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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主公,君臣的距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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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白起清了清嗓音,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主公,昨夜……焕仙应无无状之举吧?”



  都喝断片了,该想起来的一件都没想起来。



  田文见她面色赧然尴尬,一副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像极了某种柔软得骚人心痒的小动物,他心中蓦地一动,眼神亦一点一点地变暗,他一伸臂……



  陈白起天旋地转,只觉一道强硬的力道便将她制控于齐王身下,阴影覆下时她一怔,只见压于她身上的田文面无表情,唯那一双招子极亮,如同暗夜出没的魔鬼,充满了危险的深邃与诱惑,他眼神紧攥着她的唇,缓缓地低下头……



  可下一秒,“噗嗵”一下却毫无预兆地昏倒在了陈白起的身上。



  陈白起目光僵直,忽然力大无穷,单臂如同拎婴儿般便将百斤多重的齐王从身上踢翻至侧旁,她此刻的瞳仁尚呈琥珀色泽,有别于人类的长竖瞳像金色的钩子般,威摄而锐利,她披上外衣,没再看齐王一眼,低下头便匆匆离殿。



  大监听到了寝殿的动静,正于门边踌躇是否喊一声,却见殿门被打开,陈大人迈步而出,微熏的晨光映耀于她面目,清风吹起她那漆黑发丝,那优美的侧眼,纤长鸦羽的睫毛,姿色天成,占尽风流。



  他惊艳了一下,心中暗道,这陈大人果然生得极好啊。



  大监动作慢了半拍地上前向她行礼,却与她错身而过,他愕然抬头,却见她肤如雪峰,心事重重,漆黑双眸深不可见底,头亦不回地离开了。



  他略微奇怪陈大人的神色,便返身入寝殿,却见齐王面色痛苦地捂着脑袋起身。



  “王上?”



  齐王颦着眉偏头看他,奇怪道:“孤的头好似被什么撞击了一般……”然后他似忽然想起什么,倏地转身看向身旁,疑惑道:“大谏呢?”



  昨夜是他将酒醉迷糊的“陈焕仙”抱放于卧榻之上,本想着第二日瞧瞧她的反应,但为何一早醒来却不见其踪影?



  大监当即跪上前替齐王揉捏太阳穴,一面谨慎地回答:“大人他方才匆忙离去了,似有急事吧。”



  “可曾有说什么?”齐王问。



  大监想了一下,还是老实地摇头。



  “不曾。”



  齐王闻言面色略沉,但下一瞬又被脑内一阵一阵的涨痛给扯回了思绪,他眯眸纳闷了。



  昨夜他饮酒尚不达醉意,何故翌日头痛复加,简直比宿酒还令人不适。



  ——



  陈白起一路疾步走至王街,今日没散步的心情了,便随手拦了一辆马车付了车资便被恭敬送至陈府中,这一路上她脸色皆一言难尽,通俗来讲那便是三观崩裂。



  她这算是被潜规则了吧,不、不对啊,她如今是个男的,她特地挑了个男的,侍奉的主公也是男的,所以……这算什么啊?



  若非顾忌一国大谏的形象,她简直想抱头捶地。



  府上的仆役向她行礼,她却视而不见,似一阵风般冲入房中,“啪”地一下闭上门,然后背着手便在房中左右转圈思考。



  方才的情形究竟是她看错了还是她误会了还是她想多了还是……



  砰!她想得太入神,一时忘了转弯,脑袋便硬碰硬地撞上了柱子。



  当即她痛得抱头蹲下来,一声不吭,许久。



  “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好不容易才努力到现在这种地步,若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由,我又岂会甘心……”



  陈白起忿忿不平地捶地几下。



  “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抬起头,目光像数九寒天浸于雪水的墨玉般冰凌凌地,她盯着窗外那一棵冬青树。



  她的目标由始至终只是权臣而非娈臣,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既定目标的,不过这事她目前尚不能确定齐王的心思,还需再观察观察,若早上之举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便权当不知其事全面揭过。



  倘若那田文当真对她起了不该起的其它心思,只要不影响到她便也罢,若不能,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摄魂术令他彻底遗忘对她起的歪心思,专心朝政,称霸战国!



