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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天打五雷轰


 管家纵使有再多的疑问,这时候也只得吞进肚子里,赶紧去了。


 我回到胡定棠的身边,看着他即便是昏睡中,还是痛苦的拧着眉头,心里面难受的很。


 怎么忽然就发病了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真的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吗?


 还有,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老宅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也挺反常的。


 别的我管不了,现在只能想办法让胡定棠好起来,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曼陀罗的花与藤来巩固胡定棠的骨骼,如果我的内力达到一定境界的话,普通的曼陀罗也是可以的,但现在我能力不够,就只能依靠曼陀罗本身的毒性了。


 所以,越是生长在阴气深重的地方的曼陀罗越是有用,可也正如管家所说,这个季节想要找到普通的曼陀罗都很难了。


 果然,眨眼天就黑了,管家仅仅带回来十几个普通曼陀罗果子:“孟姑娘,方圆百里都被我们搜索过了,只找到了这些,我们明日再想办法去别处找。”


 “不用了,连续搜索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来想办法。”我制止了管家,让他将曼陀罗果子碾碎,取汁液,我再用银针将汁液送进胡定棠的膝盖中,缓解他的疼痛。


 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


 我得自己想办法去弄那些我想要的东西,而有一个地方,必定有,那就是阴阳交界处,联合阴阳两界的一个集市,叫做鬼市。


 但鬼市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我在阴司局那么多年,也只是听说,没有去过。


 现在这个样子,更是连鬼市的门在哪儿都找不到。


 我焦躁的挠着头,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力,一层层的想下来,还真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当即便让管家给我备马车:“管家,让人连夜送我去城里,我要去见卢副将。”


 “孟姑娘,我家三爷现在离不开你,你可别……”管家欲言又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一次从老宅回来,就连胡允之都没跟着过来,管家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这会子我忽然连夜要出门,他是怕我想抛弃胡定棠,独自逃命去吧?


 我宽慰他道:“管家,你放心吧,我是不可能离开胡定棠的,曼陀罗的药性能维持胡定棠的膝盖四个小时不那么疼痛,用不了那么久我就会回来的。”


 管家咬咬牙,还是不放心:“要不……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管家。”我拒绝道,“胡定棠如今这个样子,公馆里说不定有人已经熬不住了,你得留下来稳定军心,相信我。”


 管家斟酌再三,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吓得我赶紧去扶:“你这是干什么?”


 管家抱着我的腿,求到:“孟姑娘你可一定要回来,你走了,三爷可真的撑不住了。”


 “我发誓,我要是不回来,天打五雷轰。”


 管家听我这么说,终于松开了我,帮我备了马车,除了车夫,还配了两个人给我。


 这两个人,一个叫做胡建彬,一个叫做胡建浜,是亲兄弟俩,我之前见过,但并不熟悉,只知道他们在公馆的地位仅次于胡允之,是胡定棠手下的得力干将。


 这两人不愧是胡定棠带出来的,脸一个比一个黑,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跟哼哈二将似的守着我,我感觉身上都要被他俩盯出两个洞来似的。


 卢有才没想到我大晚上的会来,外面通报过后,我们直接进了卢府,卢有才这才急匆匆的迎上来:“孟姑娘有事让下人来一趟就行了,这么晚怎么还亲自来回颠簸?”


 “我有点事情想单独跟你谈。”我直接说道。


 卢有才敛了色,屏退了所有人,将我带进了耳室,倒了茶水,这才问道:“孟姑娘有事尽管说,我卢某人能做到的,一定拼尽全力。”


 “这件事情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帮我,只能上门来求你了。”我压低声音说道,“你家祖上是跟阴兵打交道的,那么,应该是知道鬼市的吧?”


 卢有才的脸色更加凝重了:“鬼市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我并没有去过。”


 “没去过?”我立刻失望了,“那就不好办了。”


 卢有才问我:“孟姑娘是需要去鬼市买什么东西吗?”


 “我需要一味药材,很急,我想来想去可能只有鬼市能买到,只是我找不到能帮我去采买的人,搭不上线。”我如实相告。


 “这事儿,你得给我点时间,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阴镖局那边的人,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下个初一能给你答复。”卢有才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鬼市只有初一、十五才开门,就算卢有才能想办法进得去,最早也得等到下个月初一,胡定棠等不了那么久。


 转而又问卢有才:“你刚才说认识阴镖局的人?这一片有押阴镖的队伍吗?”


