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乔氏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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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事，池月从此长了个心眼，在招聘工人时，先问清楚了家世，若是有官家背景的，开头便被婉言谢绝，不予录取。招聘的，全是些普普通通，吃苦耐劳的平民百姓。


 如此，也免了不少麻烦。


 老板平安无事地归来，作坊也就照常运行起来。


 经过这件事，使池月愈发信任起陆贞来。


 在柳家气势汹汹的威吓下，陆贞有胆量同柳家亲戚直言对抗，此后虽没有当着柳少夫人的面替她讲话，可过后也提醒过她，显然比旁人更加关心池月。


 池月觉她有胆量，肯付出真心关心旁人，如此之人最值得信任，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分配到作坊的关键环节，隐秘的熬糖间中。


 邓大娘和刘婶见有人来帮忙，直笑得合不拢嘴。她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甘蔗不停地由五香村向县城运输，经过工人们分工细致的合作，还有熬糖间经提了三百文的工资后，邓大娘和刘婶，还有陆贞勤恳的劳作下，每日可产出将近二百斤红糖，在宽敞而平坦的屋顶上加以晾晒。


 顾寒的作坊管事陈余依旧时时前来收购池月的红糖，听闻池月开了间更大的作坊，制糖制的糖也多出两倍来，陈余依旧肯花重金购买她一半有余的红糖，带去京城高价兜售。


 这一日，陈余前来收购，忙碌的间隙，池月有意无意地问他，“不知陈管事可知道，顾公子此时在京城中，可是已经娶亲了，是以才这么长久没有回来？”


 陈余支吾了一阵，才道：“我只管着收购红糖，前往京城兜售之事并非我管辖。即使他们去了京城，也多数见不到顾公子，只是在兜售红糖之余，听得片言只语而已。据他们说，顾公子尚未娶亲，至于婚事定与不定，尚且是未知数。至于是否因婚事拖延住了他，这个我也不甚清楚。”


 池月若有所思，试探地道：“不过听闻顾公子的未婚妻可是一位绝代佳人，想来这婚事是铁定能成的了。


 陈余只是含混一笑，“顾老板的心思，我们这些下人们可不敢妄自猜度。”


 见陈余不肯说，池月也就只好作罢。


 可这件事总是如蛀虫一般停留在她的身体里，噬咬着她的心，轻微得几不察觉，却又隐约可见。令她彷徨，令她怅惘，令她迷惑，若有所失。


 这一日，池月正在楼上算帐，池馨上楼来，急急地对池月道：“月儿，适才我听人来跟我说，有人在作坊门口探头探脑，我过去一看，你猜我见到了谁？”


 池月轻笑，“想来不是个省心的主。”


 “你怎的知道？”池馨惊讶地问。


 “看你神色便看出来了。”池月道，“可甚少能有人使你如此慌张的。难不成……是柳家人？还是……”


 她想说老宅，可想到这是县城，池奶奶和乔氏再有紧急事，也只会去五香村他们的家里寻她，又如何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找她的茬？


 若要前来县城，免不了要租一辆马车，这马车钱，想来她们都心疼得紧，难得肯出一分。


 且自打过了年，两家彻底划清了界限后，老宅那边安分了许多，许久没有来找池月家的晦气。


 不想，池馨接下来的话令她委实惊讶了一把，“不是别人，是大娘呢！”


 池月皱眉起身，“她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池馨摇头，“大娘要我带她来寻你，说有急事，大爷正在外头等候着呢。我就叫他们在门外候着，上来寻你了。”


 连池老大也来了？池月直觉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们才走投无路，想到了自己。


 来到作坊外面，乔氏一见到她，便仿若见到了救星般，甩着粗布帕子上前来，咋咋呼呼地嚷着，“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来了！”


 池老大则木头似的矗立在墙边，面带尴尬之色，冲着池馨池月两人一点头，便闷闷地倚靠在墙上不作声。


 池月面色冷峻，对乔氏的皮笑肉不笑的热情并不搭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伙人越是对人热情，越是有令人作呕的手段留在后头，叫人不得不妨。


 “哎呦，看你们这大作坊开得，红红火火，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乔氏打量着作坊，唏嘘不已，“池月，从前是大娘小瞧了你，以为你不过是只只能在村里头蹦跶的小蚂蚱，成不了气侯，想不到今日一见，才知你有大本事，大气概，竟也形同外头的大老爷们，领导着这上百口子人，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了！”


 这奉承之语，却使池月依旧冷若冰霜，不予理会，直叫乔氏觉得她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可乔氏不仅不恼，面对池月，更增了些讨好之意。


 “大娘，您和大爷找我们有事吗？”池馨见气氛尴尬，只好自己招呼着。


 “也没什么事……”


 “既然大爷大娘没什么事，我们还忙着，就不陪你们了吧。”还未等乔氏说完，池月便转身欲走，立即被乔氏拉扯住。


 “哎呀，有事有事，有事还不成吗？”乔氏急切地嚷，生恐池月走了，将她死死地扯住，“只是这事儿说来话长，你们两个就不能请我跟你们大爷进去坐一坐，慢慢说？”


