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世凰

 连江之上，标着锦家商会徽标的黑犀木船富丽堂皇，船上处处可见锦家侍卫带刀巡逻。


 此次一程，因为来时遭遇间影江袭劫船，锦德特意多安排了人手，甚至连培养不易的暗卫都有不少转成了明哨。


 这些暗卫本就是锦德与锦老爷子专门培养用来对付间影一类的专业杀手，却没想到，多年的心血，在那间影面前，仍然不堪大用。所以锦德干脆让他们明防护哨，只留了几个精锐高手隐在暗处待命。尽管知道归程应该不会再遇上间影，但锦德却不敢大意。


 相比于船室外的严阵以待、明卫暗哨，这室内的锦家二小姐却是十分自在悠游，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她此事正抱着那金光灿灿的凤凰蛋，死皮赖脸地求锦霏凰给她再重新表演一下云凰现世的奇观。


 “好姐姐，你就答应霏霞嘛，给我表演一下，好不好嘛？人家想看姐姐的术法嘛。你看，都到了这寂梧山了，正好又是夜里，天时地利人和皆备，表演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锦霏霞抱着锦霏凰的纤臂，一个劲儿地摇晃着撒娇，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波光涟涟，娇嫩的红唇翘得老高。


 锦霏凰对妹妹的撒娇攻势也是倍感无力，只得故意板起脸来，勾着状若环佩的指节给了妹妹一个不轻不重的板栗。


 “乖乖坐好！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还跟个孩子一样，平日里爹娘和姐姐教给你的礼仪哪去了？”


 锦霏霞揉了揉脑袋，又不依不饶地跟没骨头似的靠到了姐姐身上，笑嘻嘻地道：“这不是在姐姐面前嘛，在姐姐面前，霏霞就永远还是个孩子。姐姐，你就答应霏霞好不好嘛？”


 锦霏凰哭笑不得，对妹妹这个样子也是没了办法，心道装作没听到不理她便好了，等她求不动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就这么想着将视线投向了窗外。漆黑深沉的夜幕下，庄严肃穆的寂梧山犹如梧桐孑孑独立，一如那个孤身一人生活其中的少年。


 说来，还真要谢谢那个老古板了，锦霏凰想着，要不是他，霏霞说不定已是性命堪忧了。


 放在袖中的手细抚着那片宸孤桐给的叶子，心中的感激犹如潮起。


 心念及此，不由叫了一声妹妹：“霏霞啊......”


 锦霏霞一听姐姐叫自己，还以为是她答应了，忙俏生生地应到：“嗯，姐姐，霏霞一定乖乖看着，不大呼小叫。你快开始吧！”


 锦霏凰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刚要说一句什么，那锦霏霞却忽然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她的袖子，顿时惊叫着指着喊道：“哇！姐姐，你袖子里的是什么东西？亮闪闪的，好漂亮！”


 锦霏凰一愣，心想我哪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低头看去，发现袖中竟真的散发出了金黄的光亮。就算是颜色灿丽的黄金锦衣料，在那光辉的映衬下，恐怕也会黯然失色。


 还不待锦霏凰反应过来，锦霏霞已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姐姐的手，将她手中的东西夺了过来。


 “哇！这是什么叶子！它竟然在发光哎！”


 锦霏霞惊叹到，与此同时，突然感到自己怀中的凤凰蛋温热了起来。待转睛细看，那凤凰蛋上的花纹竟闪动着熠熠神辉。


 绚丽华美的凤凰蛋光辉齐动，接着缓缓收敛，那蛋上的花纹竟也渐渐褪去，待其重新变成一只洁白无瑕、质若玉石的蛋时，只听见“咔嚓”一声，蛋裂开了一条缝。


 在锦霏凰和锦霏霞震惊的目光中，蛋壳破碎，有一物破壳而出。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浑身锦羽金光闪闪的小雏凰。


 那小雏凰美丽端雅，一身如锦缎般光滑细致的金羽煌煌炫目，其首小巧精致，其尾羽斑斓繁彩，双翅稚嫩而柔美，两足娇俊而多姿。


 小雏凰优雅地挥动着自己美丽的双翅，在这小小的船室里飞翔盘旋，时不时微张其喙，啼出一声声清越悦耳的清鸣。


 锦霏霞大张着自己的嘴，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小雏凰，眼中迸发出浓得将要溢出来的喜爱和怜惜。她殷殷切切地仰着首，跟着小雏凰的飞翔之位而移动，嘴里还有些巴巴地引诱着：“小凤凰小凤凰，来来来，到这边来呀。来呀来呀，到我这边来呀......”


