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悲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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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大着一双瞳孔，慢慢的低下头来，映入他眸中的便是一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手。
这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手，洞穿了他胸前的赤红色火焰，洞穿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滴滴鲜血从胸前流出，鲜血在黑色火焰的燃烧下发出“呲呲”的声音。
他大意了，他放松了警惕，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场不决胜负，只决生死的战斗。
“啊！”
凌苍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他疯狂着甩动着一头乌发，他睁大着双眸，用一种吃人的眼光死死的瞪着穆宁。
“不可能！”
“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
一颗青色炁丹从丹田内升出。
凌苍咬牙切齿的握住了这颗青色炁丹。
“给我爆！”
随着凌苍凄厉的一声嘶吼。
一道青色涟漪以穆宁与凌苍为中心，绽放出一道璀璨的光晕。
光晕不断扩散，瞬间便将整座幽谷所蔓延。
紧接着，一道如同蘑菇云般的青色炁云，自穆宁、凌苍二人为中心爆炸开来。
“轰！”
一整片连绵不断的山峦，都随着这声爆炸之声开始震荡了起来。
“有沉丹境的强者自爆了炁丹！”
望月镇内一位沉丹境的老者，用那双浑浊的眸子惊惧的盯着远方的那朵青色炁云。
他不敢前去观望一窥究竟，望月镇内的所有人更不敢前去一窥究竟。
很久很久，在这位沉丹境老者的仰望之下，青色炁云在苍穹消散。
黑色火海消失，下方归于平静。
凌夕深吸一气带着凌楠落在了地上。
地面之上出现了一个足有十米之宽的深坑，深坑内躺着两道人影。
从这两道人影的身上，正发出“呲呲”的声响。
黑色炁流如同电弧般，在穆宁的身上跳跃，赤红色炁流亦如同电弧般在凌苍身上跳跃。
凌楠挣开凌夕，她踉跄着向眼前的巨坑走去。
她走的极为缓慢，仿佛那个巨坑内埋葬着什么另她恐惧的东西一般。
一位是她的朋友，一位是她的哥哥。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她都无法接受。
走至巨坑前，凌楠看到了，看到了穆宁与凌苍的身影。
他们二人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二人一身血渍，凌楠甚至都能看到穆宁二人身上的伤口。
紧握双拳，凌楠跳了下去。
凌夕走至巨坑前，也跳了下去。
鲜红色的血液已经将穆宁染成了一具血人，凌楠走至穆宁身前，她蹲下，就那么看着穆宁。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为穆宁擦拭脸上的血渍。
凌夕走至凌苍身前，他伸脚，踢了踢凌苍。
见凌苍一动不动，凌夕才弯下了身子，他的手上萦绕着灰色炁流，并向着凌苍的面部伸去。
“你干什么？”
凌楠抬眸看向凌夕。
凌夕仿若未闻，依然向着凌苍的面门抓去。
凌楠面色惨白如霜，她知道凌夕要做什么，可是她却无力阻止。
凌苍对凌夕幼年的伤害，凌夕对凌苍从幼时便升起的恨意，已经完全超越了血缘。
什么亲情的羁绊，什么亲兄弟之间的情分，都无法阻挡此刻的凌夕。
凌夕对凌苍的恨意早已挣脱了亲情的束缚。
可是凌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凌夕这样做，她深知二人之间的恩怨，此刻正是凌夕一报夺炁之仇的最好时机。
“二哥，放过大哥一次好吗？”
凌楠开口，她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绝望，透着一种连她都说不清的情绪。
“你有什么资格劝我？”
凌夕并没回头，他的声音冷如冬日里的寒霜。
“你们一对兄妹，一个夺我炁源，一个从小便对我百般刁难，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劝我？”
面对凌夕的质问，凌楠无从辩驳。
是了，她有什么资格呢？她有将凌夕当做她的哥哥吗？
没有，至少在凌苍没有说出他二人之间的恩怨之前，她并没有。
“凌楠，我觉得你很可悲。”
“就在之前，你的好哥哥，还以你的性命要挟穆宁。”
凌夕的声音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击入凌楠的心里。
“他，你的亲哥哥，还不如穆宁关心你的死活。”
凌楠低眸看向穆宁，眸中带着感动与柔情。
