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你好, 我是异能管理局后勤部第三十队的殷钰薇，这是我的工作证。”


 柏思寒茫然又无措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女人，大概是同为女性, 而且对方又长得一副温柔礼貌的样子，大大降低了柏思寒的警惕心。


 “我……我妈妈呢？”柏思寒的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 甚至下意识地拒绝听殷钰薇的自我介绍。


 “你母亲有一点脱水中暑的迹象，不过没有大碍，简单治疗之后去给你办理住院手续了。”


 柏思寒温温柔柔地说完，然后公事公办地开始询问事故发生的前因后果。


 “你和他们是早有矛盾吗？”


 柏思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住了, 眼珠子开始僵硬且缓慢地移动着：“什么矛盾？”


 柏思寒盯住了她：“不应该先问‘他们是谁’吗？”


 柏思寒吓得头皮都是麻的。


 殷钰薇摸摸她的脑袋，安抚了一下：“别紧张, 只是几个问题罢了。你还没正式成年，又是刚觉醒了异能，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会考虑异能暴走的因素在里面。”


 柏思寒虽然耗尽精神力晕过去了, 但在晕过去之前，大概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有印象的。


 杀、杀人……


 那根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断时, 那些丑陋的脸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她只是像往常那样, 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去死吧！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你们这种垃圾存在？！全部去死不好吗？！


 一闪而过的念头从妄想变成了现实，当血花真的在眼前炸开时，柏思寒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才十八，我要上大学，我还要找工作照顾我妈，我、我没有要搭上我的下半辈子的意思，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要杀他们啊！”


 柏思寒急切地拉住殷钰薇的手臂，整个人六神无主, 满是泪水的眼睛被恐惧和惊慌占据了：“我只是想想，想想而已啊，没有、真的没有想要杀掉他们……”


 柏思寒充满矛盾的话语让殷钰薇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同样身为女性，她能理解殷钰薇的无助和恐慌，但她杀了人的现实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房间门里只有殷钰薇和柏思寒两个人，但是在监控后却有着一大群人。


 “言队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异能者的事情归异能管理局，蓝城的高端战力异能者几乎等于没有，不管是从级别还是从实力来看，言安南的身份都是最高的那个。


 “找个借口先通知她的母亲，送去海城吧。至于柏思寒，先由我们带着。”


 “这……”蓝城异能管理局的人原本只是想客气客气，言安南干脆利落地下了决定这件事，还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有意见吗？”


 言安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蓝城的人心提了起来。


 虽然有些忐忑，但负责人还是顶着压力把话说出来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再讨论讨论？”


 商量的语气显然没有太大的用处，言安南冷着脸直接骂：“讨论什么？等你们开十个八个会议，然后再把人交到我的手上？这就是你们蓝城的效率？你们在这件事情上还没学到教训吗？”


 “有用的实事是一点不办，干一件事情拖拖拉拉，一堆烂摊子等着别人给你们收拾，真当我们的时间门不是时间门啊？！”


 言安南是纯粹的任务至上主义者，他级别高，战功多，实力强，对上谁都是不怵的。


 原本的任务被影响，言安南就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市体育馆的危机被解除后又被一堆人留下让他当定海神针，言安南简直烦得要死。


 “危机已经解除了，根源也给你们找到了，说到底你们现在不就是在没弄清楚对方能力前不敢露面也舍不得击毙吗？”


 柏思寒的异能力太过诡异了，距离限制不清楚，“爆炸”条件不清楚，万一和**一样，只需要知道姓名和长相就能实施呢？那蓝城的一众领导不就全成了人质？


 俞悦桐怕言安南暴走控制不了，只能站出来和稀泥：“我们队长说话是不好听，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嘛。你们又没有能力控制柏思寒，如果把她留下。我们前脚赶走，后脚又收到求援信息，我们是来呢？还是不来？”


 “拜托，我们的任务已经很多很重了，不要再给我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了，好吗？”


 俞悦桐虽然是笑着以一种和稀泥的方式站出来说话的，但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寒颤。


