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歼敌黑马峪

 铁断金打完第一炮就向山上跑去了，山上的地势高，更容易看清鬼子的走向。炮兵排排长蒋叫炮接过铁断金的那门炮来打，他十年前就是神炮手了，他带出来的炮兵们也全是神炮手。神炮手打炮又稳又准，炮炮都落在鬼子军营的密集处。鬼子的炮兵阵地是第一拨炮就被干掉了，现在是打鬼子的帐篷了。轰轰轰，轰轰轰！十六门小钢炮和掷筒炮连连地打，直把鬼子的军营打得燃烧一片。


 鬼子遭到这突然的炮击有许多立时就被炸死了。没死的爬起来抓起枪就向外跑，大多都来不及穿外衣。有些更是跑得快赤膊条条。鬼子跑出帐篷也不知道跑向哪个地方，于是又卧下来等长官的命令。


 长官也有许多被炮弹炸死了，没死的长官也不知道往哪儿跑了，他们被炮弹炸懵了，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还好奈古泥屋没有被炸昏，他还辨得清向南向北的方向。他大声地对身边的副官比穴八说：“快，快命令各中队向南突！”比穴八立即就命令去了。


 临近的第一中队队长黑土一郎也不用比穴八传令了，他一听奈古泥屋的命令立即就大喊：“一中队注意，一中队注意，一中队往南垅冲！”副中队长神目光沾立即就叫着各小队往南方冲去了。这时南垅方向还没有枪响，鬼子就加快脚步向那一方向冲。关羊三门的第二中队本来宿营靠近南山垅，这时接到了副官比穴八的命令，也亲自带着士兵跟在第一中队的后头冲过来了。关羊三门是想快快冲出黑马峪免遭从东垅口打过来的炮火的袭击。


 但是关羊三门并没有冲出黑马峪。他才冲了不到两里地，突然就遭到了密如冰雹的手榴弹的袭击。南垅的出路并不宽，两面山上的手榴弹滚滚而下毫不停歇，日本兵是死的死伤的伤，尸体一会儿就把路口堵上了。关羊三门立即看到这条路有埋伏走不通，他还立即想到这条路是他们要去的南方，抗日武功团必定会重兵设堵，他立即就决定他不能走这一条路了他要回走西面的山垅了。关羊三门立即大喊：“回来回来，走西垅，走西垅！”他的士兵也很听命令，掉转屁股就冲回去了。


 山上扔手榴弹的是两个排。左山上的是廖必胜的一个排，右山上的是张学成的一个排。这两个排是丘思善参谋长临时安排的。丘思善料定鬼子会大部向这里冲来，就安排两个排的战士用密集的手榴弹把鬼子分成两队来打。但是这时有一队鬼子退回去了，山垅下就剩下一队鬼子了这就更好打了。这一队鬼子现在就包围在这二里长的山垅里了。战士们都看到鬼子在垅里跑了，手榴弹就向垅里扔下去了。


 这条垅不是很宽，鬼子冲在一起就有密度，手榴弹的威力就比较大，两百多个战士每人投两颗手榴弹就有四百多颗手榴弹，平均一个鬼子要吃三颗手榴弹了，鬼子哪吃得消啊，光手榴弹就把鬼子消灭了。还余下一些鬼子战士们就不慌不忙地瞄准枪杀了。确实也有三十多个鬼子高手快脚如飞逃冲出了垅口，那是副中队长神目沾光带着的一个小队的日兵勇士。不过这些勇士冲了一公里也变成死尸了，前边早有戴将来带一个排的战士在那里等着，没有让一个鬼子逃出去。鬼子中队长黑土一郎也不知道死在哪里。


 奈古泥屋一听南垅口的密集手榴弹声就知道那里十分不妙了。他立即就改变策略了。他立即就命令部队向东向西冲了，向东向西冲出去不也可以绕道向南吗？这时炮弹纷纷向他的兵营落下，他不能等在这峪里挨炮火了，必须冲出这死亡的黑马峪才是活路。


 奈古泥屋知道他的第三中队是宿营在东垅口，他立即向东垅口方向跑去叫西地迟涛了。西地迟涛正伏在一个土堆旁看动静呢，他原来是打算跟在第二中队向南冲的，后来听到那里的手榴弹爆炸声就没有冲上去了而伏下来观动静了。


 奈古泥屋立即叫比穴八叫西地迟涛。比穴八大声叫就把西地迟涛叫出来了。奈古泥屋立即命令西地迟涛向东冲。西地迟涛说：“东方是不是也有武功团呢，叫皇协军打头阵吧。”奈古泥屋一听有理，立即就叫比穴八去把皇协军叫来。皇协军的宿营地就在北面，也就是在靠狸子口的那一面。那也是奈古泥屋认为最危险的一面，因为抗日武功团随时都有可能从狸子口冲出来袭击，所以奈古泥屋就把皇协军安排在那里宿营。现在要用到皇协军来当开路鬼了，奈古泥屋就叫比穴八带着一队日本兵来叫皇协军了。


