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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平妻之位


 恰在此时,莹雪怀里婴孩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哭啼声,将莹雪从仇恨的汪洋中拉回了这蛛网密布的屋宅中。


 她唱着细柔动听的江南小调哄着女儿入睡,低头瞥见女儿弱小且白嫩的睡容后,心中也泛起了些不舍之意。


 这是自己挣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儿,若自己为了报仇白白葬送了性命,让这孩子该如何自处呢?


 莹雪心里一时煎熬无比,竟睁着眼耗到了天亮时分。


 小竹也渐渐苏醒了过来,只听她与莹雪说道:“嫂嫂,我饿了。”


 莹雪一怔,随即也察觉到了自己肚子里传来的饥肠辘辘之感。


 她便将女儿轻轻地放在炕上,自己则准备去外头给小竹买些吃食。


 她身上还有些碎银,这些碎银与傅云饮没有半点关系,乃是从前墨书在江南做活攒下来的银钱,是以莹雪用着并不觉得烫手。


 等莹雪买了些香气喷喷的糕点回来时,炕上的女儿和小竹已不翼而飞,她受了极大的惊吓,刚买来的糕点便不慎从她手中滑落。


 她不过出去了一刻钟罢了,是谁将女儿和小竹抱走了?


 莹雪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当下便被这等变故吓得神魂俱灭,泪水蓄满了她的眼眶。


 她霎时便被吓得瘫软在地,连挪动一寸的力气都无。


 幸而就在她堪堪落泪的那一瞬,傅云饮左手抱着在襁褓中熟睡的女儿,右手牵着懵懂无知的小竹,高大的身影便从厨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一进屋子里就瞧见了软倒在地上的莹雪,当下便松开了小竹的手,作势要将莹雪给扶起来。


 而莹雪却仿佛发了狠的母兽般,冲着傅云饮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臂上重重地咬上了一口。


 傅云饮吃痛,却怕自己的挣扎的动作太过剧烈,惊醒了怀中的女儿,他便忍着痛意生生受了莹雪这口撕咬。


 “你别恼,我不过是想去给小竹煮些吃的罢了,只是那厨房间里什么吃食都没有。”傅云饮只好出言解释道。


 莹雪心中如山崩地裂般的惧意终于渐渐退散,她松开了自己的嘴,伸手抱过了傅云饮怀里的女儿,又上前将小竹揽进了自己怀里。


 她这才讥笑出声道:“小竹饿不饿的,与世子爷有什么相干?这是我的女儿,不劳烦世子爷挂心。”


 傅云饮被莹雪这番夹枪带棒的话一怼,立时便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耷拉下了肩头,语气里带着些小心翼翼:“是我不好,不该疑了你。”


 说完这话,他便扬起那双璨若曜石般的眸子,眸光里尽是期盼之意:“既是我的孩子,你也该早些告诉我才是,我总要给孩子应有的名分才是。”


 镇国公府出身的小姐与平常女子的地位差距,便是不用傅云饮提,莹雪自己应当也清楚。


 莹雪却恍若未闻,只冷心冷面地说道:“世子爷莫非是发了癔症?这明明是我和墨书的孩子。”


 傅云饮知道莹雪这是存心气自己的意思,因愧疚在身,只好立在那儿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莹雪见他不说话,心中思忖着自己这般冷傲只怕会将傅云饮越推越远,于自己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她便抬起眼瞧了瞧他,才说道:“那一日我请了那婆子去唤爷过来,本意是想告诉爷我也许是有喜了,不过您没有给我说出口的机会。”


 话音甫落,傅云饮方才忆起了自己放莹雪与墨书离去的那一日,的确是有个婆子来了自己的外书房,说莹雪有顶要紧的事寻自己。


 自己的确也循着本心去了西厢房,谁知却听见了莹雪与刘婉晴的争吵言语。


 他那时已是气急攻心,只想着自己堂堂一个镇国公世子,断不可为了一个奴婢如此伤心难过。


 更何况这个奴婢的心里还装着旁的男人。


 他那时虽心痛不已,嘴上却仍是无比倔强,半点也不肯服输,只命莹雪与墨书即刻离开镇国公府,最好永远消失在他眼前。


 殊不知莹雪那时已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傅云饮悲从心来,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之意浮上了心头,他道:“你为何不将这个孩子打了?”


 这也是他对这孩子的来历最大的一个疑问,莹雪待墨书的情谊自己也是见识过的,若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定是会义无反顾地喝下堕胎药才是。


 她为何肯生下来?莫非她并不似面上表现的这般厌恶自己?


 傅云饮目光灼灼地望向了不远处的莹雪,只期盼着能从她嘴里听出些他盼望的答案。


 莹雪听见傅云饮的话语后,先是沉默了一阵,本打算将自己宫寒体弱、若打掉了孩子便有可能在也不能怀胎的事告诉他。


 这番话到了嘴边却忽而变成了:“爷,难道您当真以为我讨厌极了您吗?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还有什么理由?”


