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这应该是个误会。”


 迎着面前几个警察惊恐的视线, 森鸥外脸上笑容不变，辩解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 我的社员们是从米花町公园一路找到这里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布置能炸掉这栋楼的定/时/炸/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是吗？而且能够炸掉这栋楼的炸/药量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的。”


 “说、说是这么说, 但是……”目暮警部侧头，对着无人处露出了怀疑的视线，你们武装侦探社什么做不出来啊？！


 不过没有证据，警察也不能根据主观意愿随便下结论, 目暮警部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强行镇定道：“总之，爆炸的原因我会派人调查清楚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跟森鸥外确认道：“你确定跟你们侦探社无关？”这风格太武装侦探社了。


 森鸥外微笑：“当然。”


 因为那是太宰治炸的楼，太宰治炸楼跟我们武装侦探社有什么关系呢？.JPG


 目暮警部还有些疑虑，他移开视线, 小声嘀咕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说服力不高啊……”


 “这样说真令人伤心, ”森鸥外苦笑一下，哀哀道，“明明我们平时连破案的过程都没有隐瞒过, 每次做了什么都好好的写上去了。这次只是炸个楼而已, 也不是什么值得特意隐瞒的事吧？”


 “这、这样说也对。”


 目暮警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全体警察为了武装侦探社这些报告加班的日日夜夜，目暮警部就有些相信了。


 毕竟这伙人的确连当场殴打犯人这种事都不加掩饰的写进报告里，区区炸个楼也的确不是什么值得他们特意隐瞒的——


 等等？！目暮警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炸楼可比殴打犯人严重得多了好吗！？这两件事完全不足以相提并论啊！


 但此时, 穿着白大褂的黑发医生不等反应过来的目暮警部说话, 他十分自然地换了个话题：“看样子, 这栋楼里的人都已经被我的社员救出来了。”


 森鸥外捏着下颌看着远处的白色身影：“白色的制服，看起来有些像是实验室里穿的衣服，连防护面具都有。这里原来是一栋医疗研究所吗？”他询问似的看向目暮警部。


 “哎？”思绪被打了个岔，目暮警部下意识地跟着森鸥外的思路想了下去，“应该是吧？不过我不记得这里有实验室啊，难道是最近新开的？”


 虽然审批研究所这种事不归他们负责，但是警察这边也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目暮警部搜罗了一遍记忆，确定自己对建在米花町的研究所没有任何印象，他转头向周围的警察确认道：“你们记得这栋研究所吗？”


 高木警官茫然地摇了摇头：“虽然偶尔路过这里会看到这栋楼，不过我一直以为这栋楼已经荒废了……”


 从这栋楼的外表上看，别说是里面藏了个实验室，就算说这里即将拆除也比里面有人住可信。即便从爆炸后的废墟里，也能轻易的从砖瓦上的青苔铁锈里看出这栋楼的老旧程度。


 佐藤美和子也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你们呢？”


 其他听到的警察也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对这里的建筑没有印象，甚至有人翻出了一份地图，这下众人才发现不仅没人知道这里有栋研究所，甚至地图上都没有标注这里还有一栋楼。


 目暮警部：“这是……！”


 不需要森鸥外再说什么，经验丰富的目暮警部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语气凝重：“我记得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几个失踪的孩子？”


 森鸥外指了指一旁树下横躺着的几条人，应道：“就是那几个孩子，似乎都昏睡过去了，不过看样子都没有出什么大事。……虽然这么说，这些孩子之后得要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才行。”


 毕竟这里是“研究所”啊。


 救护车还有一会儿到，几个孩子的家长早就跑了过去，而其他没有家属在场的人就交给了女警，让一部分警察负责查看那些人的状态。


 见状，目暮警部便没有先去查看那些孩子的情况，而是先走到了穿着白色研究所制服的人旁边。


 他习惯性开口：“你们——”


 话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他皱眉打量着面前的人。


 面前这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神情痛苦，要么捂着手要么捂着脚，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吱吱哀哀的呻/吟，那份痛苦不似作假。