  系统:警告警告!人物想法十分危险,倘若人物做出对所择主公不利之事,将会受到相应的系统惩戒!



  陈白起一愣,心中第一时间反应道。



  那我方才用精神力攻击他意识海,令他短暂失忆时,怎么不见系统有惩罚?



  系统:考虑人物此举尚不曾真正伤害到所择主公,所以系统只进行了金钱扣除惩罚,但倘若再做出伤害所择主公之事,惩罚将会变得更为严厉,请人物谨慎行事。



  陈白起一听,瞠大眼睛,立即打开了系统“控制面板”,一看钱币上面少了好几个大数,心一下便凉透了。



  “我、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坑爹)的事情……”



  有系统随时监控着,她若想借用“蛮力”来消除他对她所产生的邪恶心思,估计还得另外想辙了。



  她喷着鼻息:“那下药行不行?”



  弄他个“下身不遂”,如此她便无后顾之忧了。



  叮——红色颜字体警告。



  系统:所有违背其意愿、强行实施的“伤害手段”皆为不可行!



  陈白起抓到字眼漏洞,眼珠子滴溜一转,试探道:“那若是他自己改变了意愿呢?”



  叮——绿色正常颜字体。



  系统:无权干涉。



  好吧,她已经摸到系统的干涉范围与可操作底线了。



  陈白起眼下经系统一打岔,这火山爆发的激烈情绪多少也将就缓和下来了许多。



  她爬起来坐于案几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但她并没有喝。



  她凝视着杯中水面倒映出来的那张脸,她不由忽然愤慨了起来。



  “这一开始还是挺俊俏的一个少年,为何换成我却长得越来越娘气了呢?”



  其实这也不怪她,毕竟她当女人的时间远远多于当男人的时间,一些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难免会产生一种男女界限模糊,端看其它人如何看了,拿她当男人看便觉风雅斯文,拿她当女人看自然便能咂品出一种阴柔明媚之感。



  再加上随着麒麟血脉的苏醒,她的体质与相貌也在逐渐改变,若是真正的陈焕仙顶多便只是清秀的长相,可她接管身体后,容貌被日夜雕琢,已达到这张面容能产生的最高颜值。



  虽说一开始总想对着齐王做些过激的行为来避免“职场潜规则”,但人一冷静下来便会反省自身的问题。



  是不是我长得不够雄伟,若长得英气一些,便不会引发这类误会?



  是不是我打扮得太随心,若不那么鲜嫩,便不会令人产生错觉?



  是不是我讲话、神色太过于温和,眼神太过温柔,方令人产生雌雄莫辨?



  总归一句,娘娘腔是要不得的,既然这张脸她改变不了的,看来以后只能多注重一些自身的打扮与言谈了。



  陈白起下定了决心!



  ——



  只见第二日早朝,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了大谏大人的改变。



  她身穿黑底红袍官服,戴冠封腰,行跨八字步,眉颦而长吁,似一副忧国忧民之状,较往常不同时,她官服外肤色似晒暗沉了些许,眉浓而目正,形象顿时十分老成。



  嘿,这大谏今日瞧着怎么怪模怪样的,有人上前打招呼,以为会如往常般得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回应,却见大谏眼神一利,眼角一勾,那不言而厉的神色令人胆颤。



  额滴妈呀,大谏变得好恐怖啊,她这是在不满他,还是心情不佳?



  很快便没人敢上前套近乎,皆用一种古怪又不解的眼神打量她。



  陈白起挺起胸膛,目不斜视,以一种万夫莫敌的气势行至前端。



  苏放先前也听到殿外的动静,不解其意,当他瞥了一眼侧后方站定位置的陈白起时,顿时目瞪口呆。



  “你……你怎地黑了许多?”



  陈白起面不改色道:“焕仙肤色一直如此。”



  放屁!



  苏放忍下爆粗口的冲动,又道:“你的眉为何如此浓重了?”



  陈白起凝眸正色道:“如此方能彰显焕仙内心的丈夫气慨!”