 这话却也不算说谎,莹雪虽对傅云饮没有多少情意,却也并不讨厌他,甚至有时还觉得他十分可靠。


 傅云饮听了这话后果然眉飞色舞了起来,连带着对胳膊上的咬伤也毫不在意,只肃容与莹雪说道:“那日从大火中将你救出来,我就想定了主意,便是你恨我,我也要护住你这一生的安宁日子。”


 “多谢爷救了我与小竹的性命,之前我不懂事,竟还怪您不肯对我家人伸以援手,当真是白眼狼一般的令人不齿,只是不知这份大恩大德,该如何回报?”


 傅云饮见她如此怏怏不乐,只道:“你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莹雪抬起泛着潋滟泪光的眸子,语气里带着三分感动和七分惆怅,连尾音里微微扬起的语调也是恰到好处的哀切:“爷的情谊,莹雪无以为报。”


 傅云饮便满不在乎地一笑道:“我知你一时半会儿忘不了墨书,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往前看的那一日。”


 傅云饮说完这话后,自个儿也被自个儿惊在了原地,他素来倨傲自傲、冷心冷情,待旁的女子能多有冷漠便有多冷漠,谁知却在这儿对着莹雪这般低声下气的祈求。


 他也不觉得丢份儿,比起昨日一夜自己苦苦寻觅莹雪未果后的灭顶痛意,这点卑微不算什么。


 只要能让莹雪长长久久地待在自己身旁,便是要他半条命又如何?


 莹雪轻轻拍打着襁褓中的女儿,经了一番心思纠葛后,才红着眼与傅云饮说道:“爷,我不想在做玩意儿,也不想在做妾了。”


 趁着傅云饮还未答话时,她又神情悲伤,语气决绝地说道:“爷只要替我的孩子讨回属于她的名分是了,我本命如蝼蚁,便是在府外做个无名无姓的外室,也不算什么。”


 她这副自怨自艾的话也着实达到了以退为进的目的,傅云饮听了后自是怜惜不已,只道:“如何就要委屈你做外室了?你既不想做妾,我便想法子让你做平妻便是了。”


 平妻?


 莹雪在心中暗暗思量了一番,本朝平妻虽不如正妻那般地位尊贵,却也是在户籍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并不是那等可以随便发卖的玩物。


 况且她要报仇一事也不必急于一时,做上平妻之后也许能有机会出入宫廷,与二皇子碰面的机会也会多上一些。


 此事尚且需要慢慢筹谋,此刻自己若应下了傅云饮的话,便能给女儿一个终身倚靠,也能朝着复仇大计更近一步。


 仔细思量过后,莹雪便噙着泪对傅云饮说道:“莹雪卑贱之躯,如何配得上什么平妻?”


 傅云饮瞧了愈加心疼与怜惜,什么筹谋心计皆抛在了一边,忍不住抬起手为莹雪拭了拭泪,说道:“有什么配不配得的?在我心里,心爱的女子才称得上妻罢了。”言语间便是真挚之意。


 莹雪听后微怔,似是没想到傅云饮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


 她这样利用傅云饮,心里不是不愧疚的,但那点愧疚与自己家人被无辜砍杀的怨恨比起来,便显得不值一提。


 若有一天大仇得报,她还侥幸活在这世上,必会如承诺的那番话一般,安安心心地陪在傅云饮身旁,绝无二心。


 “你可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傅云饮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莹雪的遐思。


 莹雪便答道:“只取了个小名,大名还是要爷您来定夺才是。”


 “我自会去钦天监请了那木呆子司正,好好为我女儿求个顺遂一生的福名才是。”傅云饮笑着答道。


 莹雪也觉得自己为女儿取的“梨儿”这个小名难登大雅之堂,便索性连小名都让傅云饮一起想了。


 傅云饮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瞧着女儿的睡颜说道:“既是失而复得的宝贝,就叫她‘阿得’吧,愿她此生所寻所求的东西都能唾手可得。”


 莹雪将‘阿得’这个名字仔细在唇舌间品读了一番,读出些温柔缱绻的意味后,便忍不住肖乐生:“唾手可得?她是个姑娘家,爷不该给她取这样嚣张跋扈的小名才是。”


 傅云饮却只道:“女儿家该娇宠,要些什么我都会给她寻来。”望向阿得的目光也宠溺温柔。


 莹雪便把阿得递给了傅云饮,任由他僵硬着双手,抱着女儿呆呆愣愣的如毛头小子。


 又过了三四日的工夫。


 莹雪在西葫芦巷的宅子里住了几日,便于第四日的晨时由傅云饮陪着一起进了镇国公府。


 因莹雪怀里抱着阿得的缘故,傅云饮并未让她走角门,而是跟在他身后一起从正门口进了镇国公府内。


 府内伺候的下人皆有些瞠目结舌,只以为是世子爷将外头养的外室和私生子一起带了回来。


 傅云饮也并未呵斥这些眼神飘忽不定的奴仆,索性任由他们张望,也省了他几分力,早日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镇国公府。


 莹雪抱着孩子立在傅云饮身后,清瘦的脸颊配上她婀娜的身段,愈发衬得她容色艳丽逼人,虽并未身着锦服,可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来。


 几个奴仆认出了莹雪的容貌,只窃窃私语道:“这不是从前在端方院伺候的莹雪吗?”


