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规则校园

 裴慕回愣了一下, 脑海中顿时回忆起那位疯疯癫癫的阿姨订蛋糕时说起自己女儿的画面。


 那可不像是女儿去世后，悲伤过度的模样。


 她或许因为想要谋害店主姐姐有些心虚，也因为自己的横插一杠子而感到焦躁不安, 但是,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要放弃定制那个有问题的蛋糕的打算, 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悲伤怀念的情绪。


 说白了，当她提起自己女儿时那温柔慈爱的模样, 只会让人心生羡慕, 而丝毫不会觉得那个女儿早已经不在了。


 裴慕回沉吟了片刻。


 人的表情固然可以伪装，但是，就以那位疯疯癫癫的阿姨根本谈不上缜密、甚至一个照面就会让人起疑的演技来说，裴慕回并不觉得，对方是能掩盖她自己中年丧女这种巨大悲恸的人。


 如此一来, 对方当时的反应就有了另一种解释——她的女儿的确已经死了，但是，那个女儿却以另一种形态又“活”了过来。


 裴慕回把自己的猜测和地球一说。


 地球了然，“哦, 就和你那个出租屋里房东的父母一样，那个阿姨真的以为自己的女儿还活着。”


 裴慕回：“……是啊, 特别和善的两位老人家。”


 要是别天天拿他的米面坚持自己做饭就更好了。


 地球“啧”了一声，“不过那个阿姨的女儿，可不像是你房东的父母那么和善。还有, 她为什么会盯上甜品店的店主？”


 裴慕回手上的笔停顿了一瞬，面露迟疑之色, 让旁人看起来, 还以为他是遇到了不会写的难题, 所以陷入了思索当中。


 裴慕回：“我在想，盯上店主姐姐的，究竟是那个阿姨，还是阿姨死去的女儿。”


 “诶？”地球惊奇道：“那母女俩不应该是一伙儿的吗？”


 裴慕回摇了摇头，“这个学校里的规则，很明显是以一个学生的视角来构建的，只有学生会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成绩、学生守则上面，我们先假定这个规则的来源，就是那个已经去世的女生。”


 说到这里，裴慕回在脑海中和地球问道：“那个女生去世的时间有吗？”


 地球消失了一秒钟，它去外面重新瞅了一眼，然后立刻回答道：“和学校合并是同一年！都是十年前，十六岁的时候。”


 裴慕回：“也就是高一的时候，这个女孩就意外去世了，而她的执念，和学校有关。”


 裴慕回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只是，学校这边的联系有了，和甜品店那些蛋糕甜品之间的联系，却还缺失。


 和地球说话的时候，裴慕回手上的笔还在继续写卷子。


 看得地球忍不住咋舌道：“你要不要再检查检查？这要不然万一错了，回头只有木木考试拿了高分，你却翻车了，到时候多尴尬。”


 裴慕回：“？这么简单的题目我必不可能翻车。”


 说话间，笔尖刷刷声，又是好几个选项的答案。


 地球：“等你好消息。”


 今天白天一天，就在月考中结束了。


 本来不把月考当回事的不明，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说要拿第一的裴慕回和木木，愣是把自己弄得头昏脑涨。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他便立刻朝着两人冲了过来，心惊胆战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木木十分内敛地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嗯。”


 裴慕回：“除非有人和我一样满分。”


 不明：“……”


 他本来应该感到欣慰的，可是这心里怎么就那么犯嘀咕呢！


 当天晚上的时候，裴慕回的宿舍里依旧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至于另外七个舍


 友，被Kenny丢出去之后，就再没能回来。


 倒是白天不见踪影的Kenny，晚上突然又过来了，他好像刚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


 裴慕回纳闷地瞥了Kenny一眼，“有事？”


 Kenny：“我发现，这个学校似乎有一个多出来的女生。”


 裴慕回喃喃道：“多出来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那个去世的女生，其实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是那个女生的臆想。


 所以，学校的日常活动，才会看起来如此怪异，因为，作为这个异化空间源头的女生，对高中生活，其实并不是那么的了解！


 Kenny似乎有些意外，审视地盯着裴慕回：“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吧？”


 裴慕回冷静地把地球转述的关于那个女生的姓名年龄生日全都告诉Kenny了，然后看了他一眼，“乖，别打扰我，发挥你的特长去拖住她。”


 刚刚还在怀疑的Kenny顿时被噎得一愣一愣的，有些羞恼道：“你什么意思？”


 裴慕回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分工合作，我和木木在今天的月考里拿了高分，明天成绩出来，她应该会对盯上我们两个。至于你，最好是能拖住她，就算拖不住，也能盯着知道她做了什么，不是吗？”


 Kenny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尤为古怪：“啊……我明白了。”


 所以你为什么也这么熟练啊……


 被裴慕回应付了两句之后，Kenny这位外国美少年很快便识趣地离开。


 裴慕回躺在床上时，突然奇想地和地球说道：“你能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么，你能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吗？”