  苏放呆了好一会儿,方道:“你不会连嘴唇都涂了色吧?”



  没错,她涂了。



  她长相本就唇红齿白,唇色太过艳糜,她干脆涂成乌色,如此一中和起来便显暗沉严厉。



  苏放见她如此费心做这副打扮,顿时哭笑不得。



  “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白起看向他,眼神亮晶晶地问:“丞相,你观焕仙如今这副模样是何感受?”



  苏放一愣,说实话“陈焕仙”目前的脸被她这样一整,十分的美颜已变成了普通俊俏,但可惜她能掩饰得了脸,却遮挡不了那一双无限遐想般动人的眼眸。



  “我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暴殄天物。”



  “……”



  ——



  待齐王上朝时,自然看到了底下“陈焕仙”的改变,他眼中闪过诧异,眼神细细一打量,便觉今日的“陈焕仙”莫名老成灰暗了不少,尤其在苏放旁边,那“低调”的肤色,更被衬托成了芸芸众生,毫不起眼。



  可说来也可笑,哪怕她如今变成尘土中的一颗砂砾,他亦能一眼便看到她。



  齐王支颐,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她。



  系统:齐王对你好感度+3。



  哎?!



  陈白起听到系统提示音,险些没一个腿软摔地上去。



  她抬眸朝齐王看去,却见他正低眼看着她,她觉得她在他的眼神中,是如此的清新、翠绿,如同春雨洗刷过似的新叶,瞧着如此喜人,萌发着生机勃勃。



  陈白起顿时恶寒。



  这是怎么回事,她特意做出的一番改变,不曾想没达到预期效果,好像还起反效果了?



  下朝之后,不等大监来拦路传召,她便一溜烟地急急回了府上。



  目前她并没想到更好办法了,只能选择尽量私底下少与他单独相处。



  刚回府,便正好遇上打算敲她大门的魏腌,他没带随从,腰插两柄刺斧,身高八尺凛凛而立,肤色黛黑,虎背熊腰似的杵那儿,陈白起眉眼一松,扬声喊他。



  魏腌转身一见,便立即欢喜咧牙上前。



  “嘿嘿焕仙,没想到等着你了。”



  陈白起亦露出笑来:“嗯,赶早不如赶巧,我刚下朝,你是刚从热河赶回来?”



  魏腌点头:“俺交接了一下兵务便赶回了,主公与俺托信,俺放心不下,留你这般文文弱弱一人在府,万一遇上它国刺客或者歹徒可如何是好!”



  他瞪大眼,一脸义不容辞的拍拍胸膛:“俺这便回来保护你!”



  陈白起心中感动,谢过后,便道:“边走边说吧。”



  陈白起让典门开门,然后亲自为魏腌引路。



  一路上两人东扯西聊,魏腌忽然道:“我前些日子听叔父讲来郑国那边好似出大事了。”



  陈白起近来忙着六国会盟事宜与国中编策,倒不曾关注过它国国情:“何事?”



  魏腌挠头,一面回想着叔父所讲的话:“听说好像是郑侯被什么邪巫之术给控制住了,如今整天痴迷不语,荒废了朝政,如今啊郑国人心惶惶啊。”



  陈白起颦眉,最近为何这种邪道之术如此猖獗肆虐?



  “可有详细情形?”



  “俺也不知详情,全听叔父描述。”



  “哎,你这说一半留一半,我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呢,罢了,它国之事暂时便莫管了,正巧你来了,午后倒有一事需劳烦你。”



  “你焕仙与俺乃过命之交,要办事直管讲,莫提劳烦。”魏腌不满粗声道。



  陈白起笑:“好,是焕仙失言,你与我一道去一趟蔺府。”



  “你要去蔺渠成那老小儿的府上?”魏腌诧异。



  谁都知道那蔺渠成不待见当朝大谏,如今她想拜访其府上,只怕……



  “嗯,去看看情况。”陈白起道。



  “你便不怕这小老儿犟得紧,闭门不见?”



