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茫然的守候

 第二天醒来，雷发现身边睡着个人，正是花露晞，她还枕着他的手臂。


 看着她完美无暇的睡容，他居然感到一丝心动，这个女孩出淤泥而不染，纯洁得就像天使。


 但他可不敢乱来，由于从小受到三观不正的教育，这个女孩对生命是极不尊重的，如果惹恼了她，必定会杀死自己。


 他打算潜移默化感化她，让她接受正确价值观，就从那些小故事着手吧。


 等花露晞惺忪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放着一条烤鱼了。


 她拿起来就啃，吃的津津有味。


 以前在门派，她几乎只吃素，几名长辈也不懂得经营，因此一贫如洗，根本没材料去和异体换肉。


 于是她们就会定期去捕杀异体，结果将周围的生物都吓跑了，只能吃素度日。


 花露晞是不知道肉的滋味，此刻品尝起来不由惊叹人间美味。


 雷将自己的份也给她了，“慢点吃，小心有刺。”


 吃饱喝足，花露晞对他好感度又上升了，便问道：“你以前的村是什么样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好吃的？”


 雷便天马行空给她介绍，“我们那边啊，有自己会跑的车，还有会飞的船，人人都可以在家里看木偶戏，还能和很远很远的人通话……”


 花露晞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么神奇吗？我想和你回村子看看。”


 雷笑道：“我的村子很远很远，到了那里你就再也回不了门派了，这样也好吗？”


 花露晞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雷，接着给我讲故事好吗？”


 “好啊。”


 于是，雷给她讲了白蛇传、倩女幽魂、梁祝等。


 花露晞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么可能抵挡这些爱情故事的冲击？顿时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状态中。


 连着好几天，他们都生活在一起，雷没事就做点好吃的，一有空就给她讲故事，然后晚上两人同榻而眠。


 直到有一天，花露晞拿起一只烤麻雀，说道：“雷，我觉得小鸟好可怜，明明那么自由那么幸福，却要被我们拿来吃。”


 雷笑了，“话是没错，但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不吃它们我们就会饿死，我想说的是，万物皆有灵，你不能因为它们好吃或者好欺负就去杀害它们，善待所有活着的生命，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


 花露晞疑惑道：“你这话和师尊说的不一样啊，她说只要你有需要，就能不择手段杀死所有妨碍你的人。”


 雷不置可否，“有些问题没有答案，你要自己去思考，你觉得谁说的话有道理，你就听谁的。”


 花露晞毫不犹豫说道：“我当然觉得你是对的。”


 雷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女孩果然是本性向善的。


 过了一段时间，花露晞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也从故事中学习了不少伦理道德。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说道：“雷，我们不应该睡在一起，因为我们不是夫妻。”


 “是的，但你如果寂寞，我不介意这些细节。”


 她还是选择与他同床共枕，因为这样很有安全感，一个女人无论多么强大，内心深处依然渴望安全的港湾，这点师尊给不了她，而他可以。


 “雷。”


 “怎么了？晞儿。”


 “我们还是结婚吧。”


 雷差点吐血，“你是认真的吗？相爱的人才能结婚哦。”


 “嗯……那你爱我吗？”


 “爱啊，但不是想和你结婚的那种爱。”


 “那是什么爱？”


 “就是……朋友之间的那种。”


 听完这句话，花露晞离开了他的床，独自一人睡到了树上去了。


 当晚，她哭了，感受到第一次失恋的那种心痛。


 第二天，她也没缠着他继续讲故事，而是说道：“雷，我要回去了。”


 “回玉女宫吗？”


 “是的，我已经出来了很久，师尊会担心的。”


 “好吧。”雷没有阻止她，“那你一路小心。”


 花露晞一路小跑，使劲不让自己回头，因为哪怕一眼，或者他一句挽留，她都会忍不住留在他身边。


 但他没有，见她去意已决，他收拾好东西便转过身走了。


 远远的，花露晞在看他，心中的阵痛再次出现，看来，这个男人真的一点都没爱过她。


 这下她彻底死了心，回到门派后，她一心修炼，将俗事全部抛于脑后。


 不知不觉，二十个寒暑已过，周围的人都在成长，而她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神功已成，心哲玄通练到最高层，有驻颜功效。


 但她两位师叔就没那么好的际遇，她们没能掌握这门功法，已经驾鹤仙去了。


 所有同门中，只有她一个人得到师尊真传，她当之无愧成了玉女宫的接班人。


 最近师尊身子不太好，总是吐血，还莫名其妙晕厥，她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近。


 于是，她召集所有弟子，当众将宫主之位传授于花露晞。


 临死前，师尊拉着她的手，不舍道：“晞儿，我们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就算容颜不老，我们体内的经脉也无法承受岁月摧残，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将一切都打点好。”


 “师尊，我怕自己……不行。”


 “傻孩子，你的功力远远超过我，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掌握心哲玄通最高境界，之所以我活到现在，是因为有它。”


 说着，她突然用手插入自己的心窝，然后一把拔出了一枚事物，“这是……凤鸾翎羽，有着延年益寿的功效……你若不需要……就留着……将来……将来若……”


