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斗药（三）
由于患者太多，云莫堂原本的准备自然是不够的，所以后院也被利用了起来
院内光秃秃的，树都被移走了，还能看见一些树桩，留下一丝往日的痕迹。其间密集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帐篷，供一些士卒居住。
行至后院，雨还在下着，暂时没有停止的意思。雨纤尘二人也不打伞，直接行了过去，步履匆匆。
刚踏进后院，云澜便开始解释大致的情况，十分简明，但很详细。
“师父，虽然并不知道这种疾病是如何传染的，但我们还是按照你的方法，将他们分隔开了。院子里住着的都是轻症患者，他们状况还好。”
正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帐篷前。雨纤尘随即挽了挽袖子，系上云澜递过的面巾，便钻了进去。
病人们每天都要接受诊治，习以为常，便十分配合。
雨纤尘轻巧地捏住了那人的脉，并没有如何多余的动作，力度适中。
随意地看了看那人，雨纤尘就已经了解了那人的体表特征。认真倾听一阵，便了解得差不多了。
随即雨纤尘问道“是否口渴难耐，心中燥热？”
那人点点头。
“感到头痛发热，却四肢冰凉？”
“是。”
“十分疲乏，没有力气，却少睡多梦，时常被惊醒？”
“是。”
“记得多饮些水，多闭目养神，可以适当走动，不要太累。”
那人点了点头，便又睡下了，身子有些沉重，好像很无力的样子。
就在这小半株香的时间里，雨纤尘已经基本确定了暑证的特征。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接连着再看了五个人，五个不同年龄段的人。
流程基本相似，只有些许不同。但每次的不同，都是那样恰到好处，没有多余的话，但都准确地说中了病人的痛楚。
云澜一直跟随在雨纤尘的身旁，仔细地看着这个白衣男子。会惊叹他医术的造诣，会失神于他认真的样子，他还是那样耀眼，让云澜倾心。
雨还再下，二人就这么在雨中走着，一点也不在意，甚至没有感受到它传来的丝丝凉意。
“你怎么看？”看过五人后，雨纤尘便不再看了。很平静，伫立于雨中。
“外寒内热，看似是暑证，实则不是。”云澜看着雨纤尘，有些紧张。
“天气没有转凉的时候，是不是不太明显，看不出寒气？”雨纤尘推测着。
云澜点了点头。“未转凉的时候，治暑证的药还能些许缓解，现在已经完全没用了。”
“嗯，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样虽然治不好，但可保命。”雨纤尘点了点头，眼前的女子似乎比自己想象的出色，成长了太多，已经可以独自面对一些风雨了。
“能和县令联系一下，让他们住到房间里吗？如果再这样下去，会加重的。”雨纤尘询问着，很温和，很平静。
“沐歌一直在忙着调配，八成以上的人已经安置好了。”云澜点点头道。
“那就好。”雨纤尘点了点头。“你们做得挺好，基本就是这样了。如果我在，也只能这样了。”雨纤尘的有些无奈，但很坦然。
“师父。”云澜轻轻叫了一声，她从来都想不到，雨纤尘会说“如果是我，也只能这样了。”他没有高尚得像天际的云朵，不可触摸，好像就和正常人一样，也有做不到的事。“师父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雨纤尘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继而笑了笑，道“当然要花些时间，我也不是神仙呀！”
“嗯。云澜相信师父的。”
“去看看重症患者吧！”雨纤尘的声音沉了下来，变得冷静而肃然。眼前的一切已经够棘手的了，他并不知道前方还有怎样的风雨。
说着，云澜便在前面引起路来，二人一前一后，走得很急。
还未走进房间，便可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雨纤尘皱了皱眉，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很安静，甚至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细细听去，可以听到微微的鼾声。
二人十分小心，唯恐惊醒了他们。把了把脉，看了看情况，便退了出去。
走在廊间，二人还是不说话，很快便退到了院中。刚进了院子，雨纤尘便问道“他们一般要昏睡多久？”
“一两天，严重的时候三四天，如果超过五天都没有醒来，便再也不会醒来了。”云澜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悲伤于病魔的无情，一次又一次将他们的精力吞噬，甚至吞噬他们的生命。
“父亲的方子背得下来吗？”雨纤尘看向云澜，表情有些严肃了，看不到以前的淡然。
云澜随即拿出三张纸，递了过去，“我随身带着，这样省时一些。”
“好。”雨纤尘接过，极速浏览着。
“师父，谷主的方子虽然是应对暑证的良药，但会加重寒气，所以云澜并不敢使用。”
“嗯。”雨纤尘点了点头。继而道“暑寒不和，不可兼治，若治一面，另一面便会加重，看起来似乎无解。”
“可是师父，那日那个萧大夫似乎，缓解了他们的症状，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云澜一直有些疑惑，那人的治疗效果。
“这么快，这不太对劲。”雨纤尘皱眉道。“暑证的每一丝寒气、每一丝暑气，都是逐渐积累而来。若要散去，并非一时之功。”
“也就是说，她应该没有找到办法，只是通过什么手段，隐藏了他们的症状。”云澜的脸上充溢着惊喜和希望。
“嗯。”雨纤尘沉重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一脸淡漠。
二人不敢耽搁，连有些湿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去翻阅典籍了。时光流逝，如水一般，没有任何痕迹。
二人从未觉得疲乏，一张又一张地翻过，一字又一字地翻过。甚至忘却了饥饿，这是一种忘我的境界。
眼前的一切好像很陌生，其实十分亲切。秋雨虽然寒凉，但若心中有了温度，便不觉得冷了。他们有着豪情，坚信自己的热度能够温暖这一场雨，使它拥有润物细无声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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