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不嫁……我不要嫁去边疆!”


 泪浸湿了枕下的丝锦,裕昌被这噩梦惊醒,缓缓蜷起了身子,微微发抖。


 “郡主,您又做噩梦了?”婢女的询问让裕昌平静了下来。


 “我没事。”裕昌擦去额间的汗珠,看了看身边的婢女,望着四周熟悉的陈设摆件,悬着的心再次放了下来。


 “还好,我还在这里……一切还来得及。”


 “郡主,您在说什么啊?明日凌将军就要回来了,您不是还打算去城门口相迎吗?快些睡吧,明日让将军看见您这幅憔悴样可不行。”


 “他明日就回来了……竟如此之快。”


 裕昌晃了晃脑袋,想起曾经经历的种种不禁头疼剧烈,一切的起因……皆是因她痴恋凌不疑而起。


 许是老天也嫌她之前之举过于蠢笨任性,最终落得个凄惨结局,如今才会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既然如此,她便不该放过,这一次她的命运她的婚事,她定要牢牢抓在手心,为自己为汝阳王府谋一谋。


 清晨,裕昌换上轻便衣物,打着去城门口迎凌不疑的借口,带着马车绕去了城外。


 “郡主怎么出了城?”婢女蒹葭望着车外逐渐荒凉之景不免疑惑。


 “去三才观,我要去找大父。”裕昌淡淡道。


 “不见凌将军了?我说平日郡主见将军时总得精心打扮一番,今日怎如此素雅就出门了。”蒹葭似恍然大悟,却又再次疑惑道。


 “不对啊,郡主真的不去见将军?您不是盼这一天盼了许久。”


 “我如今当真是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郡主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


 哐当一声,马声嘶鸣,马车骤停。


 “怎么停下了!”蒹葭出声而问,连忙下车查看。


 过一会,蒹葭便有些结巴道,“郡主,是……是凌将军,拦住了去路。”


 “凌不疑?怎么躲还躲不急了!”裕昌刚想起身,却又顿了片刻。


 想到当日凌不疑凯旋后并未回都城,而她在宫宴上痴痴等待一整日,都未曾见他,原来竟是来了此处。


 “奉朝廷旨令,捉拿嫌犯。”梁邱起扬声道。


 “大胆,车上可是裕昌郡主,何来嫌犯!”蒹葭怒道。


 “不搜怎知没有。”梁邱起继续道。


 “你!”蒹葭被气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来,凌将军的人是想搜车?”裕昌从车内出声轻叹道,“那便搜吧,可我只许凌将军一人来搜,毕竟我未曾婚配,可也心悦将军许久,将军平白送上门许我纠缠的机会,我怎能不要。”


 如此一言,凌不疑微蹙眉头,他的不悦写在脸上,属下们见状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拦着这辆马车。


 “放行。”凌不疑终出声道。


 蒹葭向那梁邱起翻了个白眼,这才上了马车。


 “呦,那小丫头片子瞪你诶大哥。”梁邱飞笑道。


 马车内,裕昌紧紧捏着袖口,手心的汗渍十分黏腻,她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凌不疑,她还会如此无法静心。


 “郡主刚刚为何要说那般话,不是在折辱自己吗?”蒹葭问道。


 “这算什么……四年前陛下有意让凌不疑娶我为妻,而他宁愿豁出性命上阵杀敌也要逃离此处,他可谓是生生被我逼去了战场,这次回来指不定如何躲我呢,怎会与我扯上一丝关系,我的颜面啊,早无存了。”


 裕昌心平气和带着一丝笑意,说着这些曾让她无法释怀的往事。


 谁料,哐当一声,马车再次停下。


 “怎么又停下了!”蒹葭无奈道。


 “郡主,车轴好像坏了。”车夫回禀道。


 “碰上凌不疑果然准没好事。”裕昌冷声道。


 “哎少主公,那裕昌郡主的马车怎么又停下了?”梁邱飞指着那马车向凌不疑道。


 凌不疑斜眼瞥去,裕昌在蒹葭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转身之际同样看到了那位少年将军。


 相望时,裕昌只是点头示意,便立马转身背对于他,那副模样可完全不像是心悦他的样子。


 凌不疑更是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就是裕昌郡主啊?怎么穿的还不如身边丫鬟。”阿飞似看热闹般直盯着她们处。


 “胡说什么!”梁邱起重重踢了脚他,“那裕昌郡主,最是难缠的主,到时候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郡主,要不先在这庄子里歇息片刻?”蒹葭扶着裕昌来到一庄子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阵吵闹声。


 “四娘子这是怪罪夫人将你关在这庄子里了?那是因为你品行不端!夫人如此大费周章的管教你,还不是怕你日后做出祸害程家之事!”


