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搓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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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奉仪被婢女半扶半抬带走了，静云一直目送着她出去，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如今敢用马鞭抽人！
那鞭子落下的声音清脆悦耳，让静云感觉自己一年多来所受的窝囊气都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可痛快之后，她又马上愁苦起来：“侧妃，王爷要是怪罪下来，你该如何是好？”
呵，薄情男人。
黎舒暗自思忖着，她这个身子不得宠好啊，她与他正好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她黎舒不能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呆在内宅，而他毕竟是一个亲王。
皇帝为了控制京师兵权，让几个儿子都领了兵，齐王刘璟是拱卫北大营的统领，麾下有三千精兵。
这三千精兵比起黎舒在北境统领的几万大军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她若想要参与朝政，只能从刘璟这里下手。
黎舒问：“你知道王爷最近可有什么犯愁之事？”
静云想了想，小声道：“他养作外室的那个青楼头牌苏溶溶，他不敢带进府来，他应该挺犯愁的。”
“苏溶溶？”黎舒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苏溶溶是锦都的琵琶一绝，她弹奏的琵琶技艺无人能及，歌喉也是一绝，听说王爷看上了她，把她养做了外室，此事一直瞒着皇上和兰妃，我也是听别人悄悄议论才知道的。”
黎舒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王爷，养个外室没什么稀奇，可偷偷摸摸行事，其中必有猫腻。
“陪我走走吧。”黎舒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她现在知道，这座院子叫倚梅居，位于刘璟所住的清远殿西侧，院子南面的三株梅树是刘璟亲自移植，他还在一株梅树下设了一个秋千架。
黎舒摘下一枝带蕊的梅花，坐在秋千上，将梅花放到鼻前，淡淡的梅香在空气中弥漫。
静云轻轻地推着秋千，“这座秋千架是您刚进府时，王爷特意为您亲手做的。”
黎舒苦笑。
这位王爷对她的堂妹必然动过真心，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失去了，黎昭昔才会折磨自己，变成现在这个病怏怏的模样。
晚上，黎舒特意点了一道酱肘子，饱餐了一顿。她需要好好照顾这副羸弱不堪的身子，让这副身子日渐强健起来。
洗好澡，刚要上床时，静云匆匆跑了进来，神色透着忧虑：“王爷回来了，他派了吉祥来传话，让您马上去清远殿，必定是颜奉仪告状了！”
“慌什么？”黎舒淡淡道，“带路。”
吉祥是一个长相白净的小太监，大概早就知道她这位侧妃不善言谈，一路只和静云轻声细语地聊着。
黎舒听着他们的谈话，知道刘璟今日去了拱卫营巡视，一回来就被颜奉仪的人请到了她的烟水斋。颜奉仪卧床不起，烟水斋一屋子婢女都在哀嚎哭诉。
黎舒随吉祥到了清远殿。清远殿就在王府正殿后方的院落里，是刘璟日常居住的寝殿，他的卧房就在东暖间。….