 燕永县来参加围攻大岭山的皇协军有一个中队两百多人。昨天在黑马山已经死了三十多个了，现在还剩下不足两百个了。燕城地区的皇协军大部分是牛角刀的人。燕永县的皇协军头目是牛角刀的大表哥牛夏水的弟弟牛冬火。牛冬火就是牛角刀的二表弟，他还有些军事素养很得牛角刀的赏识和重用。


 牛冬火一听要来大岭山围剿抗日武功团他心里还蛮高兴的，他狂妄地想他有机会在东川正匈将军面前立功了。不料这才出来一天就遭到了抗日武功团的袭击，还没有走出黑马山他就死了三十多个弟兄，他对威名顶顶的抗日武功团就眼见为实地害怕至极了。现在遇到抗日武功团来炮袭了他就十分地害怕。好才他宿营在黑马峪的边沿，挨的炮轰还不多，皇协军还没有受多大损失。但他也在心惊胆颤，正打算万一抗日武功团来冲黑马峪他好从狸子口逃进山里去呢。反正他也曾在山里占山为王，对山里的逃跑那还是十分地熟悉的。


 牛冬火正想着如何逃跑，奈古泥屋的副官比穴八就来了，比穴八立即命令牛冬火带着皇协军从东垅口冲出去。牛冬火虽然不知道东垅口有没有抗日武功团的伏兵，但他看见抗日武功团的炮火是从那儿射出来的，就知道那儿也是一条不安的路，他立即想到这是日本人要拿他的人挡枪子呢。牛冬火害怕当枪子，就迟疑着不敢下达前去的命令。比穴八可没有耐心等他了，立即就恼了抽出战刀来就架到牛冬火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快，快下达命令，再不快就砍了你！”牛冬火刀在脖子上冰冷沁心，哪敢半点迟疑，立即就下达了前去东垅口出击的命令。这一命令就让皇协军几乎死了个大半。


 皇协军遵照牛冬火的命令就慢慢地向东垅口冲去。日本兵则跟在皇协军的后面催促着。不多一会皇协军就到了东垅口，也没有遇到枪声和炮声，他们就胆大了一些，走得也快了一些。


 但是这时地雷声就响了起来，皇协军的前头兵就倒下了。这些地雷全是绊雷和挂雷，不是从地下响起来的，而是从草丛里和树枝间响起来的，威力比地下响起来的更大，雷片飞得更远，炸死的人更多。后面的皇协军见前边的人倒了就立即转身往后退。但是被后边的日本兵用剌刀和枪口挡回来了。日本兵就是用你来踩地雷和挡子弹的，你退回来了谁踩地雷谁挡子弹啊？皇协军就退不了了只得又转身向前冲。这里也不能叫冲了，而是比走还慢的移步了。


 鬼子兵见皇协兵走得慢，就在后边大声地催：“快点，快点，不快的死啦死啦的！”但是皇协军也走不快，费了好半天才走到原先响雷的地方，迟迟不肯向前。这样就恼了日本兵，几剌刀就捅死了几个皇协兵。也是这些不争气的人该死，谁叫你来当皇协军呢？


 皇协军见后边有自己人被日本人捅死了，怕日本人就比过怕武功团的人了，于是又快一点向前冲了，这就又把前边的绊雷和挂雷绊挂响了，又死了好一些了。最后是绊雷和挂雷没有了，皇协兵和日本兵就一古脑儿地冲过来了。


 但是这时两边山上的子弹也一古脑儿地打下来了。子弹的密度比不过雨点，那至少也比得过冰点了。砰砰啪啪的声音如过大年放鞭炮，直住鬼子的身上钻。山上的武功团枪法都很准，几乎是一枪一个不走空，当然这也得益于鬼子和皇协军的配合，他们冲得太密了。


 这时天已微微亮，东垅口里已有微微光，山上的人就看得清楚了，放过了皇协军对着鬼子直放枪。尤其是那神枪排和狙击排，枪法准得能打豆，专对着鬼子的额头打，鬼子就向着地下倒。


 奈古泥屋杂在鬼子的后头，他看见前边的阵势受不了啦，立即大喊：“撤退，撤退！”前边的鬼子巴不得听到这个命令了，一古脑儿就撤退回来了。从这点可以看出奈古泥屋很有军事素养，要不撤退他还有多少兵去换抗日武功团的子弹啊？


