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薛家教女

 回到长泾的日子，薛明瑜过得悠长而平静。


 早前与大表兄那若有似无、难以言说的情愫，她被深深埋在心底。那日听到茂哥儿斩钉截铁地许下誓言，明瑜的心的确狠狠的荡了一下，也暗地里生出了某种期待。只是多年闺阁教养，对于男女之情，实在羞于启齿。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儿拿出那扇子把玩，盼着能得到长辈的成全。


 其余时间，明瑜日日都在为母亲的身子操心。


 自打从苏州回来，为着舟车劳顿的缘故，薛太太咳嗽的毛病又犯了。那日葛姨娘把老爷从正房请走，也着实打了太太的脸。许是心情郁闷，一连连吃了好几副药都不管用。


 薛明瑜暗自焦心，又不好露在脸上，服侍起母亲来，越发周到殷勤。为着母亲不喜汤药太苦，她特地打发了薛妈妈去经年的老郎中那里抄了食补的方子。不在母亲跟前时，就去灶间一一尝试。


 这日，太太在薛妈妈服侍下吃完了一碗药，苦得眼睛眉头俱皱了起来，不由对薛妈妈说：“日日吃这些苦药，到底有什么用。白白折磨人。若不是琅哥儿还没回家、瑜姐儿还小，还要我撑着，我就不吃这药了。“


 薛妈妈把碗交给小丫头，一面用帕子替主母掖了嘴角，一面劝慰：“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奴觉得说得就是这个理。良药苦口，吃够了时间，才有药到病除。奴婢瞧着，太太今日已是好转了，比昨日咳得了，早晨也多睡了一会子。“


 刚好这时，明瑜端着刚炖好的补品进了正房。


 她快步走到母亲床边，把手中的小盅小心地放在边几上，一面对母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薛妈妈说的是，女儿也觉得母亲一日比一日好转了，气色也好了多了。“


 薛太太欣慰地望着女儿：“又煮了什么东西来？别弄了，小心累着了。“说罢去看女儿的手，生怕在灶间弄伤了、弄粗了。


 明瑜顺从地把手翻来翻去给母亲看，一面笑嘻嘻地说：“娘亲放心，灶上婆子勤快着呢，女儿只是打打下手，并没有做什么事。“


 薛妈妈也来凑趣：“大姑娘今儿又炖了什么好东西？让奴婢也学一招。“


 明瑜忙揭开盅盖：“是补气止咳的川贝炖雪梨。已问了郎中，与娘亲吃的药并不相冲。如今还烫着，过一会儿热热的吃下去正好。“


 薛太太既骄傲又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笑到：“傻孩子，如今我日日吃几大碗汤药，如何还能吃得下去？“


 明瑜忙说：“不碍事的。女儿想着娘亲胃口不好，特地把药膳炖的浓浓的，几口就吃完了。“


 听到此处，薛太太已经眼泛泪光，朝着薛妈妈说：“便是为了这般孝顺体贴的好姑娘，我也要撑下去！“


 薛妈妈也连连称是。


 待服侍母亲睡下，明瑜也回了屋子，打算为母亲做双合脚绵软的袜子。


 绿枝心疼自己姑娘劳累，劝她去歇会子。


 明瑜叹了口气，望着偏院方向说：“爹爹偏心姨娘。虽说大面上给娘亲体面，可总归伤了娘的心。如今大哥也不在家，我若再不孝顺，娘可怎么办？“


 绿枝听了，也忿忿说道：“葛姨娘如今越来越过分了，仗着有老爷撑腰，越发轻狂。听小丫鬟说，早上去提洗脸水时，红蕊那死丫头居然抢在姑娘前头，给二姑娘提了热水。待太太身子大好了，该叫姨娘到太太跟前立规矩了。“


 明瑜摇摇头：“娘亲最是心软。听薛妈妈说，当初葛氏进门时就不曾搓磨过。现如今她已有弟弟妹妹傍身，更不好做规矩了。如今娘身子不好，受不得气，大不了我替娘出口气，定不叫她再受委屈。“……

 


 明瑜摇摇头：“娘亲最是心软。听薛妈妈说，当初葛氏进门时就不曾搓磨过。现如今她已有弟弟妹妹傍身，更不好做规矩了。如今娘身子不好，受不得气，大不了我替娘出口气，定不叫她再受委屈。“


