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出租屋

 “不会一直生效？”唐淞重复了一遍, “你详细讲讲。”


 裴慕回把自己参加宁以靖葬礼时，看到了照片上动起来的人影、以及感受到彻骨寒意的事情说了。


 “当时就没有触发扣钱的这个天赋异能。”


 唐淞和陈久璇对视了一眼。


 陈久璇的表情有些凝重，不动声色地冲着唐淞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参加宁以靖的葬礼, 但是根据去了现场的穆扬的说法，当时葬礼上并没有出现其他情况。


 唯独出乎意料地就只有裴慕回这个“未亡人”，事后查证也只是单纯的宁以靖家人花钱雇人引发的误会而已。


 唐淞若有所思。


 宁以靖其实并没有死, 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 宁以靖现在的状态十分特殊，参考他本人的意愿，让大部认识他记得他的人以为他已经死亡从而遗忘他, 的确是一种更加安全妥帖的处理方式……


 裴慕回继续道：“后来在医院里，我是进了异化空间之后, 这个天赋异能才突然开始疯狂扣钱的。不过里面的手机信号断掉了，所以一直没能收到实时的银行扣款短信提示。”


 “再然后，我家里也出了点问题，我看到了房东父母的照片也动起来了，然后, 就被扣了一块钱。”


 “等等，你说什么？”陈久璇突然不敢置信地叫停。


 裴慕回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了打工方便、以及存放各种货物，所以租住学校附近房子的事情。


 他还特意多提了一句房东父母的事情, “两位老人都挺好的, 每天喜欢在家里做饭, 还总想着给我也做一份……”


 至于那饭正常人难以下咽的事情, 就没必要再和唐淞、陈久璇他们说了。


 陈久璇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唐淞, “感觉像是亡者复生范畴内的正向收藏品？”


 唐淞和裴慕回仔细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 你在自己家里的时候, 只有发现那两位去世的老人照片活动的时候, 才被扣了一块钱。后来，他们一直在家里活动，但是你的天赋异能都没有再生效了。”


 裴慕回点了点头。


 要不然，就算房租只有500块、房东还包了物业费，裴慕回也绝对不会接受的。


 毕竟在异化空间里短短一段时间就能被扣掉1000多元钱，按照这个价格来算，房租的实际支出已经完全超出裴慕回能够承担的正常范畴了。


 唐淞：“听着的确像是先祖显灵类的收藏品……”


 其实，按照大部分父母长辈对子女小辈的关怀，偶然遇到异化能量的侵蚀污染，于是，本来只是活在人心理的影像，再次有了能够影响现实的能力这类事情，屡见不鲜。


 唐淞很清楚，宁以靖的那场特殊的“葬礼”，其实就是为了切断父母家人对他的感知，避免父母家人无意间被他的意识污染……


 让他们都认为宁以靖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便只有人类对亡者的思念，这一点微小的认知上的错位，便是阻断这条来自于血脉之间污染的重要关键。


 就算是在人类开始发现世界的暗处在不断滋生混乱与疯狂之前，国内也一直都有祭祀祖先、祖先庇佑的传统风俗。


 裴慕回这个的情况稍微特殊一点。


 是房东的父母在房东的家里“显灵”了，而房子却被房东出租给了一个外人。


 但是按照传统来说，已经去世的长者出现在自家“祖宅”，却又分明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唐淞主动问道：“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居住？”


 裴慕回愣了下，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谢谢你们。”


 他扬起嘴角爽朗地笑了一下。


 即使小时候就经历过骤失双亲的悲伤苦痛，裴慕回却依旧养成了乐观开朗的性格，本就精致的面孔更透着几分少年风华正茂的朝气。


 裴慕回大大方方地说道：“学校的住宿费其实就比我自己租房子要便宜很多，一学年才只要九百块钱。但是我在学校会卖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再加上平时打工需要，那个出租屋也相当于是我的仓库和工作间，住宿舍实在是不方便。”


 裴慕回虽然没多少钱，也毫不犹豫地就收下了唐淞刚刚给他的那份奖金，但是，在裴慕回看来，这些都是他付出了辛苦和努力之后得到的对等的收获。


 他会努力打工，运气好遇到那些少见的高薪兼职时更是充满了干劲，也会接受其他人的帮助，却不意味着，他会随随便便就接受旁人不对等的付出，即使那也源自于单纯的关心和善意。


 唐淞看一眼裴慕回的眼神，就能猜透他的想法。


 虽然裴慕回上个月才过完十八岁生日，在父母眼里肯定还是个小孩子，不过，从法律上来讲，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


 他的性格坚强乐观，从小到大一个人都这么过来了，也能够自食其力，那么，裴慕回选择这样继续过下去，其实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唐淞果断地不再提刚刚的说法，只是告诉裴慕回道：“天赋异能者往往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意识到周围存在的异化污染，如果有了什么特殊发现，不要轻举妄动，及时打专线电话报备。”


 顿了顿，唐淞的手指在会议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温和地揶揄道：“对于不同的异化污染，我们内部是有一些奖金的，只是这部分信息，并不适合公开。”


 裴慕回顿时眼前一亮，“我明白的！”