 就好像再说——垃圾，不要碍事！小心连你一起干掉。


 轻描淡写的威胁让邓云飞和文博齐齐打了个寒颤。


 柏思寒的处理的确是一个大问题，更是一个大麻烦。


 柏思寒的能力太过诡异，蓝城现有的异能者是无法应对的。


 但同时因为能力的诡异，让不少人看到了柏思寒身上的潜力。


 在危机解除后，刑侦和心理方面的专家介入调查后发现这次的事故的确不是柏思寒主观有意杀人。


 异能暴走这个问题在异能者初次觉醒异能时是个常见问题，所以上头对异能觉醒暴走伤人甚至杀人的量刑一直存在争议。


 是的，在异能管理局的笔试考试内容里，就包含了异能者犯罪处理条例的考核。


 从柏思寒非主观恶意方面考量，她的确能够被从宽处理。


 但从宽后又是一个怎么处理方式，又成了一个大麻烦。


 异能者监狱在北方的特殊地下基地，这次的搬迁也是包括了异能者监狱。


 蓝城没有能力控制柏思寒，监狱又要搬迁，想来想去只能是由言安南他们接手了。


 开一百次会议讨论，最后这个差事还是只能落到言安南他们小队的头上，所以对方的“再讨论讨论”明摆着是浪费他们时间门，也不怪工作狂言安南生气了。


 “俞队怎么那么生气啊？”从压抑的监控室出来，邓云飞小声地找文博吐槽，“我刚才都感觉俞队要把他们都制作成傀儡了。”


 文博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正和言安南笑意盈盈说话的俞悦桐，也小小声地说：“大概是嫌烦吧？俞队自己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她生气起来真的超级恐怖的！”


 “我？恐怖？怎么会？”俞悦桐和言安南恰巧也聊到这个话题，“我明明就很无害啊。”她眨眨眼睛，试图表现出自己无害的那一面。


 还不到她腰过的一月也探出了半个脑袋，水汪汪的眼睛除了可爱就是可爱。


 言安南：“……是挺无害的。”


 俞悦桐不满道：“喂！你那种可疑的停顿是怎么回事啊？”


 言安南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言安南知道自己挺让人害怕的，但像俞悦桐这样浑身散发着轻描淡写的“杀了你哦~”气质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管理局的异能者不少，按理说俞悦桐早就够格独当一面当队长带领小队出绝密任务了，但哪怕是到现在，俞悦桐也是挂在他名下的。


 包括只有两人的宣传部。


 俞悦桐是个危险人物。


 上头的保密档案里，俞悦桐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危险人物。


 她的异能太危险了，早在收录对方的异能信息时，上头就把她打上了待观察的记号。


 文博能想到的，上头不可能想不到。


 只要异能等级够高，无声无息地控制整个管理层……想来也是不难的。


 之所以现在没有将俞悦桐管控起来，是因为上面判定危险的，是【傀儡操纵】这个异能，而不是俞悦桐本身。


 俞悦桐的异能很危险，但上面对俞悦桐还是比较信任的。


 异能者的异能危险的有很多，就拿言安南来说，他的高杀伤力的雷系异能同样危险，但不能因为异能危险就否定异能者的全部。


 引导、管理，异能管理局建立的初衷是希望能用异能者的力量延续人类的希望。


 “不管怎么说，你这种动不动就威胁人的毛病还是改改比较好！”言安南还是很欣赏俞悦桐的，所以是出于好心提了这个建议。


 “？”俞悦桐问了他一个问题，“队长，刚才骂人差点要和他们打起来的明明是你才对吧？”


 言安南脑门上的青筋一下就凸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下次我注意就是了嘛！”为了让自己的耳朵少受一点罪，俞悦桐答应得很快。


 可怕啊……俞悦桐是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但毕竟是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末世，很多习惯已经是刻入灵魂难以改变了。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已经没那么可怕了。


 拿异能来说，一个是可以无声无息连拒绝对视也逃脱不了的精神催眠，一个是能被异能者轻易看出特征的傀儡丝，怎么看都是【傀儡操控】的弱点和特征更明显嘛！


 不过人心多疑，这点俞悦桐还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用一层伪装将自己的真实异能添加了许多的限制和“弱点”。


 “云飞，小博啊，你们觉得我可怕吗？”


 突然被点到名的两人疯狂摇头：“怎么会呢？俞队最是温柔接地气了！”


 “是啊是啊！俞队简直就是我心中温柔大方美丽的女神化身！”


 直男？不，在求生欲面前，再匮乏的词汇量都能组装出一句句质朴但真诚的彩虹屁。


 一月没被点名，但一月很努力地见缝插针说：“我最喜欢妈妈了！妈妈好温柔呀~一月最喜欢妈妈了！”


