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殿下他蠢钝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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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马车上，大斉八皇子的小屁股底下好像扎了针，坐立难安：“出都出来了，为什么不能跟他们一起玩？”
十岁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贪玩也是人之常情，但明净川却不吃他这套。
“本座只答应你出来，没答应玩。”
小家伙的嘴巴嘟了起来：“为什么不能玩儿？我想跟大家一起玩！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两个女人在打架！女人也会打架？我都没见过呢！国师难道不好奇吗？难道不想看吗？”
明净川的脸色又黑了一层，咬牙切齿道：“不想！”
“哦……也是，国师见多识广想必看过无数女人打架了吧……”八皇子遗憾放弃，他还没看过女人打架，好想看女人打架啊。
明净川则分外头疼，好想解除婚约怎么办？急！在线等！
外头八皇子的侍卫长小心请示道：“八殿下，国师大人，在何处安置？”
“上山。”
“湖边！”
八皇子急道：“我，我们是出来郊游的！不是上清风观求签的！国师大人可莫要辜负了水流芳草外，人醉落花间的景致！这些人都在湖边安置，哪里风景宜人一看便知！”
“此地鸹噪！”
八皇子委屈噘嘴，拿眼小心瞥这个清冷之人：“不让我跟他们一起玩，不看女人打架也就罢了，连在湖边坐坐也不肯……说是带我出来玩，不过是换个地方拘着！在父皇母后面前整日战战兢兢的，难得出来一趟却还要去清风观坐忘无我，那不如让我在马车里坐一天吧，好歹能看看宫外的风景。”
外头侍卫长险些笑出声，八殿下虽然人小，但却最会拿捏国师大人，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眼下只待国师退让了。
“早知你话这么多，就该把关在宫里！”
“啊？”
八皇子一惊，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老七就很好。”
八皇子一把捂住了嘴巴，宫里谁不知道七哥是宫女所出受尽冷眼，幼时遭内监打骂戏弄以至于神智有失，到现在都说不出几个字来，每次父皇多问他两句，他都能憋个脸红脖子粗！
“我才不要像七哥那样！”捂着嘴抗议，八皇子眼瞅着要哭出来了。
“罢了，湖边安置吧，不可与旁人勾肩搭背，不可奔跑打闹，不可赤足戏水。”
八皇子一喜，又赶忙端着架子双手作揖：“多谢先生！”
然而明净川眼中，这小皇子早就喜形于色了。
马车行至湖边，小皇子先一步蹦下车去。
侍卫长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在湖边芙蓉树下布置了软榻香案，连带烹茶器皿，甚至还备有一张画桌，并一个小杌子，看的八皇子一阵牙酸。
国师就是国师，哪怕郊游也不让自己受一丁点委屈，唯恐沾染了人间烟火！
待明净川在软榻坐定，刚抽出一本《太平经》来，八皇子又一脸讨好的凑上前，手脚麻利的捶肩捏腿：“先生，坐了半日的车，手脚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如先去钓鱼舒缓舒缓，再来作画？”
后者放下书来略一思忖：“你带钓竿了？”
八皇子心理咯噔一下，余光偷瞄着车辕处偷偷别着的一根钓竿。
“那你去吧，垂钓可静心、养性、凝神，与天地自然相通也是你必修的课程。”
八皇子咧起的嘴角笑不出来了，不知为什么，本来很期待的钓鱼环节突然提不起兴致了呢。
这厢大斉国师倚榻而坐，手持一本《太平经》，眉目清冷却看的分外专注。
芙蓉玉树的绒花打着璇儿落于他的白衣黑发之上，却又黯然失色，一只白玉般的手不耐烦的拂去落花，不远处传来的嘈杂让他微微蹙眉。
那一群官宦人家的子女借着出游的由头凑在一处混玩，虽说大斉民风开放，但不代表可以不顾礼义廉耻。
方才邱玉珂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模样，就非常少礼仪！寡廉耻！
烦躁的翻了个身，背对那群人，看向垂钓的八皇子。
皇帝明面上是让他将这小东西带在身边教养，实际上却给他塞了个烫手山芋。
不是不服管教，是此子可能天生蠢钝如猪，怎么教都教不好！
而他明净川又最是不信邪的，越是教不好越是要往好了教。
放下书，走到湖边，侍卫长见他来了，微微侧身退往一旁。
八皇子正是坐不住的年纪，虽然垂钓乏味，但他也不敢上蹿下跳，唯恐惹怒了国师连这点福利也被剥夺。