 “是我爷爷的部下,当初从战场上退下来,做了这门行当,队伍不大,也不想轻易再惹事端,这几年已经渐渐归隐了,毕竟年纪大了,我们都好久没联系了。”卢有才说道,“不过旧日的情分在,只要我上门去求,看在我爷爷的份上,能帮的,他必定会帮。”


 “他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我赶紧问道。


 卢有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头:“别人我肯定不敢带过去,但孟姑娘是自己人,他应该是愿意见的。”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由衷道。


 卢有才摆摆手:“最终能不能帮到你还不一定,如果到时候无功而返,孟姑娘还请别见怪。”


 “这是哪儿的话,你拼尽全力帮我,我谢还来不及。”我说道。


 卢有才这才说道:“那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准备点东西,咱们就出发。”


 我在院子里等着,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卢有才抱着一个小布包过来了,跟我一起上了马车,我嗅了嗅鼻子,问道:“是烟草吗?”


 “对,是烟草。”卢有才笑道,“金山银山老爷子都不爱,就爱这一口,一年四季,大烟袋不离身,咱带着这个,不至于吃了闭门羹。”


 是啊,这大半夜的上门叨扰,空着手去人家肯定不高兴,还是卢有才想的周到。


 我转而又问道:“家里人都还好吗?”


 卢有才点头:“你之前交代的我都记着,等有了好消息,我第一时间会跟你报喜的。”


 “希望你心想事成。”我笑道。


 这一路上,有了卢有才跟我一言半语的搭着,气氛好了很多,就当那两兄弟是透明人。


 马车一路跑了有一个钟头,早已经远离了城区,路是越来越颠簸,我心里想着胡定棠,看来四个小时我是回不去了,不知道公馆那边会怎样。


 那个时候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出来一次不容易,我得抓好这次机会,说不定就真的能找到我要的东西。


 我本以为卢有才要带我去的地方会很偏僻,却没想到,那阴镖局就在临安城隔壁老郊区,一排排的四合院林立,看起来古旧却森严。


 我们的马车在一个叫做张氏镖局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卢有才让我们在马车上等着,他上前去敲门。


 那个时候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夜里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冷丝丝的,越是这样的天气,胡定棠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等了一会儿,卢有才终于回来了,掀开马车帘子说道:“还得劳烦二位在马车里面等一会儿,老爷子只见孟姑娘。”


 两兄弟却跟着我一起下了马车,站在大门前的廊檐下等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卢有才进去。


 进了大门便是一顶巨大的鼓竖在院子里,鼓捶足有我小臂粗细,东西两侧全是厢房,正殿亮着灯,卢有才带着我进去,就看到正殿主位上坐着一个七十来岁的小老头,他身上穿着灰蓝色的棉袍子,头上裹着同色系的布帽子,斜斜的靠在太师椅上,手上端着一顶大烟锅。


 那大烟锅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烟油很厚重,但最吸引我的,却是支撑那大烟锅的烟杆子,盘了这么些年头,那杆子油光水滑的,泛着古黄色,我眯着眼睛看了好几遍,才认出来,那应该是羊骨做的。


 而一边的桌上放着的,就是卢有才带过来的烟草叶子,老爷子正一点一点的捻着往大烟锅里塞。


 我和卢有才就站在大厅里,看着老爷子慢慢的弄,看着他点了烟草,深深的吸了一口,闭上眼睛,烟圈从鼻孔间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等到一泡烟抽到了一半,这才眯起眼睛来,精明的小眼神转到我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这才坐直了身体,问道:“你就是孟九裳?”


 “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卢有才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这老爷子不好说话,喜怒无常的,说多错多,那就言简意赅一点,总不至于出错。


 老爷子点点头:“听说你要去鬼市?”


 “想买一味药材救人。”


 “鬼市不是那么好进的,那人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比你自己的命都重要?”


 我皱起了眉头,我要救胡定棠,跟我的命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犹豫了,看来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他很重要,他活不成,我的命便也保不住。”


 “哦,原来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我很不喜欢这老爷子说话的态度,有点咄咄逼人,直戳人脊梁骨的那种,眼皮子耷拉着,只露出一点小缝隙,但从那缝隙里面透出来的豆大的光,却精明的让人害怕。


 我没出声,那老爷子却将大烟锅子在桌角边磕了磕,烟杆上挂着的大烟袋子跟着晃荡了几下,上面打着厚重的布丁,脏兮兮的。


 他摸着那大烟袋子,自顾自的嘀咕着:“烟草倒是好烟草,只是这装烟草的家伙事儿不顶用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站着的卢有才立刻说道:“伯父,孟姑娘那一手绣花的手艺,出神入化的,让她给你绣一个新的烟袋子,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顶我,我立刻会意,应和道:“对,您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绣。”


 “盘金九爪兽首图会绣吗?”老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他这话一问出来,我当时心中便是一凛,因为这盘金九爪兽首图我会绣,但只给一个人绣过,整个阴司局也只有我一人可以绣。


 如果我说我会绣,那么,身份便立刻暴露了,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


 是为了为难我,还是为了试探我?


