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杨宁
“放箭！”
二人一惊，叶不归忙调转手腕，重剑插入地面，险险止住去势，整个人蜷缩在重剑后头。重剑虽大，但半截插进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也不足以遮住一整个人，叶不归还是不免露出部分身体在外。
“嘣嘣嘣……”
弓弦之声不绝于耳，数百发箭矢宛如一堵钉板墙，直拍了过来。韩玉见叶不归露出小半身体在外，惊呼一声:“小心。”忙就地一滚，手持长枪舞成一圈亮光，拨转箭头，只求能护住身后之人的周全。
叶不归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韩玉的呼喊，紧接着就是一声箭矢入肉之声。
“噗——”
几滴液体喷溅到叶不归脸上，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色身影，拄枪在地缓缓跪倒。叶不归两眼发直地盯着跪倒在地的韩玉，木头一般地蹲在那里不动一动，如同傻了一样。
狼牙军官高举陌刀，冷漠地看着呆傻了的叶不归，下令道:“上弦。”
一众狼牙弓弩兵熟练地脚踩踏机括拉动弓弦，给臂张弩上弦后换上箭矢，装上箭矢的狼牙弓弩兵将臂张弩对准叶不归，只待狼牙军官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将他攒射而死。
地面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正在靠近。狼牙军官顾不得地上尘灰，忙跪在地上俯身以耳贴地聆听，片刻，狼牙军官脸色微变，大声呼喊:
“天策骑兵！所有人准备！弓弩手后撤，陌刀手在长弓手在后，其余人等居中。”
狼牙兵丁在狼牙军官的连打带骂下完成变阵，前排数百陌刀手平举着两米来长的陌刀，严阵以待。
长弓手纷纷搭箭于弓，远远注视着带起滚滚浓烟的天策铁骑，估算着距离，只待天策骑兵进入射程就来上一拨抛射。
狼牙兵丁严阵以待天策骑兵，但也没因此就忽视呆傻的叶不归。两个壮硕的狼牙兵丁把呆傻的叶不归反剪双手按倒在地，叶不归也不不挣扎，只是侧着脸，直勾勾地盯着韩玉的尸首，双目无神，宛如心死。
狼牙军官看着越来越近的浓烟咽了口唾沫，尽管从举事以来，狼牙一方已经数次击败天策府军队，但每次都是偷袭，或者强迫百姓在前方开路，无有一次是这般硬碰硬，实打实的正面和天策骑兵交战。
天策骑兵越来越近了，狼牙军官凝神打量，刚看清举旗骑兵的脸，顿时神色大变，惊恐地嘶声高呼，声音都因为激烈的情绪而破了音。
“是杨宁！放箭！快放箭！”
霎时间密密麻麻的箭雨抛射而下，一干东天策将士挥舞手中枪戟，格挡箭矢，不多会就有几名天策将士中箭坠马。
一波箭雨过后，三百有余骑兵只剩下三百不到了。
一干天策将士几乎人人带伤，各个气喘如牛，只有杨宁状态略好一些，但军旗上也扎了两根短箭。
战马经此一阻，速度已慢了下来，众天策将士的气势也低落了下来，杨宁见状正要说些什么鼓舞气势，另一拨箭雨又遮天蔽日地抛射而下，只得高呼一声:
“全体都有！打马，我们冲过去！”
说着，杨宁用戟尾猛抽马臀，战马受激死命地跑了起来，一连串白沫，顺着嚼头从马嘴里流了出来。一干天策将士，听得总教头吩咐，忙打马跟上，直取狼牙军阵。
近了，近了。
杨宁手中长戟护住头身，眼睛死死盯着狼牙军阵，身边的弟兄们不断中箭倒下，他心中悲愤，却无暇分心。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做为掌兵者，要做的，就是胜利。
杨宁已经能看清五百步外的中军大帐，安禄山此时就在那座最大的帐篷战车之中！
思及此处，杨宁不由得紧了紧手中长戟，只待得冲破军阵，就来擒住安禄山这罪魁祸首。
“聿聿～！”
只听得耳边传来战马的受惊声，杨宁身子往前一倾，心中暗道不好，忙松开马镫缰绳，借着马匹前翻的力道，顺势甩了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杨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手持长戟四下打量，只看得自己已经离狼牙军阵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众天策将士，见总教头战马倾倒，忙拨转马头，从杨宁的身旁两侧疾驰而过，平举枪戟，紧握着直直撞向狼牙军阵。
狼牙军官眼见着有近二百骑天策铁骑冲出箭雨范围，直冲着军阵而来，忙压住心中恐慌，向陌刀手们下令:
“举刀向前！”
一众狼牙兵丁听令举刀而上，黑压压的军阵前移，齐举陌刀，明晃晃的刀刃上，反射着着火光和血迹。
孙大宝本名那木昆，契丹人，祖籍辽西。因冰灾家破后逃难至营州，孙大宝这个名字是恰逢募兵，为了生计后改的。恰逢募兵之时，孙大宝贩卖了仅剩的财物，购置了兵器甲胄等物，打算去碰碰运气，岂料一次即中，做了个丘八。
后来安禄山举事，他也被编入狼牙军中，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当兵只为吃粮，吃谁家的粮不是吃呢？