 “是了,我说怎么瞧着面善,原是她。”


 “她怎得又成了世子爷的外室了?不是与和那个叫墨书的小厮一起出府了吗?”


 傅云饮带着莹雪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沈氏的院子,在回廊下遇到了在沈氏身边伺候的茼蒿等人,她们瞧见莹雪及她怀里的孩子时俱都被吓了一跳。


 “母亲呢?”傅云饮虽面无表情,可微微上扬的眉梢间却有些掩不去的喜意,且他说话时的余光一直往莹雪身上望去。


 生怕谁会将她欺负了去一般。


 茼蒿瞧了自是艳羡不已,将心中的酸涩咽下后,方才答道:“夫人在正屋里对账本。”


 傅云饮点点头,便语气严厉地吩咐茼蒿道:“去将正屋里伺候的下人都赶走,在与母亲通传一声,便说我有要紧的事儿要与她说。”


 说完,傅云饮便回过身,对莹雪说话时的语态尽显温柔宠溺:“你跟着这两个丫鬟去耳房等一等,我与母亲说会儿话。”


 这些话必是与莹雪和她的孩子有关,傅云饮预料不了沈氏得知此事后的态度,便只能选择先把莹雪支开,等他说服了沈氏后,在去耳房将莹雪唤来便是。


 莹雪乖顺地应了,便跟在茼蒿等人身后往耳房走去。


 傅云饮则去正屋会见沈氏。


 沈氏翻阅了一两个时辰的账本,本已觉得头晕目眩的很儿,谁知傅云饮却在这个时候来了自己的院子里,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一会儿自己的儿子。


 沈氏忽而又忆起了傅云萧,他与那黄瑛鹂的婚事就定在了下月中旬,那狐媚子还未进门,傅云萧便一天三趟地往刘府去。


 当真是被色迷了心窍。


 沈氏极瞧不上黄瑛鹂这般的做派,除了容色生的好些,会哄男人家的欢心,一点当正妻的气势都无,又遑论如何治下理家。


 若不是那日她与云萧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首尾,黄家在金陵一地又有几分地位,她如何会不甘不愿地应下这桩婚事?


 忆起自己那不成器的二儿子,沈氏险些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有了傅云萧的对比,沈氏愈发疼爱自己的大儿子傅云饮。


 虽有个贱婢冯琴音横在云饮与自己之间,可到底云饮做事沉稳内敛,也不会为了个女子而丢了心魄,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心性。


 沈氏便让茼蒿去斟了杯雨前龙井,待傅云饮进了正屋后,她便笑着说道:“去哪里叨扰不好?你娘我累了一上午,偏偏还要来闹我。”语气里满是亲昵之意。


 傅云饮也有些惊讶,母亲今日似乎心情甚佳,那他所求之事兴许便会更容易几分。


 “母亲既累了,不妨将这些家事交给旁人去做罢。”傅云饮面容平静无波,心里却翻起了一波波惊涛骇浪。


 这也是傅云饮头一次在沈氏跟前谈论起镇国公府内的家事,沈氏也有些纳罕,这才察觉出今日傅云饮的异样之处来。


 往日里自己这个大儿子多是不苟言笑,与人说话时总不拿正眼去瞧你,闲时也多出神,亦或是盯着自己腰间的那个香囊瞧。说起那个香囊,绣工也未多好,不过几笔翠竹罢了?怎得云饮就这般爱不释手?


 而今日的傅云饮却精神极好,与自己说话时全身专注不说,眸光里还闪烁着些喜悦的意味。


 沈氏将疑惑压下,只装作不知:“有谁能帮我?你妹妹连她院里的事都不爱管,你那媳妇儿倒是有几分才干,可她一心往佛庵堂钻营,如何能想到为我分忧一事?”


 傅云饮正等着沈氏这般话语,他道:“既府里如今的人帮不上您的忙,不如我给您择一个如何?”


