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最后颤音
“到此为止了,逝剑!”右手微抬,制止了意图继续攻击的下属。雷克侯看着犹如废墟的战场之上,身负重伤,却仍旧孤傲而立的黑发少年,竟不曾自那双冷清似水的眼中,看出半分畏惧,甚至被魇都两侯与众伯爵围住,身陷绝命困境,亦不曾有过半分惊恐慌『乱』,暗叹银月侯,对于身边人,却是□□得极好。
“雷克?”动用了贵族所有人力,搜捕整个王城,最终在毒雾魔林才将载着龙宿逃亡的马车团团围住,还不得不毁了大半魔林,付出惨重代价,才毁了马车,让龙宿受日光沐浴而亡,莎夏拭去了脸上血痕,看着逝剑,却是泛了些杀意,只道逝剑是银月侯的近侍兼男宠,却不知这少年,也不是省油的灯。
啧,这银月侯身边,就没有简单的人物。
“罪人龙宿,杀吾魇都之后,理当伏诛,银月侯虽然被魇帝带回王城,但银月侯不过是受其蒙蔽,魇帝最多也便是责罚而已。倒是你,先前不知道也便算了,现在若再反抗,只怕会加重你家主人的责罚。只要你收了剑随我回王城领罪,吾雷克,以自身荣誉保证你的安全。”反正,魇帝横竖都舍不得责罚银月侯,大权在握的人,总是有任『性』的本钱,这是同为特权阶级贵族们的共识。即便银月侯被收了银月徽印,但魇帝却不曾收回他的侯位。说不好,银月侯在皇宫待个几天,半根『毛』没掉便又是三侯之首。与其事后被银月侯迁怒害死了龙宿,不如现在,他们便卖一个人情给他。
“我的安全不重要,但,我随你们回去见主人。”长剑一挥,污血入土,收剑回鞘的逝剑,望向一旁被阳光晒化的龙宿,仅剩衣袍,突然浮现几分不知是如释负重或是悲哀的表情,只默默上前捡起掉落地上的邪之刀,而后静立等候发落。
“让他这样随我们回去吧,不需下咒了。”侧脸询问身边余怒未消的莎夏,雷克的话语,却是不太想被人拒绝的口吻。
“当然,毕竟,逝剑是银月侯的人,而他,也没有与我们为敌的立场了。”多少明白雷克侯在顾忌什么,同僚多年,莎夏侯岂能不知银月『性』格有多恶劣?回过神的她,也只能吞下恶气,将逝剑完好送回王城,也算是卖个人情给银月。
“那我们回去覆命吧,毕竟,也不早了。”望向常年笼罩『迷』雾的魔林,因日渐西落,染上一层柔和的光,似梦幻,却更似藏着更深不可测的危险,雷克侯扫过地上那衣袍,始终很难相信,强大如龙宿,竟然轻易便被阳光……嗜血者,真是强大又脆弱的美丽生物。或许,这也是他们幸运的地方,否则,一个龙宿,便足够颠覆魇都了。
不久后,众多华丽身影,便陆陆续续离开了毒雾魔林。一切,本该沉寂。然而,一身黑袍斗篷,遮盖住身形的人,却是徐徐步向魔林更深处,似乎那里,藏着什么秘密,又或者,致命的存在。
“龙宿大人,不用刻意隐瞒气息了。先前我便故意被你打伤,你的身上沾了我的血『液』,虽然于你的健康无碍,却是能让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寻到你。”却见那人,谨慎立于阳光之下,望向被『迷』雾笼罩的毒林深处,却是笃定得很。
“哈,原来是你。如何,想与吾谈条件吗?”似乎方才暴『露』在阳光之下,对于身体的损害极重,即便维持了不疾不徐的语气,却仍旧难掩主人的衰弱。
“龙宿大人,倒也敏锐。是,我可以许诺,让你和银月,还有逝剑安全离开魇都。代价便是你必须杀了魇帝。”似乎不能逗留太久,亦不认为需要隐瞒什么,来人直说来意。
“哈,有本事在吾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玩这种小把戏,会需要吾之援手么。现在的魇帝,已被你算计到这种程度,难道,你尚无法应付么,或是,你不能,亦不敢对他出手呢。”慵懒嗓音,回『荡』在空旷毒林中,似闲谈,却更似恶魔撩拨人心,漫不经心间,刺探着对方弱点。
“我要杀他,自然不难,但龙宿大人要明白,若由我亲手解决,那么你又想我如何处置银月呢?银月乃魇帝死党,这两人的羁绊,可比龙宿大人想象的要深得多。我出手,银月必定难以与我善了,而我,也非坐以待毙之人。若龙宿大人不愿出手,更在事后直接带银月离开魇都,此后终身不再踏入此地,那我,也只好得罪两位了。何况,这不也是龙宿大人的愿望么。嗜血者强烈的爱憎之心,难道会让龙宿大人容忍银月侯心中,有一个特殊的例外么。”即便龙宿强作镇定,实际上,他应该无法再次承受第二次日照临身了。而嗜血者的独占欲,亦是捆绑这嗜血王者的致命锁链。
“……哈,既然双方立场明确,说吧,你想吾怎样帮你?”