在这狼牙军中，虽说没多少肉食，但也能混个饱肚，偶尔劫掠一番两脚羊，也能收获些许钱财。
孙大宝原先是个普通兵丁，但因乃是契丹人，自入军中又能吃饱饭食，渐渐就生得壮实。那都尉见他生得膀大腰圆，看似有一把子力气，便将他调来了陌刀队。
天可怜见，要不是狼牙军正如日中天，自己也曾杀得三五唐军，早就想辙跑了。
也不知今日校尉抽个什么疯，要围杀一伙天策狗_崽子。己和同什的几人正在边头看戏，只听得校尉整军命令，忙抄起兵器集合，却只看见远方滚滚烟尘，孙大宝当了这么久的丘八，也认得出来，那是大量骑兵出行的迹象。
不过幸好校尉至少还有些理智，知道在骑兵过来之前先攒射一阵，自己这条小命才能多活片刻。
眼看着那三百多骑兵在箭雨之下减员到不足两百，孙大宝心中一喜，这下活下来的把握大了许多，自己这方可是足足有两队陌刀手，数量上占优。
看着天策骑兵越来越近，孙大宝心砰砰直跳，如同提线木偶般，在校尉的命令下，机械似得跟着周围的同僚举刀上前。
“斩！”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孙大宝把心一横，紧攥着刀把儿，闭眼狠狠地往前一个劈砍。
伴随着马嘶人嚎，一股子铁锈味儿的鲜血兜头喷了孙大宝一脸，也分不清是人血，还是马血，孙大宝忙微眯双眼，就见一柄长戟刺了过来。
杨宁眼见得自己的袍泽兄弟撞到陌刀阵上，当即就尸横片野，也顾不得伤心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老马，掉转枪头就突了上去。
犹如狼入羊群一般，杨宁趁着正对面的那个狼牙军陌刀手被溅了一脸血正眯着眼的时候，一戟将其挑飞，随后便在军阵中站稳，调转戟身勾刃儿朝外，使了个横扫八方，当即就将狼牙陌刀手腰斩了五个，骇得一众狼牙陌刀手连滚带爬往外逃去。
杨宁也不追击，只望着中军里杀去，一心要捉住安禄山那狗贼。一顿砍杀之下，狼牙军阵中竟无人是是他一合之敌，刚冲破军阵，杨宁就见自己远房表兄之子韩玉扑倒在地不知生死，他那基……好友，藏剑山庄的叶不归正被两个狼牙兵丁按在地上，忙上得前去就是一戟。
一戟打杀了两个狼牙兵丁后，杨宁俯身探了探侄子的鼻息，一把将失魂落魄的叶不归拽起来就是一个大耳帖子，怒骂道:“人还没死呢！背上他跟我走！”
叶不归身子一颤，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蹲下就把韩玉搂在怀里。
还是热的。
颤巍巍地用手探了探韩玉鼻息，还有气，叶不归连忙小心翼翼得把韩玉背到背上，紧跟在杨宁身后，连武器都顾不得捡。
杨宁手握长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脚下如风常伴……咳咳，脚下生风快步走向中军大帐。
“嘣嘣嘣”
只听得身后传来弓弦之声，杨宁心中暗道不好，一个箭步转身冲去，只见的一百多弓弩手颤巍巍地，在一个狼牙军官的喝令下，正举弩攒射。
杨宁捡起地上一柄长枪，双手持械左右格挡，就如手上拿了两个圆盾，水泼不进火烧不透，百来发箭矢竟全被格开，本就颤巍巍的弓弩手这下更是被吓得慌了神，一个个抛弩丢箭四散而逃，只剩下那狼牙军官跳着脚怒骂。
丢掉左手上捡来的长枪，杨宁俯身捡起一枚散落的箭头，运起内力一丢，只见那狼牙军官惨叫一声，仰面倒地，眉心间显出一个血洞。
“铮——”
耳旁一声破空声响起，杨宁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背后汗毛直立，连忙转身举戟格挡。
就见得一根长枪似的箭矢射了过来，砰得一声，杨宁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双手虎口震得开裂。顾不得虎口出血，杨继宁撒开长戟就地一滚，就听咔地一声长戟断作两截，长枪状箭矢去势不减，将旁边三四个狼牙兵丁穿成一串，钉在了地上。
杨宁站起身来，左右环视，只间不远处那柄长枪还在，面色一喜，就要上前去，就听得耳边嗖的一声。
伸手抓去，杨宁面色一顿，一股震荡之力从手掌透入，叶不归就见得往日里武艺高强的杨叔叔，右手铠甲炸开，在空中散作了一团铁屑。杨宁闷哼一声，噗得一下喷出一口血来，整个右臂上扎满铁屑碎片。
“哼！”
远处中军大帐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个半衤果身影从中跳出，正是那乱臣贼子安禄山。
好一个乱臣贼子，只见他半身赤_裸，斜围着一件杏黄色衣袍，举手砸下，凌冽的风压直吹得杨宁头上白缨狂乱摆动，杨宁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双手交叉护住面目。
“duang——”
伴随着一声巨响，狂风四起，吹得人睁不开眼，杨宁顶着狂风睁眼望去，只见一年轻道人正顶着个椭圆形光罩接下了安禄山这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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