 地球愣了一下：“啊……我能把你从梦中叫醒。”


 裴慕回：“那没事了。”


 地球很不服气，“我只是没试过进入你的梦境而已，我努力一下！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裴慕回在宿舍床上翻了个身，敷衍道：“好的，你加油。”


 地球：“哼！”


 明明心里还揣着很多事情，闭上眼睛后，裴慕回却很快便陷入了睡梦当中。


 一片寂静。


 窗外的夜色越发浓郁，渐渐笼上了一层浓稠的暗红。


 裴慕回猛然间从梦中惊醒，后背上不知不觉间已经都浮现出了一层冷汗。


 他一回头便发现，宿舍里明明拉着窗帘，却依旧被映出了一层昏昏沉沉的红色。


 裴慕回微微蹙了下眉。


 这个场景，有点像是木木提到的，窗外的诡异红色。


 裴慕回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拿到手之后，上面100%的电量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裴慕回：“。”


 行叭。


 又是在梦境之中。


 话说他自己到底对那4%的电量有多大怨念，以至于每次做梦手机电量都变成了100%。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穆扬突然出现，急匆匆地催促他离开这里了。


 裴慕回沉吟片刻，拿着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觉形成的手机从宿舍床上起身，然后走到了窗边。


 他小心翼翼地撩开了窗帘的一角，看向了窗外那片诡异的红色。


 宿舍楼前面的教学楼和操场已经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仿佛被山火点燃的茂盛树林。


 但是那树林其实并没有燃烧，只是从根部到枝叶，都透出一种血一样的红色。


 裴慕回看了一会儿，恍惚间意识到，那些红色的树木密密麻麻的枝干和根系，似乎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笼了下来。


 这张红色的巨网组成的形状，就仿佛是一个跳动的心脏。


 那些血色的枝干和根系，便如同从这个心脏延伸出去的血管一样，稠密而又混乱地扎入一个个人体形状的土壤之中。


 其中一道虚无到近乎破碎虚幻的血管所连接的人影，赫然是店主姐姐昏迷倒地时的模样。


 另一道极为清晰的血管所连接的人影，却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她的面孔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只有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正空洞洞地盯着虚无，里面隐约映出了破旧的学校的场景。


 裴慕回顿时心神一颤。


 与此同时，那张铺天盖地的红色巨网，似乎被惊动了一样，那颗巨大而诡异的心脏突然产生了一阵微颤，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也被心脏带动着鼓动起来。


 霎时间，充满了血色的意识冲击，便以惊涛骇浪之式朝着裴慕回的脑海席卷而来。


 思维瞬间被那些混乱无序的血色巨网侵袭，裴慕回的脑海中有一瞬间停滞的空白。


 在那片根植于大地的巨大心脏内部，他仿佛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道身影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对方的面孔。


 下一瞬，那道人影突然散发出无可比拟的危险重压，顷刻间将巨大心脏的血管和根系尽数斩断！


 突遭重击的巨大心脏顿时垂死挣扎，急促的心跳声要远比正常人的心跳快上数倍，裴慕回只是听到了那“嘭、嘭、嘭”的声音，自己的心脏便失去了正常的节奏，仿佛刚刚跑完一个八百米一样，在胸腔里跳动得令人心慌。


 直到突兀的一声短信提示音，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的裴慕回终于意识回笼。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那片红色并不是树林的颜色，而是血管断裂后弥漫开的血雾，是曾经那颗血红色的心脏被斩断无数根系一样的血管后，鲜血流失、龟缩在这个梦境一样的破败校园里苟延残喘的模样……


 巨大的心脏早就应该腐朽死去。


 只是，有人还在试图用无辜者的生命，去让它复苏……


 “裴慕回！”地球的声音突然传来。


 裴慕回的意识彻底回笼。


 他本以为自己正站在窗户前面向外望去，这次醒来后，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宿舍的床上，并且，承受了那巨大冲击的，似乎不只是他的精神，就连身体，都是说不出的疲惫和虚弱。


 地球担忧道：“你现在看起很不好。”


 裴慕回的喉咙极为干涩，他努力了一下，才摇摇头说出一句话来，“我没事。”


 那声音沙哑地让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梦境中的影像依旧挥之不去，想到那突如其来的一下手机提示音，裴慕回的心中一突，立刻伸手把手机抓了过来。


 上面“扣款4187”的字样，直接让裴慕回面如死灰。


 看到数字的地球都被惊呆了，“啊这……”


 以前的时候，它本来一点也不把这几千块放在眼里的，但是现在待在裴慕回身边的时间久了，地球都跟着心疼起来了。


 “咱们出去立刻就找唐淞报销，你别难过了！”地球忙不迭地安慰裴慕回道。


 裴慕回轻轻地“嗯”了一声。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异化空间的根源，恐怕并非是疯疯癫癫阿姨的女儿，而应该是那颗诡异的巨大心脏。


 至于那个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女孩，或许只是维系在那颗心脏上的一道傀儡和影子。


