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伤

 娲皇造人成圣已经过去九万年。


 短短九万年间，洪荒大地发生了许许多多大事小事。对于女娲圣人亲手造化出来却又转瞬神秘消失的人族，早已无人关心了。


 似乎就连女娲娘娘也早已忘了有这回事儿。


 洪荒星辰，是盘古父神开天之时塑造洪荒大陆所余碎屑化成。无数年来，围绕洪荒大陆缓缓旋转，一刻不休。


 无限的洪荒星辰自成一界，广阔无边，称为洪荒星辰界。


 洪荒星辰界按四方分为东西南北四天，又按二十八宿分为二十八个区域，下辖星域无数，星座、星系无限。


 洪荒星辰界广阔无垠，却很少有洪荒大小势力涉足其中。因为，星辰界虽然地域宽广，但是和宇宙精气之所聚、盘古父神身躯所化的洪荒大陆相比，星辰界实在是太荒芜了。非但天材地宝少之又少，就连精怪神灵赖以修炼的灵气都十分稀薄。


 这么一个荒漠一般的所在，又怎会引起洪荒众生的注意呢？


 洪荒星辰界某处。


 一条绵延千万里的高大山脉，像一头洪荒巨兽盘踞在赤红色的原野之上，偶露狰狞，睥睨八荒。


 山脉深处，一条不起眼的小山谷。山谷只有十来里长短，一端被高大的山体所阻断。银龙似的瀑布从山岩上奔流直下，在谷底凿出一个深潭，又湍湍淌过谷中，从另一端的谷口流进深山。


 山谷两侧的高地上长满郁郁葱葱的松柏，靠近谷底的平地，则是混杂着落叶树的灌木丛。不时有肥大的野兔从草丛中探出头，警怯的望望天空，又倏地缩回身子，转眼不见踪迹。


 山谷中间，靠近小河的两岸，错落，或者不如说是散乱的分布着几十间用巨木和石头建成的简陋房屋。形成一个小小的村落。


 村中的地面上随处散落着啃光的兽骨。地面上偶尔还会出现几个大的不像话的巨兽的蹄印和深深地爪痕。甚至，有几间房子的墙壁上还残留着颇为新鲜的兽血和齿痕。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家家户户的房顶都冒起了袅袅炊烟。小孩在空地上嬉笑玩闹，两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孩甚至一人操起一根比他们身体长几倍的巨大兽骨，乒乒乓乓打闹了起来。不时会有兽骨落在彼此的身上、头上，发出碰碰巨响，两个孩子却身体晃也不晃，兀自玩的开心。十几个小孩围成一圈，一边观看，一边拍手叫好。


 最靠近河边是一间破旧的茅屋，久经风雨侵蚀的墙体已经有些残损。未去皮的巨木发出淡淡的霉味。


 屋内颇为宽敞，中间一个大大的火塘。塘中闪烁的火光照得屋内忽明忽暗。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坐在火塘边，一边照看着火架上往下滋滋滴油的烤肉和陶罐中的热汤，一边默默垂泪。


 几块兽皮铺成的床上，躺着一个身长近丈的魁伟大汉。那是她的丈夫，族里的第一勇士猎熊炎。此刻，这个山一样伟岸的汉子却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嘴唇上满是渗血的裂纹和水泡。他的右臂部位，用布紧紧包裹着，渗出的血液把布染成黑红。显然，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右臂。


 床里面，还躺着一个同样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少年。几缕乌黑的长发散乱的落在脸上，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眉头紧皱。长着淡淡茸毛的嘴唇不时开合，发出几声呓语。


 妇人和丈夫是十几年前随族人一起迁来炎狼之野的。因为原来的部族经过多年发展，族人已经超过了三千之数。


 “盈族分流”是人族的一项古老传统。当一个部族的人口超过三千，就要分成数个小部族分别往各地发展。据说，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更好的完成种族延续，开枝散叶，二来，是为了表达对娲皇亲手所造的三千始祖的崇敬。再者，则是食物缺乏，一个地方不能同时为太多的族人提供食物，为了族群的发展，不得已而为之。