 这是什么情况？


 目暮警部沉默了一下，看向旁边的芥川龙之介，缓缓问道：“这几个人怎么了？”


 从制服上来看这群人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但是现在怎么弄得像这群人也是受害者一样？


 “咳咳、咳，”芥川龙之介用拳头挡住空气中的灰尘与硝烟，咳嗽了几声，冷淡地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保险起见弄断了他们的腿。因为人手不够，也没有充足的绳索，所以就采取了特殊方法。”


 消化完后半截，目暮警部下意识地点头赞同：“的确，人手不够的话，这样也是没办法——”


 目暮警部反映过来，指着地上的人怒道：“不对！就算是人手不够也不能随便把人腿弄断啊！又不能确定他们是犯人。”


 芥川龙之介：“在下确定。”


 目暮警部：“证据呢？！”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下，用尖锐地视线打量着地上的人，似乎在挑选什么。


 目暮警部抓狂：“不许对犯人屈打成招！！”


 “不要生气目暮警部，”森鸥外笑眯眯的安抚道，然后他自然地看向黑发少年，“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对吧芥川？”


 接收到上司意味深长的视线，芥川龙之介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再抬起来，十分严肃道：“嗯，开个玩笑。”


 目暮警部抽了抽嘴角：“那这群人的腿是怎么回事？”


 芥川龙之介实话实说：“定/时/炸/弹的时间太短，情况紧急，为了能把这群人全部救下来，我就把他们从楼上扔下来了。”


 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就好像不是往楼下扔了个人而是往楼下扔了串钥匙一样。


 目暮警部睁大眼睛，几乎破音：“从楼上扔下来？！”


 这还不如之前说的为了防止逃跑所以打断这些人的腿啊！被人从楼上扔下来居然还能活着，这群人命也太大了！


 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甚至觉得有些奇怪的反问：“有何问题？”


 目暮警部：“不是有什么问题！这里全部都是问题啊！”


 好心累，目暮警部很痛苦，甚至觉得武装侦探社这群人如果再这样一直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脏都要提前几年罢工下班了。


 “没办法，”森鸥外笑容自然，带着一点不经意的苦恼，似有若无地强调道，“特殊情况嘛。”


 目暮警部：“……”信你个鬼！


 眼不见心不烦，目暮警部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高木涉，声音透露出一丝生无可恋：“高木，通知医院，多派几辆救护车过来。”


 看这群人的伤残程度，在带回警视厅审问之前，得把这群人全部扔进医院里去检查一遍。


 高木涉抬起头，直起身体从包里摸出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回应道：“是，目暮警部，我马上就联络他们！”


 见目暮警部注意力移开，森鸥外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扫了一眼周围：“话说回来芥川君，你看到爱丽丝酱了吗？”


 “爱丽丝小姐吗？”芥川龙之介想了想，“到达这里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时候爱丽丝小姐和太宰大人呆在一起。”顿了顿，黑发少年接着道，“之后情况紧急，就交给人虎了。”


 “敦君吗？”森鸥外的视线朝中岛敦那边看了一眼，十分沮丧地垂下肩，掏出帕子擦着宽面条一样的眼泪，“没有啊，又不见了吗？爱丽丝酱！爱丽丝酱到底跑到那里去了qwq！一定要让我伤心得哭出来吗？真是个坏孩子！”


 芥川龙之介低着头，没有说话。森鸥外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像是才注意到什么一样，紫色的瞳孔显得有些暗沉：“不过你刚刚说太宰……那个孩子刚刚也在这里吗？”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捏紧了拳头：“是。”


 森鸥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研究的是能无痛死去的药物吗？”森鸥外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道。


 芥川没有回应，森鸥外神色收敛了一点，眸色微沉，“虽然那个孩子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不过……”


 森鸥外沉默了几秒，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又换了个话题：“芥川君，你和敦君有受伤吗？”


 芥川龙之介本能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中岛敦，在警察来到这里之后，他们才在中原中也呢警告的一拳下停止互相殴打，背对着背各守一方。