 她因巨大心脏的存在而“复活”，也在浑浑噩噩地将更多活人拉入这个异化空间，吸取他人的生命来维持那颗遭受重创的巨大心脏……


 窗外天已经亮了。


 裴慕回迅速起身


 洗漱，然后去了宿舍外面和木木、不明两人会和。


 看到裴慕回的时候，不明和木木直接愣住了。


 他现在的模样，就仿佛是大病初愈一般，脸上毫无血色。


 “你、你这是已经遭遇危险了？”不明一把抓住裴慕回，颤声说道，“你还记得你是裴慕回吗？”


 裴慕回眨了下眼睛，“知道，我是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考试排名带来的影响，应该还没有开始。”


 当然，也不排除Kenny十分靠谱并且一直拖住了那个多出来的女生的可能性


 不明听了，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越发担忧起来，惊呼一声道：“宿舍里还有别的危险！？”


 裴慕回朝着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道：“是窗外的红色，别去看。”


 木木听得头皮都在发麻，盯着裴慕回眼睛都不眨一下，“所以你去看了？”


 裴慕回没有提关于那个巨大心脏的部分信息，毫无疑问，昨天晚上的诡异场景，从扣了他四千多块钱来看，完全都可以归类到“知道就等于污染”的高危风险范畴之中了。


 裴慕回半真半假地回答道：“看了，人差点没了。”


 木木不吭声了。


 裴慕回却朝着木木伸出了手，“书包给我。”


 木木愣住，“啊？”


 裴慕回朝着她眨了下眼睛，“帮你拎书包。”


 木木有些局促地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忍不住回了一句：“不用——”


 话音未落，她突然反应过来，想起了学校里悄悄早恋的一些男女同学平时相处的画面，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裴慕回，恍然大悟道：“啊！你是故意的？”


 裴慕“嗯”了一声，“同时针对男生女生里的考试最高分，而且还差别对待，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因为成绩的原因，这么一想的话，学校里最大的可能性，估计就是早恋了。反正咱们这几天肯定要‘形影不离’的，演戏演全套，做做样子吧！”


 木木点头，当即把自己的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丢到裴慕回手里了。


 她瞅了还没回过味来的不明一眼，主动走到了不明和裴慕回两人之中，兴致勃勃道：“三人组是吧，让我走中间！”


 旁边的不明还有些懵逼，往旁边让了一步之后，忍不住转头问道：“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裴慕回循循善诱：“考试成绩最好的男生会变成一个人，女生则是会遇到危险，你仔细品品。”


 不明愣了愣，再看看裴慕回一边背着他自己的书包，一边给木木拎着书包，终于恍然惊觉：“那人见不得别人成绩好——不是，她暗恋那个男生，嫉妒那个女生？”


 裴慕回点了点头，“其实我怀疑，那个考试第一名的女生也是一个固定的模样，只不过，在嫉恨者的眼中，那个女生是什么模样都不重要，反正嫉妒得想让她遭遇不幸消失就对了。”


 木木补充道：“而且，学校的圈子就这么大，考试成绩很好的那两个人就算不在一个班级，八成也互相认识，是不是早恋不好说，但是关系肯定不错。所以，对于暗恋那个男生的她来说，才会这么目的明确的憎恨另一个女生，也就是现在的‘我’。”


 正说话间，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圆柱形的阴影。


 裴慕回心中一动，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拽了木木一把。


 两人朝着旁边躲出去之后，在木木刚刚站立的位置上，赫然砸下来一个暖水瓶。


 “啪嗒”一声，暖水瓶碎了，内胆碎片溅了满地。


 木木被惊得心脏怦怦直跳，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这么狠毒……”


 不明慢了半拍，裤脚上被溅上了不少水，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讲武德。”


 裴慕回则是猛地抬头，冷着脸看到宿舍楼上一闪而过的一道穿着校服的少女身影。


 而在那身影旁边，他惊愕地发现，竟然还有一道熟悉的学院风制服的衣袖。


 裴慕回：“？”


 地球顿时惊叫道：“是那个女生！”


 裴慕回并没有接茬，而是冷声道：“Kenny个废物！”


 地球：“……啥？”


 虽然它也经常把锅甩给Kenny和Grdn，但是这颗球一时间仍旧没有领会到裴慕回言语中的深意。


 不过没过多久，Kenny便怒气冲冲地从宿舍楼里冲出来了。


 他看都没看裴慕回和木木这边一眼，完全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地球不解：“他这是干嘛呢？”


 木木和不明也已经认出了Kenny，同样的惊疑不定。


 随后，还有一个焦急的穿着校服的女声追了出来，焦急地道歉道：“Kenny，你怎么了，我——”


 Kenny猛地回头，眼睛里似乎还有点发红，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眼里只有他根本没有我！”


 裴慕回豁然睁大眼睛：“咳……”


 他那句废物好像说早了。


 能这么熟练地开始亲身演绎校园狗血剧，Kenny不是废物，是个画风一致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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