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斗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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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咪～拉），一声柔和低沉的长滑音带出了乐曲舒缓的前奏。拇指弹出的低音上行旋律在右手三指齐奏的柱式和弦衬托下，更显得深沉而又委婉。十个小节过后，一小段先是下行随后立即上行的委婉旋律，用一个轻灵地泛音，结束了这段不足五十秒的前奏。（注）



  稍一停顿，就像是行进之中的修整，乐曲柔美深情的主旋律就此展开。



  清澈的三连音分解和弦伴奏下，e小调的旋律缓缓下行。经过四个小节，乐曲用一个简单的高八度音滑奏，将旋律直接推向了高潮部分。随即，旋律在高音区域来回反复、缠绕周旋了七八个小节之后，在下属和弦与属七和弦的连接过度下，乐曲慢慢走向了a段的结束。



  紧接着，刘琦开始了他在间奏中的炫技表演。



  一上来就是一连串快十六分音符，犹如疾风暴雨般的拉开了一段细碎的旋律。接着，大段大段的快和弦转位、分解八度大跳这样吉他演奏上的高难技巧一一呈现在众人眼前。刘琦用了整整两分二十五秒，来全面展示他在古典吉他上掌握的高深技巧。间奏的最后收尾，他更是来了一个长长地轮指乐句。



  进入乐曲B段，旋律转成了同名e大调，仿效着a段e小调的方式向前进展。不过仅仅三个小节之后，旋律立刻就开始了变化和进一步的扩展。



  这时，乐曲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委婉而且略带伤感。这一段旋律的行进始终是在三度和声的伴奏下，极其优美，扣人心弦。



  16小节的B段过后，刘琦用了一个两拍的休止来做过门，然后直接就再度回到e小调的a段旋律。



  重复一遍之后，整乐曲就此结束。



  余音未了，掌声已是震天价响起。就连中文系的学生，此刻都一样在为刘琦的演奏鼓掌加油。图情系的学生们就更不用说了，压抑了好久的他们，所有的情绪一下子爆了出来。



  “弹得太好了！刘琦！”



  “噢！你看呢！刘琦弹吉他的样子太帅了！”



  “太棒了！刘琦真是太棒了！瞧他的手指，太快了！简直就是六指琴魔啊！牛x！”



  “叶梓呢？啊，让叶梓听听，这就是我们刘琦同学的实力！让他好好听听，等会儿看他拿什么来跟刘琦比！哼！”



  “姓叶的？他算个什么东西？拿他跟我们刘琦相比？比得了吗？”这话一听就是张某人说的。



  ······



  中文系的同学们当然不会眼看着别人攻击叶梓而不管不顾，立刻就有几个同学跳了出来，施展伶牙俐齿与图情系的一帮子斗到了一起。



  接着，更多的中文系学生加入了进去，双方互相指责，口沫飞溅，场面顿时有点混乱起来。



  刘琦面带一丝矜持的笑容，站起身来，向着人群微微弯腰示意。接着，刘琦挑衅似的一扬下巴：“叶梓同学，现在请你评判一下我刚才的演奏吧。你······给我打多少分呢？”



  “8o分吧。你的技巧不错，8o分还是比较合适的。”叶梓一边轻轻鼓掌，一边毫不迟疑的回答。



  “8o分？”刘琦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刚才的演奏，刘琦自认为已经达到了自己目前最高的水准。出于谦虚，他给自己的估分是95分。如果不考虑谦虚的因素，他会给自己的演奏直接打出1oo分的满分评价。对于叶梓给出的这个8o分，刘琦心中极其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表面上，刘琦还是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原来我刚才的演奏，在叶梓同学眼里只有8o分这样的评价。那我要请教请教，还请叶梓同学给我指点一番，我的演奏具体有哪些地方不够出色，可以让你一下子扣掉这么多分数呢？”



  说着，刘琦忽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同学们，同学们请静一下，大家先安静一下。”