 面对锦霏凰那可怜怜兮兮的表情和引诱声，小雏凰不为所动，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才终于有了点下落的趋势，锦霏霞见状，忙是欣喜地向她伸出双手，希望她可以飞到自己这边来。


 不料，那小雏凰却是看也未看她一眼，直直地掠过锦霏霞头顶，飞向她身后的锦霏凰。


 小雏凰飞抵锦霏凰面前，绕着她转了几圈，并对她不断地清啼示意。锦霏凰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意融融地伸出一只手，食指横竖，余指并握。


 于是，小雏凰一声欢愉的清啼后，便优雅地用娇俊的双足钩住锦霏凰玉枝般的纤指，并依恋地用她精致美丽的喙蹭了蹭锦霏凰的粉颊。


 锦霏凰伸出一只手抚了抚小雏凰的翎羽，她也十分享受地清啼回应。


 锦霏霞看到姐姐竟然可以与小雏凰那么亲密，不由羡慕得有些嫉妒起来，眼神语气都有些幽怨：“姐姐真坏，为什么这小凤凰这么喜欢你？对我理都不理，真是太讨厌了。”


 锦霏凰见妹妹又耍起了小脾气，也是有些无奈地笑到：“姐姐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呀。霏霞别难过嘛，她现在正停在我手上呢，感觉也挺好相处的。你现在再过来试试，摸摸她，应该可以的。”


 听了姐姐的话，锦霏霞心中也是十分急切地想要试试，但表面上却是嘴硬到：“哼，我才不要呢。她既然这么喜欢你，我干嘛要再逗她呀。”


 锦霏凰自然明白妹妹的小性子，便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带着轻轻抚上小雏凰一身绚丽的锦羽。


 锦霏霞虽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她那殷切的眼神和由姐姐持着却自己去触向小雏凰的手已经出卖了她自己。


 锦霏凰笑着看着妹妹满是欣喜和怜爱地抚摸着小雏凰，小雏凰也未抗拒，轻轻地用喙碰了碰她的指尖以示友好。


 见小雏凰主动碰自己，锦霏霞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方才伪装的满不在乎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反而又开始讨好起小雏凰来。几经逗弄，小雏凰也展开双翅，围着她飞了一圈又一圈。


 看着妹妹和小雏凰玩得不亦乐乎，锦霏凰也带着柔和的笑意任她们玩闹。瞥到一旁破碎的蛋壳和早被锦霏霞扔到一边的金色叶子，不由心中一动，抬手拿过它，仔细地打量起来。


 那叶子不再发光，已经恢复了常态。阔大似掌的叶尾连着一根柔韧而坚固的叶柄，叶脉明显、延展四方，叶肉厚重而颇有质感，但叶缘却纤薄如刃。


 看得出这是一片梧桐叶，而且这梧桐树应该有个几百上千的树龄了，倒也是个制琴的绝品好料呢......


 正想着，那边正与小雏凰亲密玩闹的锦霏霞突然叫了起来：“姐姐姐姐，你看，我们应该给这只小凤凰取个什么名字呢？”


 “名字？”


 锦霏凰一愣，将手中的金叶子收好，看向了那只小雏凰。


 小雏凰颇为通灵地展翅飞起，再次落回了她的纤指上。


 看着这只美丽端雅的小雏凰，锦霏凰咬唇思索起来。


 “不如叫她小锦吧。”


 “小锦？”


 “对，就叫小锦。”


 锦霏凰在妹妹有些嫌弃的目光下微笑到：“她羽若锦绸之质，色若锦绣之华，行若锦纱之柔，性若锦绫之雅。再加上是我们的锦家二小姐带回来的，所以便叫她小锦喽。”


 听姐姐如此说，并且还顺带着夸了一下自己，锦霏霞顿时也是觉得颇有道理，便沾沾自喜地道：“那是！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多亏了我，这小凤凰才免入贼人之手。啊，对了，应该叫她小锦了。对不对呀，小锦？”


 小雏凰听到如此呼唤，也是一声清啼，展翅盘旋，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中意。


 锦霏凰看着小锦的空中盘旋之姿，突然想起几日前的那只令九州俱惊的云凰，当下几分隐忧复生于心。


 “霏霞，小锦和前些日子那云凰之事，你可得少说啊。对家里人最好也少提，要是爹爹问了，你只管说是荒州所得便好，其它的就不要去多说了。”


 锦霏霞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姐姐？这个有什么不可说的呀？”


 “这你就别多问了，姐姐也是为锦家好。”


 锦霏凰伸手爱怜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慰藉她到：“霏霞也要乖一点嘛，小锦毕竟也是遂域难得一见的神兽啊。要是有什么歹人打她的主意怎么办？这样，也是保护她呀。”


 “嗯，霏霞明白了。放心吧，姐姐，霏霞一定不会多嘴的。”


 锦霏霞信誓旦旦地举指保证。


 锦霏凰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嗔怪到：“你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怪。”


 锦霏霞笑嘻嘻地吐舌，扮了个鬼脸，便又去和小锦玩闹起来。


 看着这个妹妹，锦霏凰也是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管她俩。


 螓首转向船窗外的夜色，一抹淡淡的戚容却是不经意间隐隐浮现。


 窗外景色飞移，楼船依旧以高速驶向那堪比皇家的富贵奢华之地——锦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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