结果呆坐半晌，一条鱼都没钓上来，急的直搓脚，脚底下俨然少了块草皮。
看他这副愁眉哭脸的模样，明净川忍不住腹诽：果然蠢钝如猪啊！
“猪……八殿下。”
“啊？”八皇子一惊，险些跳起来：“先生？”
“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钓不到？不对，国师方才叫我什么？”
“你垂钓的方式有问题。”明净川自顾自的拿起他的钓竿查看。
“没问题吧？钓竿和钓饵都是上好的，国师方才叫我什么？”
“鱼，不是这么钓的。”
“咦？”八皇子纳闷：“国师也会钓鱼？那先生教教我吧，先生不是说垂钓也是必修课吗？”
明净川先是围着湖边走了两步，明眸如炬似能穿透水波一般。
“这湖里的鱼倒是不少。”
八皇子忙不迭点头：“可不是，但它们只在我眼皮子底下游来游去，就是不上钩，我能有……”
但听‘啪叽’一声，一条大鲤鱼已自湖中飞上岸来，摔在他的脚下，将他惊了个目瞪口呆。
传说国师和他这般大的时候，途经南方一小镇，适逢小镇暴风雨刚过，家家户户茅屋被毁衣食不保，没想到国师作法竟然天降河鲜，百姓捡了个盆满钵满！
这一轶事还被说书先生写成话本子到处传颂，难道他今天终于能有幸得见‘天降河鲜’这一盛况！
正待他准备用手挡着脑袋迎接河鲜雨的时候，却见国师抬脚挑起一枚鹅卵石抓在手上，随即又从指间弹出。
一条浅游于水面的鱼就这么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打出水面，再次‘啪叽’摔在八皇子面前。
“就这么钓。”国师对自己的两次示范很满意，只要不蠢钝如猪应该都能学会。
“……”
八皇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是钓鱼？国师莫不是对钓鱼有什么误解？
说好的天降河鲜呢？他莫不是对国师有什么误解？
“你来试一下。”
蠢钝如猪的某皇子咕嘟咽了口唾沫故左而言他：“那个……国师，你饿不饿？不如咱们先用膳，用完膳再钓，不，用完膳该作画了！”
八皇子一脸‘好想画画’的表情让明净川满意而笑，一时间天光亦不如他：“也好，你难得勤勉一次。”
侍卫长得了命令赶忙令人布置膳桌，从宫里带出来的美食依次上桌，奶汁鱼片儿，八宝膳鸭，滑油鸡脍，凉拌大叶芹，并一品翡翠玉丸汤配上荷叶卷儿。
虽说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佳肴，妥善保温带了一路也没了刚出锅的味道，口感更是大打折扣。
大斉国师兴致缺缺，简单吃了几口，有些后悔今日出来遭罪。
直到一碟晶莹剔透牡丹样式的山楂糕被端上来，他眼皮猛然一跳，口中泛酸，彻底放下筷箸。
“先生你看，他们在生火做饭？”八皇子指着明净川身后不由惊奇。
后者眼皮都没抬一下，喝了口茶发出一声冷哼。
这些达官显贵家的少爷小姐，个顶个的能作。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竟然在此地埋锅造饭，又不是行军打仗，出门郊游家里连吃食都不给准备吗？
伴随着袅袅炊烟，香味也跟着扑鼻而来。
小皇子吧唧吧唧嘴，顿时觉得面前的饭菜索然无味。
同样是出来郊游的，那边人声鼎沸嬉笑玩闹，男男女女你来我往不拘小节，他们这边就两个人，冷清不说，还拘谨约束，搓个脚都得藏着掖着。
“先生，我去那边看看他们在做什么饭，就看一眼！”小皇子趁机要溜。
后者严厉制止：“站住，用膳，忘记本座方才说什么了？”
“我不会跟他们勾肩搭背，也不会追逐打闹，更不会脱鞋下水！”
“你这是吃饱了？”明净川的面色冷了几分：“吃饱了作画吧，今日的功课还没完成。”
小皇子登时泫然欲泣：“先生明鉴，今日说好了出来郊游，就不能让我松快松快？就是太子哥哥也不是每天都在处理国家大事啊！”
“正因为你不是太子，天下所有唾手可得，才要有所建树，日后方可自生而不是自灭。”
“那等我长大，国师给我一纸平安符！不，顺风顺水符！让我一辈子有吃有喝顺顺利利不就行了！”
明净川没有说话，只是看过来的眼神，让八皇子清楚的读出了‘这莫不是个傻子’的意思。
“国，国师？”
“人命天定，却又不由天定。”
“我，不太懂，不过……”
“你生来是皇子，这是天定的，日后活出个什么样，却又不是天定的，若一纸符箓便可保你一个好逸恶劳之徒享乐一生，本座第一个不允！”
八皇子这下真的要哭了：“我不可能做好逸恶劳之徒的，我就是今天想偷个懒，还有，还有！有人来了，是刚才打架的女人！”
明净川表情一僵缓缓回首，径直对上了邱玉珂弯弯的眉眼，这女人不知何时近了他的身，正笑眯眯的冲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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