 那日被葛氏“请“走，薛老爷自是舒坦了。回过神来，倒对气出病来的正室生出几分愧疚。这几日，他从外边儿办事回家来，总会到正院坐坐，陪着妻子说说话。


 没有妾室在一旁打岔，薛太太自然心情舒畅。再加上薛老爷小意温存，倒真是有了几分小别胜新婚的甜蜜。


 葛姨娘那边，看着老爷太太和睦，心里倒上了火。早几年原也不是这样的。


 当初她进了富户做妾，日子比家里好过多了，再加上主母和气、夫主温柔，倒也过了两年安生日子。但是野心总是一点点养大的。几日不立规矩，就想着日日不立规矩。生养了姐儿，就盼着生养哥儿。讨了绸缎衣裳穿，就想着要有金首饰相配……如今，她已浑忘了尊卑规矩，隐隐盼着能独霸老爷宠爱、将来瑞哥儿能顶门立户。


 这回太太生病以后，葛姨娘暗暗幸灾乐祸，盼着太太好得慢些，多吃点苦头。太太病着不好服侍老爷，那老爷不就日日由她服侍了吗？只要老爷来她的屋子，她就有办法叫老爷的心偏过来。


 头几日，葛姨娘借着明珍惹出的风波，确实一连把老爷留了好几晚，体己银子也多了不少。可是老爷到底没有做出那宠妾灭妻、坏了规矩的事体，慢慢地又回了正院。


 这可把葛姨娘气坏了，背着人不止一次骂太太不知廉耻，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要霸着男人，也不怕折了寿。


 却也不想想，到底谁才是来抢男人的那个。


 这话传到薛明瑜耳朵里，顿时重重地拍了桌子。她与薛妈妈说好，特特等老爷在家时，叫薛妈妈去偏院好好斥责了一番，把她对太太不敬的忤逆之词一一说给薛老爷听。


 这一次，连薛老爷也觉得葛氏没有规矩，把她禁了足，还停了月钱。


 葛姨娘这回失了面子，还丢了银子，心里恼恨不已。她一来生怕老爷冷落自己，二来娘家还等着金头面去下聘，一时倒没了嚣张气焰，消停起来。


 却说薛二娘珍姐儿，倒没有被生母连累。


 这一日，葛姨娘打发女儿，替自己回娘家看看。因着从前珍姐儿经常跟着生母去裁缝铺子玩，薛太太这次倒也没有阻拦。


 珍姐儿扶着红蕊的手，一路走到裁缝铺，已是小脸微红、面有薄汗，急急忙忙到后院找外婆要水喝。


 表兄葛壮游手好闲，平日里不是走鸡就是逗狗，常常日上三竿还在家里睡大觉。正巧饿醒了起来找吃的，看到了亭亭玉立的珍姐儿。


 葛壮顿时眼前一亮：这薛家表妹如今出落得真是好看，胸是胸腰是腰的，果然有钱人家的米粮就是养人。


 葛壮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拦住了珍姐儿：“表妹，许久不见你来。可想哥哥我？“


 珍姐儿嫌弃地皱着眉头说：“哪个想你？我姨娘叫我来看看外公外婆，不然我还不来呢。快闪开！“


 葛壮面色一变：“不过是个小娘养的，你得意什么？“说罢朝地上唾了一口，大摇大摆用肩膀撞开珍姐儿走了。


 他越想越气，要不是姑妈小气，舍不得金头面，他也不会一直说不上媳妇。厮混在一起的几个狐朋狗友，要么家里早就娶了媳妇，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要么耍手段和街上轻浮的姑娘家勾搭上了手。平日里说起荤话来，挤眉弄眼地勾的自己心里痒痒，却苦于无处泻火。……

 


 他越想越气，要不是姑妈小气，舍不得金头面，他也不会一直说不上媳妇。厮混在一起的几个狐朋狗友，要么家里早就娶了媳妇，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要么耍手段和街上轻浮的姑娘家勾搭上了手。平日里说起荤话来，挤眉弄眼地勾的自己心里痒痒，却苦于无处泻火。


 既然姑妈耽误了自己的姻缘，合该赔他一个女人。如今姑妈家这小丫头片子有眼无珠，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哼，看在她长得一身好皮肉，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到时候不但有了老婆，还能得薛家一注丰厚的嫁妆，真是老天白给的好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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