 那一刻,我脚底仿佛扎了刺似的,恨不得立刻转头就走,可我终究是忍住了。


 老爷子也没为难我,反倒是笑了起来:“逗你玩的,就算你会绣,我也不敢让你绣,会折寿的,不是吗?”


 我想跟着他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是觉得不安心。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看在有才的面子上,也作为烟袋的回礼,能帮的,我必定会帮的。”老爷子说道。


 我和卢有才都没想到这老爷子今天会这么好讲话,特别是卢有才,很激动,一个劲的用眼神暗示我,我倒是有些彷徨,总觉得不对劲。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我想请您帮我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味阴煞之地成长起来的曼陀罗花或者果,甚至是根茎也可以。”


 老爷子又磕了磕大烟袋,说道:“别您啊您的,听着别扭,以后叫我张伯就行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人年纪跟我外婆相仿,却让我叫张伯,这才更别扭吧?


 他又说道:“至于你要的东西,赶巧了,之前我在鬼市买过一些,没用完,就便宜你了。”


 我大喜过望:“您……张伯,你这儿真的有吗?有多少?”


 “嘿,这女娃子还真贪心,这么难得的玩意儿,你指望我能有多少?”他说着,站起来,转身去了后面。


 我跟卢有才还是站着,我两只手紧张的捏在一起,不管张伯能给我多少,哪怕只有一朵花,那也能保住胡定棠一段时间了。


 过了这道坎,我再想想办法,或许能去趟鬼市,到时候……


 我正想着,张伯出来了,将一个红色的荷包递给我,荷包的正面,绣着一朵黑色的火焰,一下子扎了我的眼。


 我接过荷包,入手是刺骨的寒,但我却没急着打开看,指着荷包上的黑色火焰问:“张伯,这荷包是你的吗?”


 张伯一愣,继而坐回了太师椅上,不耐烦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哪会有这种娘们儿的玩意,就是当初买这曼陀罗的时候,自身带的。”


 原来是这样,我摸着荷包上的黑色火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痛,这标志,曾经,何其熟悉啊。


 打开荷包,里面躺着两枚灰黑色的曼陀罗果子,从颜色到散发出来的寒气就可以知道,这东西生长环境绝对不一般。


 我将荷包揣在怀里,然后冲张伯弯腰道谢:“张伯,谢谢你了,烟袋我改日做好了,会亲自送上门来的,如果……如果张伯还走镖的话,我想,下次可不可以带上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但这总归是仅有的一丝希望,不管怎样都得试试。


 张伯却说道:“我这镖不是我想走便能走的,也是听从上面的调配,不过我这儿,你倒是可以常来,好了,我累了,哪儿来哪儿去吧,大半夜的连个安生觉都睡不好。”


 卢有才赶紧拉着我道了谢,便出了镖局,转身的时候,谁也没看见,张伯眼里射出的那道精光,复杂而又深邃。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起来,胡建彬兄弟俩一看到我出来,连忙打了马车帘子将我扶上了马车,一路返回,将卢有才送回去,我又是一阵道谢。


 卢有才却说道:“孟姑娘你别谢我,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老爷子他是跟孟姑娘投缘才会帮你,跟我没多大关系的。”


 “还是得谢谢你,不是你,我连张伯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我感激道。


 又说了会话,这才从卢府出来,一路朝着明阳山赶去。


 胡建彬终于忍不住问我:“孟姑娘,三哥有救了是不是?”


 我点头:“如果顺利,我至少能保他两个月。”


 “两个月能做很多事情了。”胡建浜说道。


 胡建彬点点头:“幸亏有孟姑娘。”


 他的话音刚落,马车猛地一顿,紧接着,外面车夫大声说道:“二爷,您怎么来了?”


 二爷?胡定坤?


 我掀开车帘往前看,真的看到前方,一身白袍的胡定坤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站在路旁,正朝着我们这边看着。


 我下意识的护住胸口的荷包,这胡定坤不是来抢我东西的吧?


 胡定坤已经走了过来,站在马车边上,抬眼看我:“孟姑娘,这是要去公馆吗?”


 我戒备的看着他,没说话,他又说道:“我来,只是想告诉孟姑娘,公馆那边,你们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胡定坤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怒道。


 胡定坤勾了勾唇角,道:“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一句罢了,这么美的人儿,就这么折了,挺让人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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