 想到这个，芥川龙之介还有些遗憾：“森先生，人虎没有受伤。”


 森鸥外：“……”


 森鸥外：“芥川君，你的语气是不是有点遗憾？”


 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只是充满杀气地盯着中岛敦的背影。


 森鸥外再一次叹气：“太宰君，真的很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啊。这下又要拜托中也了。”


 他抬头看了眼旁边气成河豚的橘发青年，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家长们已经忍耐不住地冲向了自己女儿身边，眼泪绷不住地往下流：“这是怎么回事？！醒醒啊，能听到妈妈的声音吗？”


 只有少数几个孩子还有力气睁开眼睛稍微回应一下自己的亲人。


 “凉香！”三成叶子抱着一个女孩子背对着其他人，语气着急，“没事吧？你还好吗？”


 那个女孩声音虚弱：“我没事。”


 一旁的中岛敦顿住，小走了几步，绕到三成母子正对面看向他们，眉头微微皱起。


 三成叶子摸了摸通红的眼角，声音里充满感激：“谢谢你，侦探社的小哥。”


 半倚在她怀里看不清神色的女孩也跟他道了个谢：“谢谢你们救我出来。”


 中岛敦没有接话，他思考了一会，困惑道：“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就算不记得自己救过的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大脑也能分辨出自己抱出来的人身上的味道。


 三成凉香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虚弱地闭上眼，仿佛和其他人一样昏睡了过去。


 中岛敦扫过她的身体，在裸/露出来的四肢上没有找到和其他人一样的针孔痕迹。


 一旁的女警察安慰道：“没事的，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三成叶子点了点头，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岛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孩子们嘴有些干裂，能摆脱你找一点水和纱布过来吗？”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恳求道：“是啊，侦探社的小哥，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中岛敦：“……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和不远处的橘发青年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向一旁走去。


 三成叶子松了口气，戳了戳怀中的女儿，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女儿不舒服似的哼了几声，三成叶子立刻道：“是不是这么躺着难受？我扶你到那边椅子上坐着休息一下。”


 女警察微讶：“现在还是不要移动比较好吧？”见女孩呻/吟得更加痛苦，女警察只好道，“那我来帮你们？”


 三成叶子：“不用了！警察小姐，我一个人习惯了！而且这里的人更需要警察小姐的帮忙。”


 “这……”女警察迟疑了一下，看着满地昏睡不醒的人，叹了口气，“那你们小心一点，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三成叶子点了点头，在和女儿默契的配合下，两人不引人注目地越走越快，眼看就要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呲——咚！”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绿色的树冠倒在了母女两人面前，剧烈的震动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一脸惊讶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三成叶子和三成凉香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两人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请武装侦探社这几个人蹩脚侦探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并隐隐产生了一丝后悔。


 他们强打起精神，三成凉香熟练地歪头倚着母亲的肩膀，表情虚弱，声音虚得几乎听不清：“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娇小的身影从树冠后走出来，他踏着断木，钴蓝色的瞳孔冷厉地扫过面前这两个人，然后微抬起下巴，


 “只是在调查结束前，能请你们乖乖留在这儿吗？”


 三成叶子：“这个当然，”她语气似乎有些莫名的慌乱，又好像只是因为女儿的身体而着急，“只是凉香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想去那边坐坐而已。”


 急急忙忙赶过来的高木涉下意识道：“那样的话，去警车上坐吧，车里还有纯净水和食物。”


 三成叶子差点没保持住笑容：“好、好的，谢谢警察先生 。”


 高木涉点了点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哪里哪里，不用客气。车里的东西就是为了现在的情况才准备的。”


 在橘发青年冷淡地注视下，三成母女用比之前要艰难缓慢好几倍的速度往警车那边走去。


 见两人能够自己前往警车，高木涉收回有些担忧的视线，咳嗽了一声，试图让表情变得严肃。


 然而严肃地表情在看到面前巨大的绿色树冠后瞬间垮下。


 高木涉：“……刚刚那堵墙就算了，这个是绝对要罚款的哦，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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