 “程家?四娘子?”闻言裕昌探了探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前,“程少商!这庄子竟是他们家的,凌不疑……原来他们是在此相识。”


 “郡主,这老奴说话可真难听!”蒹葭有些愤愤不平道,“这女公子好生委屈。”


 “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说着裕昌便走了进去,扬声道,“这程家还真是奴大欺主!”


 “哪来的丫头片子!”那老媪立马转身指着裕昌破口大骂,“也有你说话的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蒹葭上前,挡在裕昌身前,高声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们郡主是汝阳王府的裕昌郡主!”


 “就你?裕昌郡主?那郡主什么样你当我没见过!那走在哪不得穿金戴银,前呼后拥的,就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还敢骗我!来人把她们给我轰出去!”


 “你这老奴好生放肆!敢动我们郡主试试!”蒹葭挽起袖子,学着老媪的样子,一副似要开战的模样。


 “你自然可将我如此赶出去,回头你今日的行径,若是害了程府满门,那就休怪我无情。”裕昌只站在那,声音不高不低,满是威严。


 可却不曾将人唬住。


 “呦,真当自己是什么郡主啊,真当我怕了啊!来人,给我轰出去!”


 可怜裕昌还是不曾见过这般泼皮,原本好意上前教训,竟被这恶奴欺负了去。


 “快看快看,那老媪连裕昌郡主都敢打诶!我们不去帮帮?那毕竟是郡主啊!”阿飞看热闹看的是一个起劲。


 凌不疑自然不愿趟这摊浑水,左右裕昌想干什么,甚至干了什么,他都不想参与其中。


 “住手!李管妇不是说夫人还等着吗?这般耽搁时辰是想挨罚了?”程少商微咳了几下,继续道,“这次可不是少商不走,而是你不甚想走了!”


 闻言,李管妇这才命人停下,“我今天就饶了你们,竟敢在我面前招摇撞骗,我还能被你们给骗了去!?呸!裕昌郡主,我还公主呢!”


 “这位阿姊,真是对不住了!”少商向裕昌盈盈一礼。


 “你叫我什么?阿姊?”


 “可是少商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裕昌这次轻装出行,衣物首饰样样从简,竟也拿不出什么可证明自身身份之物,只能取下自己随身玉佩。


 “今日那老奴之行为,定不可轻易放过,这玉佩是我自小戴的,上面刻有我的乳名,可证明我的身份,你只需要拿给家中夫人一观便可。”


 少商拿过玉佩仔细望着,“女莹。”


 “四娘子还不上车!”李管妇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商只能攥着玉佩,小跑着上了马车。


 “多谢女莹阿姊!”


 裕昌望着程家马车,久久不曾回神。


 “郡主,那贴身玉佩怎可随意赠给他人!万一那人拿着您的玉佩做出什么有损您名声之事!”蒹葭不免担忧道。


 “那也是我欠她的。”裕昌低声道。


 “您说什么呢!您怎么就欠那小女娘了!”


 “我就是觉得她合我脾性,赠送个玉佩而已,看你紧张的!”


 “玉佩那是能随意相赠之物吗?”马车内,莲房疑惑道,“那女娘竟然就如此把刻有乳名的玉佩给了女公子,实在令人想不出个缘由来。”


 “我到觉得,她人不错,坦诚单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却斗不过泼皮恶奴,这阿姊真是有趣,回去可得打听打听哪家府上女公子是叫这名的。”


 “您怎么知道她定是位女公子?”


