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缺胳膊少腿

 “姑娘，什么事儿都要按规矩来。你如果觉得我哪儿不对，你可以去告我。怎么投诉警察，该走什么流程，是有明文规定的。同样，你们所谓的‘继承遗产’，也要按国家法律规定来办。”


 警察蜀黍什么人没见过，根本不怕这种儿科威胁，两三句话就堵住姑娘意气用事的嘴。


 他继续：“今的报警是因为你们私闯民宅。听你们咨询律师了。那律师告诉你们没有？一旦构成非法侵入住宅罪，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中年大妈紧张地望向自己儿子。


 胖男人慌得话舌头都捋不直，手紧紧地扒着窗户，似乎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警察抓走：“我，我们没进门。”


 脱下红袖章当扇子摇的街道大妈驳斥道：“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你们早进来翻得底儿朝了。”


 警察乙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开始背诵法律条文：


 “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尚不够刑事处罚的，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条（三）的规定给予处罚：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警察甲笑着：“咱们就按最轻的算吧，关五，罚款两百。你们觉得怎么样？”


 “警察同志，有话好好，好好。”中年妇女拉着自己的塑料凳挪到警察乙身边，刚刚伸出手，就被兜兜发现。


 兜兜指着她吼道：“诶诶，干嘛？警察你都敢抓？”


 “不是，我不是。”


 最淡定的还是那个姑娘：“要我们走可以，我们要监督你们拿东西。”


 兜兜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凭什么监督？”


 “凭我们是继承人，不管东西贵重与否，不管什么时候才能继常除非，你们有遗嘱。”


 这确实是个问题，警察和街道大妈都望向吕奶奶这边。


 姑娘见她们没反应，得意地笑了：“哼，没有是吧。那我们怎么能走。你们帮忙拿东西，口无凭，万一拿走了不该拿的呢？”


 一听这话，兜兜转忧为喜，笑着：“你就等着打脸吧。”


 吕奶奶已经从包里掏出卢爷爷写的那张纸，递给警察。


 两位警察都看了一遍，还把背面的病例也看了几眼，这才点点头：“你们拿吧。”


 姑娘又推了推胖男人，让他去抢纸条。


 警察反应很迅速，挡开他的手，呵斥道：“还想从我手里抢东西？该你们是大胆呢，还是无知？”


 胖男人笑得很谄媚，嘴角弯得像个圆白馒头上的缝：“我们就想看看，这不是怕他们伪造嘛。”


 “你们认识主人家的笔迹？”


 施爱和兜兜对这两位警察着实佩服，每次话都能精准打击敌人。


 这时范云晨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头全是矿泉水。


 施爱帮着接过来，拿了两瓶放在茶几上，是给两位警察的。


 结果立马就被胖男人抢了一瓶过去，飞快打开，咕噜咕噜喝起来。


 手里拿着纸条的警察甲叹了一口气：“得，你还是成功地从我这儿抢走了一样东西。”


 “不用抢，我都有准备。”


 范云晨提着袋子，一人发一瓶，包括那个中年妇女和姑娘。


 等他回到吕奶奶身边的时候，兜兜偷偷在他手臂上用力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地：“你钱多了？敌我不分。”


 吕奶奶知道自己孙子的性子，倒也不意外。


 她现在很担心，不知道医院的卢爷爷到底还能撑多久，不想再纠缠下去：


 “你们要看就看吧，也请两位警察同志，还有这位街道工作人员做个见证，我们只拿这上面让我们拿的。然后就请封闭这间屋子，后续如何处理，还是依照主饶意愿和法律来办。”


 难得，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饶同意。


 于是，施爱和兜兜拿着纸条开始进屋收拾，那个中年妇女和警察乙跟着。


 其实都是些零碎，一张全家福，就在卢爷爷的床头柜上放着，看照片上孩子的样子，还是婴儿。


 “哇，卢爷爷年轻时好帅。”施爱递给兜兜看了一眼，心翼翼地放进自己包里。


 然后是卢爷爷床上的枕头。


 兜兜拿起来捏了一下，都是细的颗粒物，外面包着一层手工缝制的碎花布，应该是自制的。


 接着要打开衣柜了，中年妇女非常积极地挤过来，想看看柜子里有什么。


 兜兜非常生气，故意使坏挡在她前面，俩人差点拉扯起来。


 结果等施爱打开柜子，众人都傻眼了。


 这也叫衣柜吗？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在这儿，总共也没几件。半个柜子都堆放着不值钱的零碎杂物。


 施爱按照纸条上的描述，在柜子最右下角翻到一个塑料袋，拿出来，里头是卢爷爷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寿衣。


 她的鼻子又是一酸。


 客厅里，街道大妈正在向吕奶奶打听卢爷爷的病情，得知他情况不太好，连连叹息：


 “哎，他这辈子……幸好最后遇上你们，走也能走得舒服点。不然，估计还是在家随便吃点药熬着。我见过好些癌症走的人，后面啊，都很痛，年轻人都受不住的。”


 “医院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只是可惜，能减轻痛苦，却不能治愈。”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喧闹声，外面那些人不是散了吗？


 窗边的胖男人努力伸出脑袋想看个究竟，不过肚子太大，个头又不高，看不到全景。


 “有车来了？好像还不止一辆。”


 里屋施爱的手机也响了，是林立打来的。


 “我到了，开门。”


 她这才想起，今晚上要去林家吃饭，林立是来接她的。


 一来就闹成这样，她完全忘了这档子事儿。


 施爱急急忙忙跑出来，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直奔大门。


 “吱嘎——”门被打开，门外站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林立和他的保镖，以及德顺的方律师。


 门外已经又聚集了一群围观群众，大家都努力伸长脖子想看清屋里的情景，不过碍于保镖魁梧的身材，和一看就不好惹的气势，大家都没敢挤得太过分。


 林立沉着脸把施爱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还好，没缺胳膊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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