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路遇杨花花
正月十八日,天空一碧如洗,湛蓝色的天空仿佛不吝笔墨的儿童画,厚重而纯净,长安城的各种轰动性消息也仿佛电影节中的大片,轮番上映,昨日是太子遇刺,余波未尽,而今日却是皇子皇孙的演武会,或许上位者想用它来消除太子遇刺的震荡,转移世人的注意力,演武会这一天,百官休朝、商人休市、太学休学,士庶权贵皆可前往观之,于是,原定在西内苑,用来激发年轻一代皇族血性的忆苦饭,也就演变成了一场规模浩大的盛筵,改在乐游原跑马场举行。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乐游原在长安城南,地势高而宏敞,身临其境,可极目远眺,看长安城大气磅礴,看大唐帝国如日中天,众多秦汉古迹让人忍不住思今追古、心生天地悠悠之叹。
长安的明德门、安化门、启夏门三门大开,数以万计的长安市民兴致盎然,形成三条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车马人流,向乐游原方向浩浩荡荡行去,今天原本是李清的上任报到日,也因休朝而不得不改在明日,他索性也携妻带女,赶去乐游原踏花探梅一番。
“李郎,不过是看打打杀杀,怎么会有如此多人去?”
车帘拉开,露出帘儿俏丽的脸庞,她向前遥望黑压压一眼不见边际的人流,惊叹道:“就连上元夜看花灯时也不见这么多人。”
李清将马靠近妻女的马车,随手替她拢了拢额前几根散乱的发丝,笑道:“唐人尚武,又是皇室宗族领军,自然吸引人,不过这也才几万人,其实比上元夜要少多了。”
帘儿嫣然一笑,点点头道:“或许是上元夜我只顾看灯去了。”
“李清!”
李清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喝,帘儿越过他肩膀看去,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推了推丈夫,“那边有人在叫你,你去看看吧!”
其实不用帘儿提醒,李清早已经听见,他更听出了是谁在叫他,本想装着没听见,身后马车门开了,脚步声已经向自己靠近。
他心中只得叹息一声,让妻女先走一步,自己勒住缰绳,回身在马上拱了拱手笑道:“三姐,好久不见了。”
他对面不到一丈处,正是杨花花,来长安后不适应天气,小病一场,昨日才逾,她憋闷了几日,今天便想去乐游原散心,老远就看见了李清。
杨花花明显变得贵气了,一年多养尊处优的生活将她多年积贫的寒酸气一扫而光,她穿着一袭镶着紫色花边的淡黄色拖地长裙,腰间用红色丝带紧紧束住,显得她柔软婀娜的姿态和她那令人心神摇荡的丰满**的曲线,她的手臂和裸露在外的胸脯虽然已经白得令人眩目,但她的脸似乎更加白嫩,不施任何粉黛,脸上垂着一络黑亮而又柔软的卷发,在卷发下是一双闪闪发光的杏眼,蕴含着大胆而又略带一丝野性的目光。
杨花花的眼睛盯着李清,射出炽热而又复杂的神色,她丝毫不在意两旁无数双窥视她的目光,摇曳着走到李清面前,这一年多来,她身边的男人不少,都是才俊之士,欲娶她为妻者如过江之鲫,但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要通过征服男人而征服天下,在她所遇的男人中,没有一能抵御她的魅力,上至皇帝下至侍卫,但惟独有一个人令她耿耿于怀,数年都无法从她心里抹去,这个人就是她面前的李清,尽管他已经是大唐的户部侍郎,可她依然忘不了当年那个和她回门的少年郎。
“一年不见,你留须了。”
李清摸了摸自己短茸茸的下颌,笑道:“我已近三十,自然该留须了。”
“可你在我心中,依然是从前那个替我牵马的少年郎,你还答应过要陪我去青城山,我一直记着。”
杨花花别过头去,掩饰她内心的激动,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慢慢上前,抬头望着她,却大胆地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李清手背上,低声道:“我本来是想来看你的,可生病了,昨天才好。”
李清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她的手,淡淡道:“哦!春寒是要当心一点。”
语气平淡之极,堪比一杯白水还淡,杨花花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刚要再开口,却见后面的人群向两边闪开,近百名家丁拥着一辆宽体马车而来,马车也停在他们身旁,车厢里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贤侄也是去看演武会的吗?”