  中文系与图情系正斗得起劲儿呢，刘琦的话根本就没人理睬。刘琦正想提高音量再次叫喊，大姐头蓦的喝道：“都给我住嘴！”



  大姐头就是大姐头！一句话出口，争斗不休的两帮人马，主要是中文系的同学们，立刻便偃旗息鼓了。图情系的失去了对手，也乐得暂时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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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刚才，叶梓同学已经给我的演奏打了分数，他给出的是8o分。”刘琦看似平静的公布了叶梓的打分，右手高举过头，比划出八的手势。



  “轰”的一下，下面再次闹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8o分？我的耳朵没听错吧？”



  “叶梓是存心的吧？刘琦同学这么精彩的演奏只有8o分？要我看1oo分还差不多！”



  “我肯定是给1oo分的！你们以前听过比刘琦刚才的演奏更出色的吉他吗？没有吧？”



  “抗议！强烈抗议叶梓同学打分不公正！”



  “哈哈，姓叶的这下搞砸了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别胡说，叶梓肯定有他的理由的，先听他说吗！”



  “就是就是，别动不动就先扣帽子！”



  ······



  看着、听着周围的人群三三两两纷纷议论着，刘琦心中得意，心情无比舒畅。



  一整晚下来，刘琦被叶梓死死的压着，毫无反抗的机会。此刻听见大家意见一致的支持自己，他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大家的观点基本接近，都觉得从刚才的听感、观感来看，叶梓给出的这个分数低于大家的预期，与众人的印象有点不符。这就让大家无法全盘接受了。



  如果，叶梓给出的是一个9o分以上的分数，而且说得出道理，大家都能够接受的。毕竟1oo分这样的满分，放在乐器演奏上面实在是太过分了。谁敢保证自己的演奏中没有任何微小的、毫不起眼的差错？



  但是这个8o分一出，众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低了。



  虽然人群中没几个懂吉他、会弹吉他的人，但是这绝不妨碍大家对于刘琦刚才演奏的喜爱。尤其是间奏的那一段炫技，完全出了大家的想象。那在吉他指板和琴弦上飞舞的十根手指，给众人的印象实在是非常深刻。



  所以叶梓给出的这个分数，大家怎么也接受不了。就算是叶梓的室友们、同窗们，此刻也说不出什么为叶梓辩解的话语，只能一再强调，让叶梓说说他的理由，大家再下结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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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琦也在要求叶梓说出他的理由，不过他的想法跟大家还不太一样。



  他的心里，并不认为叶梓可以说得出什么过硬的理由来为自己的打分辩解。这样一来，原先因为尹莉华的事情而让人同情、让人支持的叶梓，将会因为这毫无理由、借机报复的打分而让众人不耻。他前面树立起来的形象也将立刻土崩瓦解。那么接下来，无论叶梓的演奏是多么精彩，在印象分输掉的情况下，自己都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更何况，虽然输掉了第一局，刘琦也绝不会认为自己还会输掉这第二局，特别是在自己有了如此出色的表现之后。



  想到这里，刘琦马上追问：“叶梓同学，请你·······说出你打分的理由来吧，同学们可都在等着听你别出心裁的高论呢！”



  说到最后，刘琦已是满脸不屑的笑容，语气里的嘲讽已经根本不加掩饰了。对于叶梓这位情敌，刘琦可是忍了一整晚了，现在看似好不容易抓到了叶梓的痛脚，刘琦哪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



  拍了拍满脸担心的尹莉华的小手，叶梓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好，那我就来说说。”



  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叶梓这一晚上的表现，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刚才那一局的对抗，叶梓在乐理上的掌握程度已经完全表现了出来。现在，虽然大家对叶梓的打分不太认可，可是······说不定人家真的是有理由的呢？



  毕竟对于古典吉他，大家基本属于半懂不懂之间，了解的实在是不多。听个热闹没有问题，真要说出好坏的地方，绝大多数都会抓瞎。不是精通古典吉他演奏的人，恐怕也很难说清刘琦刚才的演奏，到底好在哪里、缺点又在哪里吧？