王殿
“陛下,以上便是所有过程,现下银月侯内侍逝剑,正在殿外,等候王发落。”奉召入宫的两侯,恭敬行礼,由雷克侯报告了击杀龙宿的过程,并呈上受日光照『射』灰化后,龙宿原本所着的华丽衣袍。
“让他去见他的主人……可有受伤?”
“臣下……咳,在追捕时被波及,不算很重。臣下会吩咐人照料之后再送还银月侯。”以为魇帝竟然会关心他们,雷克侯意外而震撼,感动望向王座之上脸『色』阴沉的王者,却接受到他们伟大的魇帝看白痴的眼神,不由尴尬干咳了声,连回话也有些哀怨。
话说,魇帝,这次折损了几个伯爵呢,就算您因当年的事情,早就看那些家伙不太顺眼,巴不得换一茬新的给您继续折腾,好歹也是一境之主,总是要对为国捐躯的贵族们,意思意思表现下哀悼……惋惜也行……算了,魇帝是没有那种情绪的。
魇帝,或者该说太子修,早在当年便被他的兄长亲手杀死了。如今,连曾经活过的证明,魇后伊芙都死了,若连银月都失去,只怕……所以,银月侯,终究必须留在魇都,这也是他这次,豁尽全力击杀龙宿的原因。就算过后会被银月侯记恨报复,也得帮魇帝背这个黑锅。啧啧,他这个忠臣,当得万分辛苦啊。
“……”因着相位关系,一般银月不在时,皆由雷克禀报,同样跪地行礼的莎夏,将头埋得低一点,却是忍不住唇角抽搐。三侯也好,双侯也罢,想来这禀告魇帝的话语权,也没什么好处。
“银月侯现在戴罪之身,仍关在大牢之中,朕还未想好该如何罚他,一个小小侍卫,有必要让雷克侯这般费心么。”难得发话,却是语带讽刺,魇帝冷冷看着眼前双侯,低沉魅『惑』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内,却是令人心生寒意,似乎在这名喜怒无常的魇都帝王面前,他们那点小小心思,根本无所遁藏。
“额……本次事件,银月侯乃是一时受了魔人蛊『惑』,银月侯对陛下向来忠诚不二,臣认为,以陛下雅量,应能体谅银月侯一时失态。”反正你的雅量也只用在银月侯身上。君臣共事多年,雷克侯自然清楚魇帝真正话意,是要他们出面为银月说情,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滑不留手为银月说情。
“臣下亦认为银月侯忠诚可嘉,此次应是受了魔人术法所『惑』。恶徒已然伏诛,银月侯对陛下忠诚无可置疑,还请陛下念银月侯过往赫赫功绩,赦免银月侯。”能身居侯位,延续数百年荣耀,伯特家的莎夏,自然也是聪慧之人,从善如流。却是暗暗庆幸方才雷克侯不曾为难逝剑,先卖了人情给银月侯。否则,别说银月,就算是她,要是失去龙宿这般优质的情人,只怕也会抓狂,然后便是,彻底报复!