 于是，当原来的部族族人满三千之数时，大首领就依照惯例，开始分流。母族留守族地，留下一千人口。其余两千人，则分成十个小族群，分别前往各地发展。


 这个部族因为是前往炎狼之野，所以，就被称为炎族。


 族长赤风炎说过，每个部族的兴起都必然要经受灾难的考验。可是这个灾难实在是太惨重了一些。族人们明显低估了这里环境的险恶。


 炎族刚到炎狼之野，立足未稳就遭到了这个区域的霸主炎狼的群袭。炎族只好且战且退，在付出了惨重牺牲的代价下，部族终于撤进了附近的山脉。之后，又经过几场血战，炎族这才终于摆脱了炎狼的追袭，成功在山脉深处生存下了。


 当然，这也只是勉强保住性命而已，族群的命运仍然像风中的烛火，随时有覆灭的危险。至于说发展壮大？那还是先活下来再讲吧。


 就这样十几年过去，来时的二百族人，此时只余下不足九十，其余全都变成了炎狼野上飘荡的冤魂。余下的八十多人之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没有自保之力的老弱病残。现在，炎族甚至连一只可以走出山谷三十里的狩猎队都组建不起来了。可以预见，如无意外，不远的将来这个小小的部族将会从炎狼之野彻底消失。


 炎族似乎是太不得娲皇眷顾了！


 然而，更不幸的事情降临了。


 三天以前，猎熊炎带着狩猎队出谷捕猎，她的儿子，刚刚十三岁的猎熊崽也跟随父亲出谷进行生命中的第一次狩猎。人族传统，只有能够独立猎杀野兽的族人才能拥有名字，无论男女老幼。所以，她未成年的儿子只能随父名叫猎熊崽，直到可以独立猎杀野兽为止。而毫无武力的她，可能一辈子只能被人叫做猎熊妻了。


 狩猎队二十五人，其中只有猎熊炎和另外一人达到恃武境界，其余有十个强体初期，四个强体中期，两个强体后期境界。还有七人，包括猎熊崽在内，连强体初期境界都没达到，只能算是身强体健的普通人而已。


 人族中的达者参照妖兽实力，将超越普通人族的武力划分为九大境界：强体，恃武，先天，引气，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大乘。


 族中有恃武境界的只有三人，其中族长赤风炎一般带领少量精英扼守谷口，保护族人。其余的武力外出捕猎。


 没有强大实力作保障，狩猎队在妖兽出没的大山（大山：远古流传下来的古山名）里捕猎可谓是小心非常。轻易不敢走出山谷十里范围。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正午时分，一条冷月蝰蛇和狩猎队不期而遇。虽然只是一条幼生期的小蛇，可是其实力确是不折不扣的五阶妖兽！区区十几个强体、恃武境界的“小家伙”还真不放在人家眼里。


 一二阶妖兽对应人族强体期，三四阶妖兽对应恃武期，五阶对应先天，六阶引气。七阶以上就是精怪了。


 一番争斗之下，狩猎队减员三分之一，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


 队长猎熊炎为了救下儿子，更是被蛇尾扫断了右臂。


 炎族第一勇士，算是废了。


 万幸，最后时刻，毫发未伤的冷月蝰蛇似乎是对这群弱小的生物失去了兴趣，自己吐着信子游走了。不然，等待狩猎队的肯定是团灭的命运。而等待失去绝大部分战力的炎族的，也将是灭族的厄运！


 炎族幸运度过一劫，可是对于猎熊妻来说，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一场痛苦之后，猎熊妻开始坚强的挑起重担。白天和其他妇女老人一起到山谷深处采集食物，夜里则默默操持家务，照顾伤员。满心期盼重伤的丈夫和儿子可以早一点醒过来。


 可是一连三天过去了，族长赤风炎已经开始亲自带队出谷狩猎了。猎熊炎和猎熊崽还是没有一丝一毫醒来的迹象。


 族老早上颤颤悠悠的来到猎熊家为这对父子诊断，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半天后，又颤颤悠悠的走了。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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