  人群静静地等待着，猜测着叶梓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图情系众人显然不属于叶梓的阵营，他们以张少杰为，仍然围成一团，不停地在小声喋喋不休着。



  “我先来说说，刘琦同学的优点吧。”



  叶梓毫无被人指责不公的感觉，就像刚才大家议论、指责的不是自己一样，继续不疾不徐的缓缓道来。



  “先，刘琦同学的基本功很扎实，这一点在他演奏的时候，随时都在体现着。”



  “具体来说他的演奏，左手按弦坚实、揉弦细腻、和弦准确、变换迅；右手力均匀、颗粒清晰、度快捷、节奏稳定、轻重适宜。”



  “看得出来，刘琦同学的两只手都进行过长时间的、很好的训练，同时，他的双手配合也很默契。”



  “这是第一个优点。”



  说着，叶梓今晚第一次对着刘琦翘起了大拇指：“刘琦，这一点你真的很出色，你的两位老师给你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这一点，是值得我给你加分的地方。”



  人群非常的安静。



  叶梓的评语清晰明了，人人都能听懂，绝没有说得云山雾罩，让人不明所以。



  刘琦惊讶了一下之后，也在一边得意的暗自点头。扎实的基本功本来就是他的长处之一。



  叶梓从兜里掏出烟来，给室友们散了一圈，自己也同样点上。吸了一口，这才继续评价。



  “再说第二个优点。”



  “这《爱的罗曼史》本来只是个简单的曲子，难度很小。刘琦同学将整乐曲进行了改编，加上了前奏和间奏。”



  “虽然前奏是按照已有的和弦来改进了旋律，不过这同样也是一种创作。而间奏的地方，虽然我自己持一点保留意见，这个等会儿再说，但是刘琦同学的大胆改编，仍然值得我再给他加上一点分数。”



  “创作，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值得鼓励的！”



  叶梓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叶梓，说的清楚，好！好极了！”



  一个外系的学生忍不住喊了一声：“我也是学古典的，有空我们交流一下吧。”



  “没问题，我住1舍324，有空的时候随时来找我。”叶梓含笑点头，拿出香烟，扔了一支给他。



  这样的交流，叶梓希望是多多益善。



  “别磨蹭了，快继续吧。”有心急的同学立刻催促起来。



  刘琦也在等待着叶梓继续。



  这样的评论、讲解完全搔到了刘琦的痒处，他巴不得叶梓一刻不停地讲解下去。



  叶梓继续他的评论。



  “接下来，我再说说刘琦同学的第三个优点，那就是演奏技巧高纯熟。如果不是学习古典吉他，大家可能不太明白刘琦同学在间奏时运用的技巧，是多么的高难艰深！”



  刘琦深以为然，心中得意。



  “举个例子说明吧。”叶梓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刘琦同学在间奏一开始的时候，就用了八个小节的极弹奏，全部都是十六分音符。”



  “而十六分音符，要求在一拍的时间里要弹奏出四个音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当中还有几句是大把位的跨越，从第一、第二品直接跳到了第十品和第十二品，没错吧刘琦？”



  刘琦笑容满面，得意的点头。



  人群中，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类似刚才说的例子，在间奏里面还有一些，我就不一一说明了。”掌声停下，叶梓继续说道：“这些高深的技巧，刘琦同学不仅运用了，而且处理得很好。虽然有几处显得有些勉强，不过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这一点，同样值得我再次加分。”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



  这才对嘛！



  这才符合刘琦演奏时，大家的听感、观感！



  叶梓并不停顿，话音一转，开始说起刘琦的缺点。



  “刘琦同学的演奏，最主要的优点就是这三条。同样，刘琦同学刚才的演奏，我认为可以商榷的，也有三条。”



  刘琦客气了很多，一伸右手。



  “你请说。”



  人群更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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