 “你没看到咱们庄子门口的那辆马车?可比咱们这辆精美多了,而且那一身规矩模样,肯定是个大家闺秀。”


 说着,少商的马车同样被凌不疑所拦了下来。


 “前方马车,停下查验。”


 看着程家的马车停在凌不疑面前,裕昌靠着草垛,望着不远处的好戏。


 “这初次见面就如此普通?凌不疑这一副执行公务冰冷的煞神样,小女娘能看上他就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当年我怎么就看上他了,连笑都不会笑一下。”


 “郡主还不是喜欢将军的少年英才?长相俊美?”蒹葭戏道。


 “蒹葭,你几日未洗澡了,怎得一股骚臭味?”


 裕昌凑近蒹葭闻着,却不曾闻到什么,又四处闻了闻,那臭味似乎是从她身边草垛里传出。


 裕昌低头一看,只见一只脚连忙缩了回去,吓得她立马站直了身子。


 “蒹葭,你去看看马车修好了没。”


 支开蒹葭,裕昌望着凌不疑的方向,不断指了指草垛,凌不疑终是看到了她,却装作不曾看见的模样背过身去,气的裕昌险些失礼大骂。


 而她过于显眼的举动,同样也惊动了草垛里的人。


 “别动!”一把匕首抵在裕昌腰间,裕昌不敢在轻举妄动,身子僵直得站在草垛前。


 “少主公,裕昌郡主那是怎么了?”梁邱起再次提醒道。


 “管她作何!”凌不疑对裕昌的偏见,始终不曾消退,无论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有意之举。


 “不对,郡主的样子不太对劲。”梁邱飞同样道。


 凌不疑这才看向裕昌,只见她惨白的脸,紧抿着唇,呼吸似有些急促,身子更是板直,他望了望她身后的草垛,忽然架马而去。


 “将军!这位将军不是要搜车吗?您要去何处啊?”李管妇不由分说,想要拦住凌不疑。


 “让开!”


 见那边传来了声音,抵在裕昌腰间的匕首竟也松了几分,这人要逃!


 见凌不疑正往这边而来,不知为何裕昌也不似之前那般怕了,拔过发髻上的银钗就往那人手上刺去。


 “啊!”一声哀嚎从草垛里传来,匕首掉落至地,裕昌死死踩住,却不敌那男子一推的力气。


 裕昌被推倒至地,生生扑倒在凌不疑面前,他不曾上前相扶一把,而是后退一步,拉开了自己与裕昌的距离,才挥了挥手,派人将草垛中人拿下。


 “将军饶命啊将军!”


 “把人带走!”凌不疑一声令下,那男子被人架走,他依旧不曾低头看一眼就在他脚下的裕昌。


 “郡主,郡主没事吧?”蒹葭被这场面一时吓得出了身神,如今才急忙去扶裕昌起身。


 裕昌被那人一推伤了脚,如今钻心的疼让她生生忍着,若非是真的站不起来,她怎会如此倒在凌不疑脚下!


 “郡主还要装到何时?”凌不疑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裕昌身上,他果然是如此想她。


 “阿姊,阿姊可是受了伤?”少商本想看个热闹,却见裕昌倒地不起,立马下车跑了过来。


 在少商与蒹葭的搀扶下,裕昌才忍着疼痛勉强起身,她一忍再忍,如今看着凌不疑似躲瘟神一般躲着自己,气便不打一处来。


 “将军是否觉得,我还和四年前一般?将军也并非那天神降世,是否对自己过于自信了些?”


 “好,那就请郡主别在追着凌某不放!”


 “甚好。”


 凌不疑转身便走,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阿姊要不还是做我的马车回去吧?”少商看了眼因车轴损坏,一时无法动弹的马车,劝道。


 “那就麻烦妹妹了。”


 马车上,少商扭捏了许久,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你想说什么?”裕昌看出了她似有话想说。


 “就……我这个人最好听些闲话,阿姊与那将军有何渊源啊?”


 “不曾有渊源,少商以后碰到此人,记得绕路行之,碰到此人如同煞星,会不幸。”


 “我运气最不好了,我可不想再不幸了!”少商不断摇着脑袋,“还有一事啊……我听那将军叫阿姊郡主,你真的是裕昌郡主?”


 “我自然是,只有你家那恶奴敢如此对我。”


 “主要你穿的也不像个郡主,我险些也以为你招摇撞骗呢。”少商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道,“既然如此阿姊可定要在府上多留一会,替我挡挡才行。”


 “我是定要去瞧瞧的,看看府中夫人如何惩治恶奴!”裕昌与少商击掌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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