 沈氏愈发来了兴致,只好奇大儿子在与自己打什么哑谜,便道:“你且说来听听。”


 “莹雪。”傅云饮直视着沈氏的眸子,目光坚定地说道。


 沈氏许久未曾听到过“莹雪”这个名字,乍一听闻,略思索了片刻,方才想起她是那个差点要被抬为姨娘的丫鬟。


 云饮还为了给她抬姨娘一事,受了国公爷一顿鞭子,想起这事,沈氏仍是心疼不已。


 “她不是与那小厮一同去了江南?”沈氏问道。


 “儿子这次去江南将云婕寻回来时,在路上遭了匪乱,九死一生时恰巧被莹雪救了。且她与墨书并未走到一块儿去,等儿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莹雪以及身怀六甲,一经询问,她便告诉儿子,这孩子是她在未离开镇国公府时怀上的。”傅云饮与沈氏说道。


 沈氏素来精明干练,闻言便直截了当地反问道:“你如何就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你的了?若是那莹雪厌倦了外头的清贫日子,又与旁的男人有私,恰巧遇上了你这个冤大头,将孩子硬套到你身上,你该如何?”


 沈氏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意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美眸里盛着几分审视之意。


 傅云饮早已料到母亲这一关不会如此好过,他便道:“儿子岂是那等愚笨之人?莹雪一与我说了此事,我便立刻在江南那儿寻了几个积年的稳婆,让她们为莹雪瞧瞧肚子,一推算月份,便知她说的话有没有作假。”


 沈氏语气淡淡:“稳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傅云饮只好道:“她如今就候在耳房处,母亲可要瞧瞧那个孩儿?”


 沈氏虽觉得莹雪定是在欺骗自己的儿子,可傅云饮膝下空虚的确是她的心病,且刘婉晴那儿一点好消息都未曾传来。


 如今眼瞧着成婚已近一年,自己却连嫡孙的影子都没瞧见,与自己交好的那几个贵妇俱都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日子,独独自己还每日与这些繁琐的账本打交道。


 沈氏越想越意动,虽一点也不相信莹雪的话,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孩子也抱来了?”


 傅云饮道:“正与她母亲一同在耳房候着呢。”


 沈氏柳眉蹙起,道:“如今日头渐冷,耳房那儿又没有地龙。”


 傅云饮听得沈氏如此说,心上悬着的那块大石落了下来,他也顾不上去让丫鬟通传,只自己急切地往耳房走去。


 不过片刻的工夫,傅云饮便带着莹雪与阿得一起进了沈氏的正屋里。


 沈氏一瞧见莹雪那素白姣美的脸蛋,和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身段,心下只认定了她与黄瑛鹂一般是那不安于室的狐媚子。


 沈氏虽不喜莹雪,目光却一直牢牢地留恋于她怀中绣着金线的襁褓里。见傅云饮迟迟没有将孩子抱到自己跟前来的意思,沈氏便忍不住说道:“将孩子抱来我瞧瞧。”


 傅云饮便从莹雪手中将阿得抱了起来,而后则小心翼翼地将阿得捧于沈氏跟前。


 沈氏连忙探出脖子去瞧襁褓中那张粉嫩的小脸,初见阿得的第一眼,沈氏怀揣着的戒心便尽皆消散了开来。


 阿得闭着眼安详的睡容,与幼时的傅云饮简直是一模一样。


 沈氏忍不住上手抱住了阿得,又吩咐茼蒿:“去备些舒适些的布料来,这襁褓摸着有些扎手。”语气里尽是责怪之意。


 莹雪立在正堂中央未曾说话,傅云饮却不虞地说道:“母亲,这襁褓的布料是我早早备下的,如何会扎手?”


 沈氏却只顾着端详怀里的小人儿,哪儿还顾得上与傅云饮说话?


 傅云饮瞧着自家母亲这般作态,便知她已是认下了阿得这个孙女,便由衷地笑道:“这可是儿子的头一个女儿。”


 沈氏面色陡然一冷,听得“女儿”二字后,脸上的热切便褪去了不少,只是怀中的阿得生的太过可爱,她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女儿就女儿罢,既能生头一个,便能在生第二个,总算是给云饮膝下添了些香火。


 傅云饮自然也瞧见了沈氏脸上变换的神色,只问道:“母亲可要为她取个名字?”


 沈氏爱怜地摸了摸阿得滑腻的脸庞,忽而忆起了自己刚生下傅云饮时的情形,连眉宇间的厉色都柔和了不少。


 她对莹雪的态度也没方才那般冷漠,只听沈氏说道:“我也不是那等不讲情面的人,你生育有功,虽身份低微了些,便破例让你做个姨娘罢,只是孩子却不能让你养在身边。”


 莹雪微惊,似是没想到沈氏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她自然知道平妻之位不会如此容易地落在她头上,只是没想到沈氏会抢走自己的阿得。


 她刚欲开口之时,却听得傅云饮与沈氏争辩的声音:“母亲自己也受过骨肉分离的痛苦,如今为何要将这等痛苦强加给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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