 这时奈古泥屋也没有多少兵了，除了他这儿还有八九十个兵以外，就是关羊三门的中队的两百个兵了。不过，关羊三门的两百个兵不久也被打得剩下不到五十个了。关羊三门领着他的中队从南垅口没有冲得出去，就退回来向西垅口冲，他想从西垅口冲出去。关羊三门不知道西垅口有没有武功团把守，到了西垅口就多了个心眼，叫士兵停下来先探个虚实。关羊三门先派出一个小队向前作探路行。


 小队长夏东冒青带着他的小队就去了。夏东冒青是个日本武士，端着一挺轻机枪走在最前面。十几分钟后他就走进了西垅口。这时第六营第一连连长欧州相正埋伏在左山前头看见日本兵来了，他正准备开枪发令令战士们开枪，突然觉得日本兵来得太少，一想这可能是鬼子的试探队，就把举起的手枪放下来了。他想，鬼子兵你狡猾我比你还狡猾，我就先放过你这几只领头羊，要吃你后面的羊嵬子。


 第二连连长杨万志也埋伏在右山前看到了前来的日本兵，但他早先和第一连连长欧州相约好了，由欧州相指挥发令枪。他见欧州相没有打出第一枪，他也只好忍着放鬼子过去。他这一放就放出水来了，后边的鬼子见前去的鬼子没有遭到伏击，就像潮水一样地涌上来了。


 这时欧州相就不迟疑了，他等到鬼子大部分进了伏击圈立即就开了发令枪。这一枪立即就引来三百枪。两个连三百多个战士每人都打了第一枪。光这一枪就把谷里的鬼子打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鬼子基本上被战士们的第二枪打死了。没进伏击圈的鬼子吓得像潮水一样地退了。战士们的枪口又移向东追着打，退得慢一丁点的鬼子兵也被打屁股死了。最终退得快的鬼子兵退到奈古泥屋那里的也只有四五十人了，还有一些屁股上流着血的伤兵。


 奈古泥屋看到只有这么点人了直想流泪。一个多钟头前他还有七百多个士兵，现在就剩这一百多人了，还被抗日武功团团团地包围。奈古泥屋昨天早上从燕永县出发还是踌躇满志，他想他这次一定要在大岭山立个大功，让东川正匈将军赏识得到提拔。现在他这个美梦是完全地破灭了，提拔是南柯黄粱根本就不能提了，能保住这条贱名就是天皇烧高香了。奈古泥屋现在也实在了，他想凭他这一百来人就是到得了大岭山也于东川正匈的围剿于事无补了，何况他这一百多人到不到得了大岭山还是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时天色大亮了，奈古泥屋看到从东边南边和西边有抗日武功团围过来了。奈古泥屋立即就对他的大问号有了答案了，他这一百多人是根本到不了大岭山了，而要死在这黑马峪里了。奈古泥屋不想死在这里，他还可以回燕永县呗，那里还有他的五百士兵呢。奈古泥屋也是个日本军事家，他立即就看清了眼前的颓势，他立即就决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不再听命东川正匈的话到白马山去了，他要打道回府奔燕永县去了。奈古泥屋立即命令西地迟涛和关羊三门整肃队伍向北垅的狸子口冲回燕永县。


 西地迟涛对关羊三门说：“还是让皇协军到前面冲吧，我担心狸子口也会有伏兵。”关羊三门也被打怕了，连说：“是是是，我也担心那里有武功团。”奈古泥屋听到了这两个中队长的话，立即就对副官比穴八说：“快叫皇协军撤头阵。”


 牛冬火上次冲东垅时他就不敢上前，杂在鬼子的队伍中保住了命，现在还在鬼子的人群中。比穴八找了他好久才找到他，一皮靴踢了他一脚说：“快集合你的队伍撤退，向回撤！”牛冬火受了这一脚膝盖上生痛，但他不敢作声只得忍气吞声说：“是，是，是。”


 牛冬火的脑子还转得快，他也想到了这也许是福也许是祸，是福就是狸子口那儿没有抗日武功团他可以在前头撤退让抗日武功团来打鬼子的屁股吧，是祸就是狸子口那儿有抗日武功团他的人又要当挡枪鬼。不管是福是祸牛冬火都没有权利选择了，比穴八拿着刀在他的后头跟着呢。牛冬火只得召集起他还有的三四十个兵向狸子口冲了。不过他还是多了一个鬼心眼，他躲在士兵的中间对士兵说：“兄弟们，遇到抗日武功团也不要开枪了，只顾喊投降投降向前冲了，冲出狸子口就冲进山林里去躲藏再不当皇协军了去当山大王！”


