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正如白濑所说,「羊」的事和他并无瓜葛。但他可看不顺眼那群家伙把中原中也的保护当成理所当然的模样。


 要知道他们黑手党庇护底下的商贩都还要交保护费呢。


 北原拓也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话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打了个哈欠。


 “今天和你打得很尽兴,有机会再一起切磋吧。”


 “哎…”


 北原拓也摆了摆手,将中原中也的话重新堵回嗓子眼,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中原中也蓝眸瞳色微闪，情绪不明。半晌后,他在心中叹了声气，决定和白濑他们先回「羊」的基地。


 不管怎样，中原中也还是想相信自己的同伴们。他觉得事情说开了就能互相理解了。


 只可惜，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那么轻松解决的。


 ……


 北原拓也将最后一册档案放回了书架。他在这里翻找了一天的资料,果然不出他所料，「书」的相关信息一点都没找到。如果那么轻易就能知道「书」的下落，估计系统也不会让自己来找了。


 也有可能是他的权限还不够。但是再往上，就是五大干部和首领才能浏览的资料了。


 他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手指轻点脸侧,皱眉思索片刻，决定再向系统询问清楚些。


 “系统,那个「书」到底是什么东西？”拓也从系统的口中得知有这样一件东西，只知道这东西在横滨，但对于它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


 不能像个无头苍蝇般到处找，横滨这么大,翻个底朝天都不一定能找出来。


 “「书」就是「书」,”没等拓也吐槽又在讲什么废话文学,系统立即解释到它的特殊性,“在「书」上写下的东西,都会成为现实。”


 “真的假的？”拓也瞳孔一缩,问道，“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那岂不是拿到它的人便可以心想事成了。


 “不过所书写的现实，必须存在因果关系。这也是「书」存于现世的束缚。”


 “但这种束缚相比它的力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啊。”


 “……”


 系统声音一顿。


 看来它亲爱的宿主似乎对他自己的力量能做到哪一步，还没有清晰的认识。


 但这也是好事，它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使用过度而引起世界意识的注意。


 不过，系统还是贴心地提醒道：


 “宿主，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暴露你的目的，被它发现就麻烦了。”


 “被发现？”拓也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书」是活的？”


 活应该怎么定义呢？按照生理上的标准，有心跳，能呼吸便是活着吗？


 【——它有自己的意识。】


 【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知道「书」的一部分真相后，北原拓也开始重新思索起系统的目的。


 为什么系统想要自己找到那本「书」？他之前失去的任务记忆也是和「书」有关吗？找到「书」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说起来，系统对自己的行为几乎没有施加过约束，甚至都没有给他具体的期限时间。它看起来并不着急的样子。


 一切尚且都没有头绪。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进入公寓走廊时，拓也敏锐的五感便让他嗅到了空气中的铁锈味。很新鲜，看来人还在。低头，瞳孔一缩，滴滴暗色的血液绽开猩红的花，顺着一层层楼梯蔓延而上。


 北原拓也在心中深呼吸，金眸闪过一道暗色。


 他绷紧肌肉，警惕着周围随时可能冒出来的偷袭。直到他看到门口那抹熟悉的赭红色后，不由得愣了神。


 “哈，中也？”


 后者对他的声音做出反应，歪了歪脑袋。


 北原拓也快步过去。越靠近对方，鼻腔内萦绕着的血腥味更为浓郁。


 过长的刘海下遮挡着的少年发白的脸颊，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起来狼狈不堪。红色的鲜血不断从他手指的缝隙间涌出，和他身上那件衣服的红色融为一体。


 “拓也哥……”中原中也眯起眼，对自己狼狈的模样感到难堪，虚弱地轻声喊到北原拓也的名字。不知道又在哪儿弄得脏兮兮的，像是只流浪狗一样，坐在他家门口。


 “先别说话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中原中也固执地摇了摇头。GSS的人还在到处搜捕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来找对方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见对方拒绝，北原拓也无奈，只能用钥匙把自己房门打开。他稍稍弯下腰，将对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样的动作势必会拉扯到伤口，但中原中也咬着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硬是一声都没哼。


 他将中原中也安置在沙发上，起身先去外头清理残留下的血痕。幸亏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拓也的动作没惹得什么注意。