 俞悦桐找回了一点自信心：“就是说嘛！我怎么可能可怕呢！”


 “是呀是呀！俞队完全就和杀人狂魔恐怖女巫冷血人偶师什么的对不上号嘛！”


 任务重时间门紧，让文博拿上学生证把想好的那套说辞给柏妈妈交代一下，有蓝城教育局局长恭喜佐证，“柏思寒因为在物理方面格外有天赋所以要去Z科大进行招生考试”的理由很快就被柏妈妈接受了。


 “柏女士您放心吧，我们会负责在柏思寒考试结束后把她顺利送到海城和您见面的。”


 柏思寒也扯出笑容：“妈妈，你先去海城等我一下，等我考完试就立刻过去。”


 柏妈妈虽然万分不舍，觉得自己应该陪着女儿去考试，但奈何兜里没钱说话不硬气，为了女儿的前途，柏妈妈只是一个劲地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糊弄完了柏妈妈，言安南十分冷酷了下了命令：“走吧。”


 已经在蓝城耽误了一天，即便是天已经黑了下来，言安南也没有“休息一天明天再走”的打算。


 “上半夜文博，下半夜我来，明天邓云飞，有问题吗？”言安南的安排令人挑不出毛病。


 今天白天谁也没能休息，但言安南将自己安排在了需要中断睡眠的后半夜，文博和邓云飞自然也不会不识好歹地嚷嚷什么。


 至于俞悦桐和殷钰薇，她们两个负责“看守”柏思寒。


 “你知道自己的异能具体使用条件吗？”一上车，俞悦桐就开门见山地问。


 柏思寒还沉浸在看不到出路的人生里惶惶不可终日，听到俞悦桐说话，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往殷钰薇的身边躲。


 虽然是下意识的举动，但还是让俞悦桐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话说，她真的这么可怕吗？


 殷钰薇推了推她：“思思，这是我们俞队，你也跟着喊俞队吧。是她主张不采用击毙措施的。”


 大概是从病房中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殷钰薇，温柔的殷钰薇被柏思寒当成了稻草一般的存在。


 抓着殷钰薇的手，柏思寒稍稍冷静了下来：“俞、俞队好，我、我还不知道……”


 刚觉醒异能的新手不知道自己的异能使用条件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风火雷电这种带着显而易见特征的元素系，还真的比较难判定。


 车子慢慢地开出了蓝城，俞悦桐想了想对她说：“对着我试试吧。”


 “什么？！”


 “俞队？！”


 俞悦桐让车内的所有人都差点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就连言安南也不赞同地拧起了眉毛：“俞悦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俞悦桐：“安心安心，我又不是莽撞。在场的异能等级最高的就是我了，而且还有精神力优势，柏思寒小朋友只有一级，再怎么潜力无限也不能无视客观规律吧？”


 “柏思寒，你就放心地对我使用异能吧，我不会死的。”


 “胡闹！”言安南黑着脸，“大胆妄为也要有个限度！异能条件、效果什么都还不知道你就敢试？”


 邓云飞也结结巴巴地说：“俞队，咱们可不能试试就逝世啊！”


 “但是，不管出于那种目的，弄清楚柏思寒小朋友的异能，目前是最紧要的事情了，不是吗？”


 俞悦桐把问题反抛给他们：“行吧，我不上，你们谁来？”


 邓云飞的冷汗立刻下来了：“我、我就是个辅助系，测试异能什么的，不是我的强项啊！”


 殷钰薇也疯狂摆手：“咱、咱们就是说，非要找人实验吗？动、动物可以吗？”


 文博赞同了殷钰薇的提议：“我觉得咱们可以用鸡鸭来试试看。”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还有活着的鸡鸭吗？”


 刚才积极提议的三个人蔫巴了下来。


 最后还是言安南发话了：“柏思寒，你先好好回想一下你上一次使用异能时的感觉。”


 柏思寒完全顾不上他们的对话，听到言安南让她回忆，脑子下意识地就开始调出当时的画面和情绪，但下一秒，柏思寒捂住嘴巴差点就吐了出来。


 “呕——对、对不起，我呕——”


 柏思寒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荡荡的，只吐了一些黄水，但即便如此，安安和康康被熏得逃到车子后备箱。