 穆扬告诉过他，了解本身就是一种污染。


 刚好，普通人在经历过污染之后，人体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又会模糊掉这部分特殊的记忆，所以，这类消息他们从不会主动向公众公布。


 唐淞：“关于你的【理智恢复】和【二维码】的天赋异能，我这边会有工作人员做进一步的评估和分析，尤其是【二维码】的封印效果，或许会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回头有什么猜测要验证，或者需要你的天赋异能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这应该是话题告一段落的意思了。


 看到唐淞站起身来，裴慕回也跟着离开椅子，点点头回应道：“好的。”


 唐淞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不早了，要连夜飞回去吗？或者让久璇给你安排个住处，有需要的话，学校那边也可以让人开个假条出来。”


 裴慕回主动道：“还是回家吧，我明天要上课，下午还有一个之前就约好的家教兼职。”


 这个家教是给一个初三的小姑娘补习中考科目，三个小时两百块。


 价钱不错、家长靠谱、学生也不搞事的家教兼职其实并不是很好找，所以除非极特殊情况，裴慕回都不会随意打乱这类工作安排。


 唐淞虽然看过关于裴慕回的各项资料，但是那档案袋里面倒也没详尽到连裴慕回接下来几天的打工日程表也囊括在内。


 听到裴慕回这么说，他也不禁笑了笑，“那好。”


 临出门前，唐淞突然不经意间和裴慕回闲聊道：“对了，你喜欢我办公室里的地球仪吗？”


 裴慕回心里一顿，当即抬眼看向了唐淞。


 对方脸上带着微笑，温和而又自然，看不出半点的意有所指。


 裴慕回有些判断不出来唐淞这句话到底是在试探，还是之前碰巧看到他在摆弄那个地球仪所以单纯客套妥帖地说一句。


 毕竟稍微聊几句就能发现，这人的心思真的很细。


 然后下一秒，唐淞便接着说道：“我那边还有一个支架镂空雕刻的


 专门定制款。”


 一直装自己不存在以降低存在感的地球顿时在裴慕回的脑海中兴奋嚎叫：“我要我要我要！”


 裴慕回被吵得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还是地球早已经习惯了和人交流之后的音调。


 看到裴慕回迟疑了一瞬便点点头和自己道谢，唐淞的心里差不多就有几分谱了。


 穆扬和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提到过他已经告诉过裴慕回关于异化空间和污染的基本定义。


 那些说辞，都是智囊团在反复实验、衡量过后，总结出来的相对温和却又且具有强烈警示性的话术和语句。


 而在刚刚和裴慕回的交流中，唐淞明显能感觉得到，裴慕回对异化和污染的定义，要比那套专门的对外说辞要来得简单直白得多。


 虽然穆扬提到过，Grdn和Kenny那伙儿外国人主动接触过裴慕回，但是那群人同样是玩谜语的好手，比起简单直白的和盘托出，他们只会更加倾向于用各种隐秘来吊起裴慕回的好奇心……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看到裴慕回对地球仪的反应，唐淞实在是没法不多想。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地球仪就是个谁都认识但是又不那么日常的东西。


 这玩意还搞出什么限量版，普通人通常只会一脸问号。


 唐淞不觉莞尔，“那个地球仪，就算是我的临别礼物吧，等下让人拿给你。”


 裴慕回：“……”


 好极了。


 他现在可以确认了，唐淞刚刚就是在试探他。


 估计从自己在他办公室里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起意了。


 但是裴慕回觉得，这不怪他，真要算起来，锅只能是地球自己的。


 陈久璇很快便带着裴慕回乘车回到了机场，然后又是一路夜间航班飞行。


 与此同时，裴慕回的家中，气氛却是越发的阴森可怖。


 小区里的夜色比往日更加浓重。


 好几栋楼几乎都黑魆魆的，万籁俱寂。


 裴慕回的家中却一直亮着灯，里面弥漫着新一轮压抑而危险的气息。


 宁以靖孤身一人站在客厅里，在灯光下依旧晦暗阴森的背影里有无数柔韧危险的触手在张牙舞爪。


 他的眼睛里的艳色绺裂痕迹不停涌动，自始至终直勾勾地盯着客厅门的方向。


 昨天抱着我撒娇，就是为了今天彻夜不归吧？


 未婚妻。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宁以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裴慕回的日常活动。


 如果不回家，那就是在外面打工赚钱。


 如果早早回来，那就是要在家里打包卖东西赚钱。


 未婚妻今天也在努力工作，甚至彻夜不归，应该是遇到了出差？


 宁以靖盯着门板，冰冷阴鸷的视线有如实质，几乎要将那扇门碾碎成粉。


 工作再忙，也不能忘了给老公打个电话啊？


 在无比漫长的等待里，宁以靖在客厅里反复踱步。


 每当那些触手疯狂地想要攻击，他一想到，“但是未婚妻提前抱着我撒娇根本舍不得我诶”，那触手便又软哒哒地耷拉下去。


 宁以靖那张诡谲而英俊的脸上，唇角突兀地勾起。


 难怪未婚妻之前这么温顺，还一整晚都缠着我撒娇，一定是很舍不得离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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