“哼,朕怒气未消,你两人倒好,竟然还敢为他求情,是活腻味了么。”
“陛下……”
“退下吧。”
“是。”雷克与莎夏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雷克发话,“陛下,此番繁罗佳宴中断,但规矩终不能废,不若让臣等入宫待命,静等佳宴结束。而且……”魇后丧礼,亦需……
“不需要。不过是一个祭典,朕尚不至于需要人保护。都退下吧。”很清楚雷克和莎夏担忧什么,偏偏戳中久远前那不堪回忆的过往,魇帝长袖一挥,竟是直接拒绝。
“……臣等告退。”知道魇帝在忌惮什么,雷克双眸一黯,却是行了礼,与莎夏离开了,留下他们的帝王,在那华丽堂皇,却是空旷得太过的宫殿之中。
大牢
昏暗大牢里,一声凌厉责问声响起,引动铁链乍然作响,回『荡』在空旷牢狱中,分外刺耳。
“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逝剑!”因失去银月徽印的魔力庇佑,加上之前功体未复,又因繁罗祭典消耗过多功力的银月,苍白俊俏的面容,却是难掩惊讶与愤怒,望向眼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孩子的逝剑。
“龙宿先生,死了。魇帝下令两侯和众伯爵全力追杀,逝剑已经尽力……这是龙宿先生的遗物。”自身后取出邪之刀,垂首不语的逝剑,却是不为自己辩解半分。
“修!你竟敢!你竟然真敢对龙宿下手!哼!滚!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主人!”
“滚!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这样就算了,我要整个魇都,为龙宿陪葬!”向来优雅阴沉的银月侯,在看到龙宿遗物后,变得暴戾无比,恐怖杀气暴涨,竟让站在他面前的逝剑,亦忍不住倒退一步。
“主人……”明白主人这次是真的怒了,轮到逝剑慌了,方想上前解释,却被一阵轻笑声打断。
几乎毫不犹豫,便即刻拔出利剑,守卫在银月面前,逝剑警惕地看着眼前黑『色』斗篷遮盖身形的不速之客,这人竟然随意出入王宫大牢,而不惊动外面的守卫……不,或者该说,外面的守卫要么是他的人,要么,便是死了。
“曾经权倾一时的银月侯,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倒真是狼狈啊。”黑『色』双眸,望向双手被铁链锁住的银月侯,晦暗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言语间的讥诮,却不曾减少,“当初,你费尽心思,推翻先帝,扶修上位。可惜,到了最后,却是连自己心爱的人,都被他所杀。这结果,够讽刺么。”
“原来是你!哈,当年修一时心软,留下你,果然是祸害。”即便来人黑衣蒙面,斗篷遮身,嗓音亦刻意变转,但银月,却几乎一瞬,便看穿了来人,以及整个阴谋。
“若非被父王咒术所限,我相信,他一点也不会介意杀除我……看来就算是魇帝口口声声恋慕之人,亦终究得不到他完全的信任,他终究没有告知你所有实情,或者该说,他是有意让你误会,让你以为他留下我,是因为还存了几分亲情人『性』,让你不忍,担心而能留在他身边。可惜,这点刻意而为的亲情,终究还是暖不了银月侯的铁石心肠。”
“所以,你为了制造我、龙宿与修的冲突,便亲手布了这一局。哈,如何,亲手虐杀自小对你庇佑有加,苦恋不得的伊芙,这种感觉,不错吧,狄伦殿下。”犹如利矛,一击扎中七寸,银月见闻言双眸透出狠戾,颇有想冲上前撕烂自己的狄伦,却是唇线微弧,“那么,现在,你想与吾谈什么条件呢?要知道,修已经收回了银月徽印,吾又重伤,可是帮不了你什么忙。”狄伦的目的,他一目了然。
“哈,对于银月侯而言,杀一个人,需要银月徽印吗?”当年,这个男人,可是在举手间,便杀除父王最精锐的禁军,若非如此,父亲又怎会惨败?这场王权之争,又怎会这么快落幕?
“想我杀了修?”
“伊芙已死,龙宿也死了,你被他收回了银月徽印,除非想成为他的禁脔。不,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你也会杀了他的!毕竟,银月侯的心爱之物被毁了,这代价,即便是魇帝也无法承受。我可以立誓,绝对不对你和逝剑出手,事后更放你们两人安然离开魇都,登位之后,自然也为你杀除雷克他们。”银月的狠绝,是自他踏入魇都,便已公认,而对于喜爱之物那绝对的掌控欲,就算是魇帝,也需让步。何况这次,银月是真的爱上了龙宿。
方才那令人战栗的杀意,几近癫狂的宣告,宣告修与银月延续多年的虚假友谊,也终究走到了尽头。
“逝剑,去告知修,我要见他。狄伦,立誓吧!”
“当然。”就算银月的毒,要不了魇帝的命,还有龙宿。而他,一点也不担心银月会反噬。毕竟,他的誓言,只是他不杀银月,却无法保证,别人不杀银月。
最终,谁也走不出这座王宫,所有人都会死,只剩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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