 开车的文博赶紧把车窗全部打开，风涌进来带来了新鲜的空气，让众人的鼻子有了缓和的机会。


 “抱歉、我……”或许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柏思寒本就混乱的大脑变得更加杂乱麻木，此刻的她甚至产生了“搞不好这都是一场梦”的错觉。


 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她上学快迟到了，妈妈念念叨叨地让爸爸送她去学校，没有车祸，没有失眠，没有雪灾，她还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中一年级的年级第一。


 “呜……”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想要道歉，但颤抖到疼痛的嗓子根本说不出话。


 殷钰薇刚想要安慰她，就被俞悦桐用眼神拦住了，而后拿了一整包纸巾给她。


 “哭吧。”


 得到了许可，柏思寒哭得更厉害了，但她没有发泄的嘶吼和歇斯底里，只是蹲下身抱住自己，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俞悦桐一直等到她哭够了，才让一月倒了一杯水。


 “虽然你不是故意杀人的，但你的确是产生了杀意并付诸行动。”


 “我——”


 柏思寒想要反驳，却在俞悦桐平和又冷静的眼神中什么话也无法说出口。


 “你才十八，人生还很长，你想要读书吗？想要出人头地报答一直以来都很辛苦的母亲吗？如果想的话，你就不能再这么软弱下去。”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近人情，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世道，死一个人两个人什么的，已经没人会在乎了。”


 “你的身上背着人命，但只要你表现出价值，那些人命.根本就不算什么！知道蓝城的人为什么在送你离开的时候表现的那么不情愿吗？”


 “因为蓝城没有能成为‘支柱’的异能者，他们希望你来成为那根‘支柱’，只不过很可惜，蓝城马上就要搬走了，他们没有那个能力留下你。”


 俞悦桐的语气很是平静，本就好听的声音在此刻竟然有了一种能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的异能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夺走很多人的生命，但这也是它的强大之处。如果你成了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守住边境防线的强大异能者，你觉得自己还会在监狱里度过浑浑噩噩的一生吗？”


 柏思寒已经被俞悦桐的形容震撼住了，黑暗看不到前路的绝望在她平和的声音中如同遇到天敌般地褪.去。


 “我……”柏思寒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无比，“想要变强！俞队，麻烦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俞悦桐言简意赅地说：“先熟悉你的异能吧，如果你连自己发动异能最基本的条件都不知道，变强也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柏思寒握紧拳头，大声地说：“是！师父！”


 俞悦桐：“……”


 俞悦桐移开了视线：“师父……倒也不至于。”


 柏思寒却固执地说：“是师父您给我照亮了未来的方向，您就是我如师如父的师父！”


 “……算了，随便你怎么喊吧。”


 殷钰薇几人看得目瞪狗呆。


 有了变强的动力后，柏思寒已经不怕那些充满血腥气的场面了，她仔细地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殷钰薇负责记录，俞悦桐和言安南这两个最有经验的人则是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条件。


 “第一，杀意；第二，见过面且需要却清楚却好的长相身高；第三，有名字最好，没有名字也可以……”


 “对了，当时我好像感觉脑子被分成了十几份，那些人在什么地方，正在干什么，说什么话，以及爆炸时血溅到别人身上时对方的反应，我也好像都能看到。”


 柏思寒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我好像还看到了我自己。”


 言安南和俞悦桐对视一眼。


 第一个死者，就是在隔壁打人顺便偷窥了柏思寒的男人。


 俞悦桐将蓝城那边给出的推测全部推翻：“如果不是类似于‘**’让谁死谁就死的能力，而是灵魂入侵，‘成为’那个人呢？”


 “进入对方的身体，然后再控制‘自己’的身体爆炸，这样就和‘诅咒’完全搭不上边了嘛！”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俞悦桐很干脆地对柏思寒说：“来吧，把憎恨对象当做是我，试试让我变成‘血花’看看。”


 “不、不行的！”柏思寒急急摆手，“万一，万一我又——”


 “不会的。”俞悦桐对上她的目光，还是那副平和的眼睛，但眼里却能看出温柔，“我不会再让你杀人了。”


 柏思寒差一点又要哭出来了。


 “言队，怎么样？你来还是我来？”俞悦桐象征性地征求了言安南的意见。


 “我说我来有用吗？”


 言安南也不反对了，如果俞悦桐的假设成立的话，柏思寒的存在就十分重要了！


 东北和西北因为天气过于炎热所以要迁城，但这样的高温和空旷却是再丰富不过能源——太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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