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 纠结的人

 没有来过费鲁特城的人很难想象这个城市有多大，只不过当人们了解到北地进入冬季后，整个北地大小部落的人都会聚集在费鲁特过冬，就应该能够想到这个城市绝对不小。


 为了照顾每个部落的习俗，加上避免各个部落之间的冲突，费鲁特部族议会不仅仅制定了不允许在城中械斗动武之类的规则，还为每个部落都建造了单独的居住区，并且在居住区周围建造了高墙，名义上是保护各个部落不被其他部落骚扰，实际上则是为了隔开各个部落之间的交流。


 甚至在最近这些年部族议会还在冬季，从城中各个家族抽调人手，建立联合巡逻队，每天协助城内卫兵巡视街道，越是靠近外侧城区，巡逻队的人数越多，因为外围城区的部落大多都是小部落，好勇斗狠，一点点口角就会引起一场死斗，所以每年冬季发生在械斗次数最多，造成的人员伤亡也最多。


 原本今年也要组织一支这样的联合巡逻队，但不过今年发生的内战却使得城里的家族已经抽不出足够的人手组建巡逻队了，而且就算人手充足，也没有那个家族愿意再派人加入巡逻队，毕竟经历了一场内战后每个家族都有不少仇家存在，冒然离开家族的控制地带去其他地带巡逻，就有可能一去不回。


 也正是因为没有了这支维持治安的联合巡逻队存在，使得这个冬季靠近外围的截个城区变得非常混乱，除了雷欧她们居住的酒店及其周边地带以外，其他城区简直就成了一个小战场，几乎每天都有各种争斗在这里发生，在这里两个地方是最赚钱的，一个就是酒馆，另一个就是医院。


 长角部落不是什么大部落，他们被安排的居住区位于第二层的城区，从最外围的城区进入第二层城区时同样要经过一道城门，而这一道城门的检查就严厉了不少，不过这种严厉仅仅针对那些居住在最外层城区的北地部落人，像雷欧这样的外地旅行者，反倒很容易就被放行了。


 雷欧像个普通的螺旋形者旅行者一样，在城门口雇佣了一个当地的向导，带着他游览城市，这才费鲁特很有必要，因为这除了能够让外来者避免在费鲁特这个没有任何城市规划、道路街区如同迷宫一般的城市中迷路以外，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居住在这个城市外围的那些部落中有不少都是以掠夺为生的，他们不介意把抢劫的目标从那些贫穷的部落人变成有钱的外乡旅客。


 衣着与众不同的雷欧很自然的就成为了这部落人的目标，虽然雷欧的身材比起北地部落人来说，要高大得多，看上去也要强壮很多，但对于北地部落人来说，南方人就是长了毛的绵羊，看上去很大、很强壮，实际上都很软弱，只要稍微威吓一下，就会乖乖的把钱掏出来。


 只不过，雷欧雇佣的这个向导显然很靠谱，他不仅仅如数家珍一般带着雷欧在这个城区到处游览，介绍这里每一个建筑和每一个居住区部落的来历，而且他还能够及时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北方部落人，在对方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之前，先亮出了代表自己家族的徽章，化解了一次足以让人不愉快的经历。


 在游览了大半个城区后，向导把雷欧带到了长角部落的居住区附近，而相比起其他部落的居住区来，长角部落的居住区显然要更加紧张一些，这种紧张不仅仅在于居住区外围那些窥伺长角部落的其他部落人，也在于长角部落居住区的隔离墙上来回走动的守卫。


 虽然当初建造居住区的时候，部落议会都在每个居住区外围建造了隔离和防御用的墙壁，但那种墙壁只是起到象征的作用，并没有人会真的认为这样的墙壁可以阻挡外面的人进来。


 但现在长角部落却用手中简单的材料，将这个墙壁改建了一下，内侧搭建了几排架子，部落的守卫在架子上来回走动巡视，另外还在拐角处搭建了一个帐篷，平时的时候，守卫就可以呆在帐篷里面躲避风雪。


 雷欧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朝向导询问了一下情况。


 “一群被赏金烧坏脑子的地老鼠罢了！”向导不屑的瞟了一眼躲在暗处的部落人，就如同绝大多数城内居住的部落人一样，他也对这些生活在北地冻土中的同族人极为鄙视，在简单的说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说，仿佛多提及这些人一句，都会让他像是吃了虫子一样恶心。


 只不过，相比起周围其他部落的人来，他提及长角部落的时候，态度稍微好了一点，说道：“长角部落的族长很聪明，知道自己那笔赏金一个人吃不下来，找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大家族，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成为那个大家族的附庸家族，可能也会搬道城里来住。”


 “只要成为大部落的附庸就能够住进城里吗？”雷欧一边若无其事的询问着，一边通过精神网将周围的地形地貌全部扫描了一遍。


 “如果是以前只要愿意，就能够在城里定居下来，现在有其他规矩，成为大家族的附庸只是一个条件。”向导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说太多，便解释说这里太过混乱，未免出事不宜久留，然后便带着雷欧离开了长角部落的居住区。


 之后，雷欧又让向导带着他到其他城区游览，这个向导似乎是大家族出身的，进入其他城区并没有遇到守门人太多刁难，全城游览下来，一天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


 费鲁特城之所以是南北枢纽，除了这是北地唯一的一座大城市以外，也是因为这里正好建造在费鲁特山的山脚下。


 费鲁特山本身就是附近维诺威山脉的群山中最容易翻越的高山，加上法兰帝国多年来对这座高山的山道进行不断的拓宽、休整、维护，使得这条山道变得更加便捷，除了冬季路面结冰会让走在上面的人有滑落路边悬崖的危险以外，其他时候山路就要安全得多了。