车门开了,宗正寺卿李琳从马车里大步走出,他身后跟着一身雪白衣裙,飘逸如仙子般的李惊雁,李惊雁是昨晚被李琳派人接回去,毕竟是未嫁之女,不能久住李清府中,她在马车里老远便看见了李郎,在父亲面前她已经无法掩饰眼中流露出的痴情,直让李琳摇头苦笑。
但李惊雁在马车停住的一刹那,却愣住了,透过车窗,她看见了杨花花,而且她的手竟然搭在李郎的手上,又想到那天杨花花对帘儿的无礼,李惊雁的眼睛立刻冷了下来,她心中对这个无耻的女人充满了憎恶。
听见李琳的笑声,杨花花的手迅速拿开,站到一旁去,李清跳下马,将缰绳扔给旁边的家人,向李琳长施一礼,大声笑道:“世叔是演武会的主办者,现在才去,可是迟了。”
第二百零四章 路遇杨花花李琳摆了摆手,笑道:“不妨,那边有卢少卿打理,应该没事,我刚刚去看过太子。”
李清向李惊雁打了个招呼,却见她板着脸不理自己,不禁微微一怔,昨天晚上她离开时还含泪不舍,只过了一夜,怎么却变了个人似的,念头一转,他心中立刻明白过来,不用说,这一定是杨花花的缘故。
他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对李琳道:“我也是刚听说太子之事,不知他伤势如何?”
“还好,没伤到要害,将养几个月便可。”
李琳说着,眼睛却偷偷地扫了杨花花一眼,忍不住问道:“这位娘子好象在哪里见过?”
李清淡淡一笑,道:“世叔忘了去年上元夜么?她便是贵妃娘娘的亲姊。”
李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上前施一礼,“在下嗣宁王李琳,见过杨夫人。”
杨花花眼波流转,瞥了李琳一眼,却不回礼,娇声颤笑道:“小女子可担待不起王爷之礼。”
身后的李惊雁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她怒斥道:“你虽是皇亲国戚,但你本身没有诰命,堂堂嗣宁王、三品宗正寺卿向你问话,你怎敢不跪下回答?”
李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清见李琳难堪,急忙一把抓住李惊雁手腕,将她拖到自己身后,李惊雁忽然想起,就是这只手曾被那女人摸过,她心中大恨,甩了两下没甩掉,手一翻,一根尖刺般的指甲直戳进李清的肉里,李清吃痛,脸上却呵呵笑着打圆场道:“这么多人赶去,卢少卿一人怎么顾得过来,世叔快些去吧!听说今天皇上也要来。”
李琳感激地望着李清一眼,干笑两声道:“是要去了,皇上一般是走夹墙,说不定此时已经到了。”
“你们都是尊贵身份,小女子高攀不上,我先走一步了。”
杨花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狠狠地盯了李惊雁一眼,转身便上了马车,吩咐车夫两声,在十几个侍卫的护卫下,马车绝尘而去。
杨花花已走,可这里的气氛却有些尴尬,李清指了指前方远远停着的一辆马车,笑道:“帘儿的马车就在前面等我,不如让惊雁和她们一起去说说话,世叔看这样可好?”
李琳被女儿伤了面皮,心中着实不快,他瞅了瞅女儿,见她低头不语,便缓缓道:“若你想去,父王不拦你。”
李惊雁怒气已渐渐平息,恢复了理智,她这才惊悟自己卤莽了,伤了父亲的面子,心中不由一阵懊悔,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陪爹爹!”
李清看了看李惊雁,见她正低头向马车走去,毫不理会自己,他心中也不禁微微恼火,向李琳拱拱手,赌气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催马便行,可走了几步,他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去,却发现李惊雁正扶在车窗上呆呆地凝视着自己,美丽的眼睛里竟噙满了泪水。
这一瞬间,李清心中的一点点不满早飞得无影无踪,他指了指手腕上深深的指甲印,气鼓鼓地向她挥了挥拳头,李惊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容宛如梨花绽放,娇羞无限。
李清仰头哈哈一笑,一挥马鞭,战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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