 话未说完，师尊便断了气。


 花露晞安葬了师尊，将凤鸾翎羽收藏，从此扛上了宫主的大任。


 她修改了很多门规，那些不人道的，恶毒的教条都被删除了，取而代之的是要尊重生命。


 门派规模也在日渐壮大，玉女宫在怀柔政策的治理下，如日中天起来。


 四方的移民越来越多，大家都是来寻求保护伞的，一时间东海之滨成了人类的聚集地。


 正当她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度过时，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一名弟子急匆匆跑到她的房间，大声道：“掌门师尊，有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要见你。”


 花露晞如止水般的心，一下子快速跳动起来。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没错，他正是自己年少时遇到的第一个男人，雷。


 “你好啊，晞儿。”他很自然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你来做什么？”花露晞淡定地问道，虽然心中激动，但她已经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女孩了。


 “没什么。”雷自来熟地坐在了她的床上，“今天恰巧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花露晞毫不领情，“玉女宫向来不招待男人，差不多的话就速速离去。”


 她下了逐客令，因为她已经决心不再被俗事给干扰心境了。


 雷却一脸柔情蜜意，“晞儿，其实……那次分别后，我一直在反思，有些话我太过直白，可能伤了你的心。”


 花露晞感到鼻子一酸，强忍泪意，“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好多说的？当初我年少无知，才会喜欢你这种人。”


 “不，我要说！”


 雷站起身，来到了她面前，“当初拒绝你，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我有心爱的人。”


 “那很好啊。”花露晞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祝你们百年好合呗。”


 “她死了。”雷悲伤地说道，“早在我和你相遇前，她就已经死了，而我一直在寻找复活她的方法。”


 “人死不能复生。”花露晞觉得可笑，“你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她心想，难道他是因为放弃了念想，才来和她再续前缘的吗？如果是这样，说明这个男人还不错，为了已故的爱人奔波那么多年，是该给他一个家了。


 但雷却说道：“不，我不会放弃的，既然已经二十多年等下来了，我不在乎再等个二十年。”


 “你这又是何苦？”花露晞有些失望，又有些被他的真情感动。


 “所以，我来和你解释一下这个情况。”雷真诚地说道，“其实，我的爱人不是人类，她是一只凤凰，还是飞羽国的公主，因此她是有涅槃的可能性的。”


 “不是人类？”花露晞突然想起他给自己讲的「倩女幽魂」，里面的故事正是人鬼情未了，与他何其相似。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涅槃呢？”


 雷如实说道：“需要用到一个媒介，那就是「凤鸾翎羽」。”


 “什么？”她不由惊呼。


 “怎么了？”他问道，“你听说过此物？”


 “不不，没听说过。”花露晞心想，这不正是师尊长期安置在体内延年益寿的物件吗？难道……是她抢夺了别人的东西？


 “你的爱人……怎么死的？”


 雷伤感地叹道：“飞羽国曾有个暴君，叫做凤凰王，没错，就和纣王一样残暴。千羽公主想要救百姓于水火，便和他作战，可惜战败了，她也被处死。我带着她遗体逃跑了，打算复活公主，与她隐居起来。”


 “那凤鸾翎羽是怎么丢的呢？”


 “原本这件宝物在凤凰王手里，后来他被一群修者给联手干掉了，凤鸾翎羽也下落不明。”


 花露晞心想，师尊当年干的就是到处夺宝的勾当，恐怕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这次物归原主也算天经地义。


 “有凤鸾翎羽，真的可以复活你的爱人？”


 “不知道。”雷回答道，“始终千羽死去太久了，就算有凤鸾翎羽也未必成功。”


 “那如果失败……你有何打算？”


 “我……我没想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你还会守着她，不愿爱别人吗？”


 “如果这个方法都没用，我就将她好生安葬了，从此再也不打扰她。”


 花露晞没再问，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只檀木盒，递给了对方。


 雷打开一看，顿时七彩光芒流淌。


 “凤鸾翎羽！”他激动不已，“它怎么会在这儿？”


 于是，花露晞将它的来历告知。


 “太好了，这真是天意！”雷不由上前给了她个拥抱，“晞儿，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的救星！”


 花露晞心情很犹豫，她一方面祝福他们可以破镜重圆，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不要成功，这样自己就有机会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雷说道，“能不能给我些血液样本？”


 “这个要做什么？”


 “提取你的基因，因为你的力量很强，如果可以，我希望千羽也能拥有和你类似的力量。”


 “可以啊。”花露晞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雷抽了她几管血，然后迫不及待道：“你在这等我回来，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回来找你的！”


 花露晞答应了，于是就一直等着他。


 …………


 花开，花落，春去，春来，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五十年过去了……


 她头发一点点白了，可仍然没有等到他的出现。


 难道他遇到了意外？难道他被仇人杀死了？


 整整一百年过去了，她的头发已经如雪花般变得全白，可那个男人依然没有出现过。


 直到有一天，她听闻了雷的传说，他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成为大家的死敌。


 她不禁又喜又悲，喜的是他居然还活着，悲的是他爽约了。


 这时她才明白，她从头到尾在被他利用，他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凤鸾翎羽在玉女宫，因此才会主动接近她，博取她好感，然后放长线钓大鱼。


 直到师尊过世，凤鸾翎羽重现，他才再次找上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其从自己手中骗走了。


 也许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千羽公主，都是他拿来欺骗自己的，其目的昭然若揭。


 想通这一环节，她的心再次变得阴狠，重新修订了门规，并将师尊那套再次搬上台面，让玉女宫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恐怖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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