吉祥推开门，屋内却没有人，黎舒扫视了一圈，见屋内陈设还算大气整洁，窗前设榻，塌前宽大的紫檀盘螭长条桌案，案上文房四宝书籍卷轴堆得有些凌乱。
“侧妃，王爷在里面等您。”吉祥指了指里间的屏风，倒是对她这个侧妃还算客气。
黎舒点头，吉祥掩上了门，躬身退了出去。
黎舒走进里间，一面雕漆嵌玉的黄梨木屏风后，一片水汽氤氲。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闭着眼睛，浸泡在浴桶里，裸露出来的胸膛白皙如玉，线条分明。
这就是刘璟，黎昭昔的夫君。
黎舒有些慌乱，但很快稳住了心神，侧过头去避开了这令人尴尬的画面。
“搓澡。”刘璟听到脚步声，闭着眼睛递过来一块搓澡巾，显然是被伺候惯了的模样。
搓澡？！
她黎舒从未给任何人搓过澡！何况是对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薄情的色胚！
黎舒后退了一步，尽量语气平淡地说：“您四肢健全，不缺胳膊不缺腿，这种小事为何不自己动手？”
刘璟豁然睁眼，目光一闪。
如果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面孔，他简直要怀疑进到他屋里的是个陌生人。
两人四目相对，黎舒看清了他的相貌。长眉入鬓，丹凤眼灼灼有神，鼻挺唇薄，无疑是一幅好皮囊。可除了这一副皮囊，他又有什么值得女人要死要活地争抢？……
两人四目相对，黎舒看清了他的相貌。长眉入鬓，丹凤眼灼灼有神，鼻挺唇薄，无疑是一幅好皮囊。可除了这一副皮囊，他又有什么值得女人要死要活地争抢？
“你不肯？”刘璟眯起了眼睛，注视着她。
黎舒避开了他的视线，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侧室，与他有过肌肤相亲的人，让她替他搓澡并不是非份之请，可是，她黎舒如何能做到？
“我……不会。”黎舒转头看向了窗外。
刘璟眉头微皱：“不会？”
黎舒咬了咬嘴唇，卑躬道：“请王爷恕罪！”
刘璟怔了片刻，没有再勉强，又闭上了眼睛，自己用澡巾搓洗身子，从脖子到胸口，又从胸口慢慢地下滑到腹部，渐渐地探入双腿间。
黎舒的视线顺着他手动来动去，猛然扭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
刘璟淡淡问：“你今日为何打了颜奉仪？”。
总算说到不那么令人尴尬的话题了，黎舒坦然说：“为了立规矩。”
“还有吗？”
“为了出了一口气。”
“出气？”对于这样的坦诚，刘璟显然有些意外。
“我这此寻死，却被救了回来，说明我命不该绝。经此一劫，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黎舒为自己的改变稍微铺垫了一下，接着说，“那三鞭子，是替过去的黎昭昔抽的。”
提到寻死，刘璟眉毛一动：“我不肯为你父亲说情，你还在为此不满？”
“我并非对王爷有任何不满，我父亲……虽然去官，却未曾下狱，朝廷已是开恩。北境黎家如今已裹尸沙场……”黎舒停顿了片刻，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父亲却能告老归田，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结局。”….
刘璟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下来：“你能如此通情达理，是最好不过了。”
黎舒僵硬地垂手站着，他们黎家和三万将士的生命，换来了一句轻描淡写的通情达理。
黎家和她黎舒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一切还要开始于四年前银甲军的全军覆灭……父亲在城头的嘱托在她耳畔响起，黎舒心中涌过阵阵悲凉。
也许这就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为了死去的北境战士，为了父亲和哥哥。
屋内一阵沉默。
刘璟又把澡巾递了过来，声音温和了些许：“帮我搓背，够不着。”
黎舒的目光掠过那块那块湿漉漉的澡巾，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咬牙道：“搓背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刘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条件”，不悦道：“你跟我谈条件？”
黎舒神色自若，清晰地说：“我需要一柄短剑，一把横刀和一杆白蜡枪，王爷能让人明日送到倚梅居吗？”
“这些都是军中的兵器，你一个内宅女子，突然要这些做什么？”
“我们黎家是将门之家，我小时也学过一些拳脚……只不过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有所荒废。我如今希望能重新习武，用于……强身健体。”
刘璟好奇地打量着她，良久，点了一下头：“既是如此，我让顾长史明日送到倚梅居去。”
黎舒这才接过了他手中那块如烙铁般的搓澡巾，挽起了衣袖。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养过的一只小狗崽，她是给它洗过澡的。
当时是怎么洗来着？
黎舒绕到男人身后，闭上眼睛，用搓澡巾顺着他的脊背来回机械地捋着。
刘璟忍无可忍地回身，从她手里拿过搓澡巾，在浴桶里沾了水，重新递给她。
黎舒木然接过，眼里厌恶的神色被刘璟尽收眼底，他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目光里满是狐疑和探究：“你……如何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黎舒直视着他，讥讽道：“谁又能一直一如初见呢？王爷难道没有变？”黎昭昔不是你当初相中要娶回来的女人，你又为何一个月就对她弃若敝履？
果然，刘璟缓缓松了手。
然而，下一刻，他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黎舒霎时僵住，手中的澡巾掉落在地，仓皇地跳到了屏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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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谈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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