 任何想要从北地进入南部法兰帝国境内，还是从法兰境内进入北地，都需要翻越这座高山，当然也有一些偷渡者和走私者会绕开关卡重重的费鲁特山，走两旁其他高山，但结果大多都以悲剧收场，不是在翻越高山的路上遭遇各种意外，就是在翻越的过程中迷了路，不小心进入到了黑森林的范围内，再也没有走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经验再丰富的走私客也不敢保证能够在不走费鲁特山的情况下，安全到达山的对面。


 雷欧并没有向那名向导打听太多费鲁特山的事情，除了因为那名向导对费鲁特山也不太了解以外，更主要的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从法兰帝国过来的游客，根本不需要打听这些消息。


 更何况，雷欧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从费鲁特山进入法兰，他们会走其他对常人来说非常险要的道路，绕过法兰帝国设立在费鲁特山两端的各种哨卡。


 雷欧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这时候希尔维亚他们都悠闲的呆在酒店的房间内，烤着火干着自己的事情，在见到雷欧回来后，整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密斯特和兰道尔便询问雷欧对长角部落的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


 雷欧没有说太多，直奔主题道：“没有什么问题，今天晚上就能行动，你们收拾一下，今天晚上你们自己动手，我们只负责解决掉那些碍事的人，让长角部落的人无法反抗。”


 “什么？我们自己动手？”密斯特和兰道尔都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雷欧平静的回答道：“当然是你们自己动手报仇，难道报仇这种事情还要我们帮你们吗？我们和长角部落可没有仇怨，帮你们只是因为你们和希尔维亚的关系。”


 “这……”这对学者情侣此刻不由得犹豫了。


 他们从一开始都是以为向长角部落报仇的时候，他们只要站在一旁就可以了，甚至都不一定要站在一旁，雷欧他们会解决掉长角部落那些人，但现在他们从雷欧的口中知道最终动手的还是他们，这让他们感到有些无法适应。


 他们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事实上在逃亡北地的路上，他们不仅仅杀过人，还杀过沼泽中那些试图吃掉他们的怪物们，但杀的那些人和怪物，都是在自己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不杀死对方，自己就会死。


 可现在从雷欧口中他们听出自己今晚要杀的人不会有任何反抗，他们只要把利器插入对方要害就可以了，这反倒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屠夫一样。


 密斯特和兰道尔都将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希尔维亚看了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回自己房间准备一下吧！顺便也想清楚，是不是要报仇？”


 听了希尔维亚的建议后，两人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哼！真是两个软弱的家伙，你确定要把他们带在身边？”在两人离开后，泰莎·摩卡颇为不屑的说道。


 在莫桑大陆荒原边缘长大的泰莎·摩卡很清楚什么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像密斯特和兰道尔身上的这些仇怨，在她看来根本不需要犹豫，别说有雷欧他们帮忙了，就算是没有雷欧他们帮忙，也要想方设法解决掉那个长角部落，所以密斯特和兰道尔的表现在她看来实在太过软弱了，不是成为同伴的合适人员，特别是前往法兰帝国后要做的那些事，带上这两人只会给他们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烦。


 希尔维亚没有理会泰莎·摩卡的抱怨，而是看向雷欧解释道：“等到了冬凛城后，我会安排人送他们去联合王国，他们不会给我们造成什么麻烦的。”


 雷欧有些不解的看着希尔维亚，问道：“你既然不希望他们报仇，为什么不直接劝说他们，反倒绕了这么大一个弯？”


 希尔维亚叹了口气，说道：“我直接劝说他们只会让他们误会，而且他们当时的情况也不会听其他人的劝说，这种事只能他们自己想清楚。”说着，她看了看雷欧，问道：“你觉得我不应该劝阻他们报仇？”


 “他们是不是报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雷欧冷淡的回应了一下，看了看希尔维亚，说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同情长角部落的人？”


 “我并不是同情他们，只是觉得……”希尔维亚犹豫了一下，说道：“觉得他们做的事情或许是一件好事。”


 听到希尔维亚的回答，雷欧和泰莎·摩卡都不禁愣住了，随后注视着对方，等待对方做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就算没有法兰帝国的通缉令、没有汉诺萨联盟的悬赏，那些决定逃亡北地的人也绝对不可能生存下来，北地的所有部落是不会让其他人占据这块土地的。”希尔维亚神色严肃的解释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在一百多年前，汉诺萨联盟曾经派遣过一支队伍，准备占据靠近黑森林沼泽的一块相对肥沃的土地，种植粮食。结果北地各个部落联合到了一起，组成大军，将那些汉诺萨联盟的人杀光了，足足两万多个人头被搭成了人头塔，知道五十多年前才允许汉诺萨联盟收敛那些人头，汉诺萨联盟也因为这件事不敢再踏足北地一步。这也就是为什么变异者过了黑森林沼泽后，汉诺萨联盟就不会再追杀他们的原因。”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泰莎·摩卡有些惊讶的说道。


 而雷欧却并没有太多惊讶，因为他曾经在伦勃朗老人那里看到过一些相关的记录，对这件事稍微了解一点，只是没有希尔维亚了解得那么详细。


 “你觉得如果那些变异者这个冬天在北地成功定居下来，就会使得更多人逃亡北地，”泰莎·摩卡猜测着说道：“而那些人如果被北地人杀死了，那么汉诺萨联盟的变异者就会知道北地也不安全，会往南方逃。”说着她又疑惑道：“只是这和那两个人报仇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们报了仇，变异者不也同样会知道北地不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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