 郅正将藏在袖中的一封发霉且沾满汗水的竹简扔在了更夫韩忠涛的面前。


 “我识字不多,不知道这是什么。”


 更夫韩忠涛理直气壮,他认为只要自己这么说,就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杀人,所以死扛到底,但是识字不多确实是真话。


 “户籍册书简?”


 功曹史田德旺捡起来对着县令陈千秋道。


 “没错,三日前,也就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根据掌握的证据,也就是那死者所穿的衣服、长靴分析出那人出自富户,长途跋涉而来,并且深夜到访,却能做到无人看到,就此断定死者早年从陇县出去的人,这次回来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昨夜我查阅了一晚上户籍册,翻找过去四十年内陇县所有迁出户籍人的名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死者的名字叫做韩忠浪,正是案犯韩忠涛的亲弟弟,于二十五年前离开本县,投奔他处谋生。”


 郅正侧过身看着精神似乎接近崩溃的更夫韩忠涛给了他最后一击。


 “我不认!我不认!”


 更夫韩忠涛疯狂地喊着,眼神空洞绝望。


 “要不然这样,先把案犯韩忠涛关押起来,县令可派人去平阳侯府拿着这麒麟趾金对质一下,是不是案犯韩忠涛的弟弟韩忠浪盗取一问便知。


 同时可派人去县中药铺找来郎中询问,这韩忠涛是真的生病还是买巴豆让自己虚脱装病?


 再派人现在去他家找他托人写下的病假书简。


 不论你开不开口,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难道到现在了你还不认吗?”


 郅正微张着眼睛,居高临下,可怜得看着眼前这个被穷字摧残堕落的可怜人,也是万千可怜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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