 当拓也回到客厅后，就看见中原中也费力地坐起身，想要找医疗箱里的绷带，可惜并没有找到。


 “不用找了。上次太宰那家伙全部扒拉走用了。托他的福，每次补充绷带都是好一笔费用。”北原拓也皱眉，去找了几块干净的毛巾用来代替绷带。


 提到太宰这家伙，中原中也的情绪瞬间就不冷静了。他几乎是咬牙启齿地挤出这家伙的名字。


 “那个混蛋青花鱼——”


 看来他们互喷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代名词。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北原拓也嘴上询问，一边准备帮中也把肚子上这个口子先缝起来。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转述给北原拓也。后者只是安静地听着，手上缝伤口的动作放温柔了些。


 他低下脑袋，看着拓也手指灵活地在自己腹部活动着，微长的睫毛挡住变暗的蓝瞳，语气沉闷。


 “拓也哥……我是个不合格的首领吧。”


 “……不知道。我又不是你手下的人。”


 北原拓也硬邦邦地说道。


 他看出「羊」那群家伙对于中原中也的态度，比起说是自己的首领，不如说是专门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保姆。


 拓也之前的提醒，只是希望中原中也和那群家伙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他也没料到，「羊」的人居然害怕被中也抛下，而真的选择背刺。


 摇摇欲坠的信赖关系，仅需要外界微不足道的一口气，就这样轻易而举地坍塌毁灭。


 一群蠢货。拓也在心中冷哼一声。不过这事看起来也有太宰在其中暗地推波助澜，估计少不了森鸥外的授意——哈，难怪刚刚提到太宰情绪那么大。


 “……我该高兴他们没往刀上涂老鼠药，”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勾起唇角自嘲般笑了笑，“居然没准备对我下死手吗？”


 北原拓也脸贴近对方的腹部，咬断用来缝伤口的黑线，用酒精棉简单消毒后，再将所有器材收回到医疗箱里。久病成良医，受伤成为家常便饭后，北原拓也对如何包扎也快成半个专家了。


 “那你想过，之后怎么做吗？”


 当中原中也说出他准备去港口mafia时，北原拓也的眉毛没忍住抽了抽。


 话说森鸥外缺人缺到这个地步了吗？算上太宰治，怎么又找了个未成年童工来用？拓也哽了哽，没有说出口。


 ……看来他尚且没把目前只有十六、七岁的自己当成未成年人童工来对待。


 “而且，我想要知道我自己的身世。”中原中也睫毛颤了颤，盯着拓也的脸，眼神坚定，“虽然早就已经知道我不是人类……”


 北原拓也刚要安慰他些什么，就被对方突然的自爆堵了回去。他眼睛微微睁大，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


 “喂，系统。中原中也他真的不是人类？”


 “是的。”系统感到了无奈，它再次向自己的宿主重复道，“中原中也并不是人类。”


 “那他是什么？”


 “神明的容器。”


 北原拓也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脸上的惊讶太明显，中原中也眼神暗了暗，原本坚定的声音逐渐变小，“哈…我都忘了拓也哥早就不记得我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拽住了拓也的手臂，或许是因为麻药的作用，显得软绵无力。


 “拓也…你也会害怕我吗？”


 “怕什么，你会杀了我吗？”北原拓也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虽然两个人年龄差不了两岁，但拓也做出这个动作倒也没有违和感。“我帮你收拾客房，晚上如果伤口不舒服就喊我。”


 中原中也没有松手，仰头盯着他的脸，既是不好意思，又带着一丝期待，“我今天能和你一起睡吗？”


 “哈？你和太宰都什么毛病？”


 “那个死青花鱼……”中也攥着他手臂的手力气忍不住加重了一分，看到对方皮肤上留下发白的痕迹后又立刻松开，垂头丧气，让拓也在他脑袋上幻视了一对耷拉下来的耳朵。


 “……你不会也准备半夜钻过来吧？”北原拓也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怎、怎么可能！”中原中也脸一红，结结巴巴起来，透露着一股心虚。


 “等等，什么叫‘也’？”


 北原拓也抬手，用手掌挡住了自己复杂的表情。


 “不，什么都没有。”


 ……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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