  “他不见我,难不成连你也不见?”陈白起笑问,那瞥向魏腌的目光中带着狡黠。



  魏腌一愣,咧开雪白的牙齿,嘿嘿一笑:“对哦,我们一道,我去叩门便是。”



  “便是如此。”



  “这事简单,包在俺身上,对了,俺刚从热河回来,一路上饥肠辘辘,不知焕仙家中可有饱腹之物?”魏腌抚着咕噜直叫的肚皮,腆着脸朝陈白起嘿嘿地直笑



  陈白起挑眉,豪气道:“自家兄弟来了,岂能无好酒好肉招待呢。”



  魏腌一听喜上眉梢,握拳轻捶了一下她胸口:“好兄弟,够意思!”



  陈白起嘴角一抽,忍着想抚胸的冲动,哈哈道:“小意思,请。”



  ——



  饱餐一顿后,陈白起便领着魏腌前往蔺府,要说自蔺渠成纳了一房美艳香绝的小妾后,便连着请了三日事假没上早朝,因此陈白起亦有三日不曾见过他了。



  她心想,倘若那座玉山雕当真是当初祸害狄国的五氲玉,那如今的蔺渠成自当亦有一些相似的奇怪征兆。



  陈白起站在蔺府前,让魏腌去叩门,魏腌喝了些小酒,酒上头,便粗气粗气地啪啪啪地击打门板。



  “来人,来人啊。”



  午后府中休门,一般少有人来拜访,典门听见有人敲门,且嗓门粗犷喧哗,便满心不耐烦地开门。



  “何人?”



  他将门开一条缝隙,探出头打量门外之人。



  “俺你都不认识?!”魏腌如今乃齐国上将军,又深受齐王信任,其风头不可一世亦属寻常。



  蔺府典门一见这大块头,顿时心中咯噔一下,忙开门噗嗵一下跪地:“是小的眼盲,险些冒犯了将军。”



  魏腌虽脾气大,但不是一个喜欢以大欺小之人,他板着脸,挥挥手道:“起身吧,俺要见你家大人,速速禀报。”



  典门嗳了一声,起身,然后谄媚又讨好地道:“那将军先随小的去厅中等候,小的立即派人前往禀报大人。”



  “嗯。”魏腌矜持地颔首,然后转身,朝后方喊道:“焕仙,我等入厅内等候吧。”



  典门之前并没有看见“陈焕仙”,一来魏腌一站便跟座塔似的,将他的视野基本挡实了,二来“陈焕仙”一直不曾出声,他便以为魏腌是独自一人前来拜访他家大人的。



  待典门瞧见“陈焕仙”时,那张笑意的脸一下便僵了,隐隐发黑。



  惨了惨了,是大谏大人!若被大人知道他将大谏大人放入府中,只怕他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尤记得几日前苏丞相带着大谏前来祝贺大人,大人人前笑脸,却在两人走后在书房内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并勒令但凡大谏大人前来,一律声称他不在府上,拒不相见。



  如今……上将军又带人来了,他可如何是好?



  典门哭丧着一张脸,如游魂一般在前带路,但很快他又想通了,近这几日大人好似心情极好,说不定……这事便也不迁怒于他身上,再说这人是上将军带来的,他一个小小的典门哪有本事当众撒谎啊。



  如此一想,他的心暂时也稳定了下来。



  “这位小哥,近日来你大人心情可好?”



  身后一道令人耳朵都能生出好感的声音响起,典门回头一看,正是大谏与他讲话。



  他受宠若惊,立即行了礼,并答道:“大人心情甚好。”



  “这样啊,美人入怀,想必是春风得意吧。”陈白起笑道。



  一见她笑,典门感觉心肝都软了,这大谏果然如传闻般龙章凤姿,待人如春风般温和亲切。



  他不由松懈了心防,与她闲话家长道:“美人虽美,但大人好似更在意新得的那座玉山雕,这几日时常见大人在房书内对着那玉山雕喃喃自语……”



  说到这,他一下便收了声,瞳仁一窒,脸色大变。



  天啊,他是魔障了这是,竟将府中大人的私事这样随便讲予外人听,以往他并非如此嘴松轻率之人,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不对劲,竟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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