 池馨正要请他们进去，池月抢先冷冷地道：“大娘，你以为我们这作坊形同家里，是谁想进去坐便进去坐的？我屋子里可都是些重要的东西，若是丢了一星半点，想来你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在池月毫不客气的话语下，乔氏颤抖了下嘴唇，忍住恼怒，“噗嗤”笑了一下道：“你看池月说的，好似我们是贼，会偷你那重要的东西似的！我跟你们大爷，在你们眼里便如此不堪？”


 “人心不可测，曾经大娘不是已经叫月儿见识了吗？”池月不动声色地将乔氏粗糙的手撇开，冰冷的话语令乔氏尴尬不已，更令池老大撇开了头颅，只觉无颜面对这两个侄女。


 “过去的事全是我不对，这总成了吧？”乔氏索性低下头颅，向池月赔起罪来，“若不是你们奶撺掇，我也不会对你们如此绝情。好在我们已同老宅分家，我再不用受你们奶的镇压，不用事事都听她的！从今往后，我也必定会改头换面，对你们好好的呢！”


 池馨想不到乔氏肯低头认错，心想莫不是她受了什么刺激，才霍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池老大听乔氏口口声声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池奶奶，终于忍无可忍，疾步走上来，冲乔氏怒声道：“你个臭婆娘，说谁撺掇你呢？若你全是好心好意，那这一次咱们儿做生意亏本，还欠了人家一大笔外债，被押进大牢的事儿，又是谁一手促成的？是你亲手毁了咱们儿子，若不是看在你是咱儿的娘，现下还指着你来求池月救他，我真想立刻要了你的命！”


 乔氏被池老大吓得浑身一哆嗦，池老大以往最是怕老婆，可从来没有对她如此怒气冲冲地吼过。这次因她允许池渊同人合伙做生意，导致了这样悲惨的结局，想来池老大对她是恨透了，才会不管不顾地发泄火气。


 乔氏强自镇定，也是横眉怒目地掐腰道：“老娘这不是来求池月帮忙了吗？你瞎吼叫什么？你有能耐，你去救你儿子出来呀？”


 “你！”池老大怒火攻心，一巴掌抬起来，便要王乔氏脸上招呼。


 “你打呀，打呀！”乔氏舔着脸朝前凑着，“你倒是在你侄女们面前打我试试看，闹得僵了，便谁也救不得你儿子！”


 池老大靠着最后一点理智，到底缓缓放下了手，暗自攥成了拳头。


 他忍住冲天的怒火，面对池月，恳求道：“月儿，从前都是你大娘的错，她老是寻你们家的茬，叫你们不好过。是我这个男人无能，管不好自家的婆娘，才叫她在外头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地叫人笑话！我已知错，等到池渊没事儿了，我定要好好收拾她，叫她再也不敢去你们那里撒泼。”


 说着，他狠狠一瞪乔氏，吓得乔氏又是浑身一机灵。


 她心道不好，这个男人怎的与从前大相径庭，难道儿子的事唤醒了他身为男子汉的气概？若是如此，她从今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可知此时同池老大较劲不是时候，她只好忍气吞声，由着池老大跟池月说话。


 “月儿，求你救救渊儿吧！他年纪小，性子冲动做错了事，害得不仅我们家独有的两间房子都要被人收了去，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叫我们叫天不应，叫地不能，也只好舔着脸皮来求你！”


 池老大说着，两行热泪便由眼眶中滚落下来，连忙被他用袖子擦了去。


 一个大男人，若非遇到了天塌地陷的事儿，说什么也不能在晚辈面前流泪丢丑。


 池馨立即心软，拽了拽池月的衣袖，轻声道：“月儿，想法子救救渊哥吧！”


 池月冷冷看着面前的两人。


 乔氏她自然不想帮，池老大虽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可对池奶奶和乔氏欺辱他们之事充耳不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不得善人。


 要想让她帮他们？没这么容易！


 “大娘，我们年下刚刚签订了一纸文书，说清楚了，你们家的事与我们家毫无关联，叫你们莫要前来叨扰么？”


 池月冷漠如冰霜的一字一句，都叫对方登时寒了心。


 乔氏一扇自己的耳刮子，懊恼地道：“都怪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竟听从了你奶的话，威逼着你们给他们要什么养老金！都是我的错，大娘这就给你赔罪！”


 说着，又兀自扇了几下耳刮子，哭求道：“求你了池月，救救你大哥池渊吧！他毕竟是你大伯的儿子，是你的哥哥，你总不忍心见他身陷大牢里，待上几年，受那份牲畜也受不得的罪吧？”


 “你们现下可知道你们是我们的亲人，要我们眷顾着你们了？”池月冷笑，“当初，你们怎的没有顾念这份亲情，接济穷苦的我们，给我们留条后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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