伸出手，轻轻的为穆宁抹去脸上的血渍，穆宁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凌楠的眸中。
本已干涸的眼眶流下了清澈的泪水，泪水一滴滴的落在穆宁的脸颊上。
她能听到穆宁的呼吸声，虽然很微弱，但至少证明穆宁还活着。
眼前浮现出与穆宁初次相见的画面，一幕幕一行行直至此刻！
眼前浮现出凌苍在乱流城内对她的呵斥与谩骂，直至此刻，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对她以及对凌夕所做下的那些灭绝人寰的事情。
他有拿我当过妹妹吗？
凌楠忍不住的扪心自问，如果有，他怎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
他还不如穆宁，不如穆宁对她的关心。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凌苍在对她痛下杀手之时，穆宁那挡在她身前的身影。
朋友？已经不仅仅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了。
凌楠抬起双眸看向凌夕，她已经不会再阻止凌夕了。
这样的人，不配，不配做自己的哥哥。
一滴滴泪水从眸中滴落，她不愿闭上眼睛，她要看着，看着凌夕，她要看着，最后再看凌苍一眼。
这一眼，就当最后的诀别吧！
她睁大着那双泪雨纷纷的眼眸。
突然，她看到了，看到了凌苍有一根手指在动。
凌苍静静的躺在地上，呼吸已是似有似无。
凌夕的手已经盖在了凌苍的天灵，手上萦绕的灰色炁流，凝聚成一柄灰色的匕首。
灰色匕首闪烁着寒光，凌夕紧握匕首按在了凌苍的眉心处。
这一刻，是凌夕最放松的一刻，隐忍了十二年，在这一天，他终于可以手刃凌苍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夺去了他所有的一切，如今能手刃凌苍，他怎能不开心，怎能不激动。
凌楠以为眼前出现了错觉，她睁大眼眸紧紧的盯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凌苍。
她确信方才看到的不是错觉，她明明看到了凌苍的手指再动。
一丝不好的预感突上心来，凌楠移动目光，看向了凌苍的脸庞。
她看到了，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狞笑。
她想大喊，想出声大喊提醒凌夕，可是，她突然发现，由于紧张的缘故，她突然失声了。
眼眸中那抹狞笑如同一朵盛开的罂粟。
凌楠大脑一片空白，她起身，她奔跑！
这短短的数步之间的距离，用尽了她一生的气力。
跑至凌夕身前，凌楠伸出双手将凌夕从凌苍身前推开。
凌楠调动了炁源内所有的炁源，她的身影如同一朵紫丁香般，绽放出它最美丽的花朵。
“凌楠，你干什么？”
凌夕被凌楠一把推开，他愤怒的看向凌楠，他的双眼如同要喷火一般。
只是，只是接下来，他眼中的怒火便被震惊所取代。
一只沐浴着白色光晕的手掌，洞穿了眼前的这朵紫丁香。
一道沐浴着白色光晕的身影，踉跄着身子，爬出深坑，向着远方逃去。
“砰！”
一声坠地的声音，在这座巨坑内响起。
一道紫色的身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一身紫色衣裙如同一朵绽放花朵般在地面盛开，只是，这朵娇艳的紫色花朵上沾染了许许多多的红色。
鲜血顺着衣裙慢慢的蔓延开来，直到将这身紫色衣裙渲染成了黑色。
凌夕怔怔的立在原地，他转动双眸，将双眸移向地面上的凌楠。
凌楠安静的躺在地上，她紧闭着双眸如同睡去一般，只是，她胸前那一道狰狞的缺口，无不证明着她此时的状态。
凌楠死了，为救凌夕而死。
苍穹内开始响起阵阵的轰隆之声，转眼间乌云遮日，一道道如豆般大小的雨滴，从苍穹上落下。
转瞬间大雨倾盆！
凌夕怔怔的看着凌楠，他感觉眼睛酸酸的，他抬手摸了一下眼角。
眼角湿湿的，他发现，他流泪了！
自十二年前在母亲的寝房内，他放声的大哭过一场之后，便再也没有掉下过眼泪了。
自那时起，他便知道，眼泪是最懦弱的东西，这种东西他不需要！
泪水混着倾盆大雨，将他的身子侵湿。
“妹妹...”
凌夕向前迈出一步！
“妹妹....”
凌夕向前迈出第二步。
“妹妹—”
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彻底唤醒了凌夕心中的柔软与良知。
他踏着泥泞奔跑，他踏着雨水放声的哭泣。
跑至凌楠身前，他伸出手，抹去凌楠脸上的雨水。
大雨如注，凌夕不停的擦拭着凌楠脸上的雨水。
他脱下身上的衣衫，将凌楠胸前那道狰狞的血口盖住。
他跪下，用自己的身体为凌楠遮蔽风雨！
可惜，一切都晚了，凌楠已经死了！
苍穹内，雷声滚滚，苍穹上，大雨倾盆。
这突入其来的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夜色降临时才停下。
夜色下，一道身影将另一道身影放入了一口简易的棺木中。
棺木是用树干拼接而成的。
凌夕将凌楠的遗体放入棺木中，盖上棺盖，将棺木推入地上的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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