 牛冬火的兄弟们也看出鬼子的狡诈和不把皇协军当人看了，也再不想当皇协军了，一冲起来就喊起投降来。好才日本兵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听清，如果听清了也要了他们的命了。日本兵为什么离他们一段距离呢？是因为上次冲东垅口和皇协军离得太近了，一同都挨了武功团伏击兵的枪，这次西地迟涛就命他的兵离皇协军远一点，省得遭到武功团的伏击时退不及防。


 何龙带着第三连和贺立庚带着第四连就埋伏在狸子口外边的山坡上，早已听到前面的黑马峪都打翻天了，鬼子兵还没有到狸子口方向来，估计这一仗他们是捞不着打了，心里正在遗憾着呢。天都发亮了，鬼子还没有来，真是等得窝囊废了。突然就听到一群投降声，跟随着是一群皇协军冲过来了。


 四连长贺立庚在山那边对山这边的三连长何龙喊：“是投降的皇协军，打不打？”他们原先商定是由何龙来开第一枪的。何龙也看到是皇协军喊着投降冲过来了，他这就蹊跷了，但何龙是头脑特灵泛之人，立即抬眼望见了后边跟着鬼子，立即对贺立庚喊：“后边是鬼子，放过皇协军！”贺立庚这时也看到了鬼子了，就对战士们喊：“放过皇协军，打后边的鬼子！”于是战士们就放过了皇协军。


 不久鬼子就冲过来了。鬼子没有听到贺立庚的喊声，如果听到了也不会那么快地冲上来送死了。大概是皇协军的投降声把贺立庚的喊声掩过了，鬼子才没有听到贺立庚的喊声就冲过来了，全部冲到包围圈里来了。


 这时何龙的喊声就响了。他喊了一声：“打！”就打出了第一枪。这一枪就是杀鬼子的发令枪，两边山上的战士们立时就啪啪啪地开枪了。这枪声就像是早晨的礼炮响得清清脆脆，响得明明白白，响得密密麻麻，响得红红火火。在这枪声之下，鬼子就死得干干净净，死得清清楚楚，死得团团簇簇，死得挺挺直直。关羊三门是怎么死的，没人能看得清楚。西地迟涛是怎么死的，也没人能看得清楚。奈古泥屋大佐是怎么死的，也没人能看得清楚，他也是死在乱军之中，败军之中。


 但是牛冬火没有死。他的没有死是因为他是中国人。抗日武功团见他是中国人又没有开枪，也就饶了他。当他和他的那些兵冲进狸子口的时侯，第四连第三排包围了他们。排长贺参云认得牛冬火，在山坳上用枪口指着他大喊：“牛冬火，你好火啊，投降喊得这么响，还不放下枪？”


 贺参云是段家武馆的弟子，牛冬火也曾在段家武馆学过武，所以彼此认识。牛冬火听到后边的枪声以为鬼子是完了，他和他的皇协军是逃出来了，没想到在狸子口又被包围了。牛冬火在这里被包围那是逃不出去了，昨天傍晚皇军就在这里被包围过，没有一个逃出来。牛冬火这时不得不真投降了。


 牛冬火举着手喊：“我投降，我投降！”贺参云说：“这就对了，牛师兄，叫你的士兵丢下枪！”牛冬火只得说：“全都丢下枪，全都丢下枪！”士兵们就把枪丢在了地上。有一个叫任小三的小队长还留下了一把盒子枪别在腰上，他大概是忘记了。贺参云拿过一个战士的步枪来，对着任小三腰上的盒子枪就打了一枪，打得那盒子枪连连的走火，子弹连连地打在地上，吓得任小三连连地跳。战士们看了哈哈地笑。


 贺参云喊：“谁还留有武器，就再不是这个下场，而是双脚下跪了！”这时就有七八个皇协军把藏着的手枪丢了出来。牛冬火身上还藏有一把勃朗宁，这时也自动丢出来了。贺参云叫战士们下谷来缴了皇协军的枪，押着他们出狸子口去黑马峪。


 黑马峪这时是一片欢呼声。鬼子是全部被消灭了，黑夜是全部地过去了，太阳是全部地升上来了，能不值得欢呼吗！


 战士们从东垅口、西垅口、南垅口、北垅口全部汇集到黑马峪来了，举着枪举着刀举着炮筒欢呼起来了，甚至欢呼着跳起来了，跳起舞来了，把个黑马峪闹得欢欢乐乐似海洋。


 营长铁断金和参谋长丘善思也加入到这欢乐的海洋中，被战士们抬起来抛来抛去。战士们闹腾了好一大阵，铁断金才叫战士们停下来打扫战场。他也没忘记叫电台兵李涛声立即给王团长发电报，报告黑马峪的鬼子全部被消灭，以好让王团长作整体的战役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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