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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往事,说诚安帝十八年前于南方征战,灭一小国,俘一女子,那女子隐一梅林深处,行动间自带暗香。
后来此女子被诚安帝封为梅妃,专宠于后宫。
世人都道莲贵妃受宠,但那也不过是有着青梅竹马的情意,加上少年人情窦初开的陪伴,逐渐变成了可共白头到老的恩爱。
梅妃却不同,媚惑君王不早朝的是她,可在大斉穿旧国服饰的是她,刺杀国君未成反而更加受宠的也是她!
大斉四皇子便是她所出,许是有了儿子,梅妃逐渐不再作妖,安心相夫教子,还和莲贵妃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四皇子幼时便展现出惊人才华,与身为兄长的大皇子并称皇家双英。
相对于资质平庸的太子,他们反倒是皇位的最佳继承者。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今日谦卑有礼的赵瑄回想往事,仍会不可避免的发出冷笑。
为了讨好父皇和梅妃,百官称四弟聪慧绝伦,乃天降奇才,试问,五岁尚背不全千字文的四弟,也配与他的真才实学相提并论?
他自是不服的,处处都要压制四弟一头,为的只是将世人的赞美牢牢握于手中。
但父皇却沉迷美色不可自拔,甚至动了废嫡立庶的心思,向梅妃承诺他们的儿子会得封太子,最后承袭皇位。
此事是真是假已无从考究,只知京中风言风语。
作为长子他自是不服,论才论德,他胜过所有皇子和太子,就因梅妃受宠他就要受这样的委屈?
为此他甚至抱怨过母妃无能,换来的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让他忍忍,并且还说,不会忍太久了。
确实没忍多久四弟便夭折,听说死状可怖七窍流血,临死之前的哀嚎响遍后宫,让人不寒而栗。
四皇子死后没多久,梅妃便以妖术祸乱宫闱,帝后苦不堪扰,还是老国师出手斩杀妖妃,超度亡魂,此事就此翻过,平息。
梅花……莫不是梅妃的人?
时隔多年,是梅妃的旧人来为主报仇了吗?
虽四皇子死因蹊跷,但仍有传言是皇后所为,莫不是此番皇后病重就是梅妃旧人所为?
思及此处,他指尖骤然收紧,留存掌心的糕点粉末被捏成其他形状。
前一个是皇后,那后一个不就是太子了吗……
有意思……这是要合作?
“大皇子眉稀骨凸,眸间多闪烁,最擅斡旋之术,虽表面和善但却颇有城府。”
这是明净川给赵瑄的断词,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并不会因为那个人是皇子龙孙而有所偏颇。
邱玉珂有些头疼于他的耿直:“我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腹黑嘛!”
“何为腹黑?”
“就是……表里不一的意思!纯良无害,肚子里却是个狠辣角色!”
霸道王爷爱上我的标配啊!
“腹黑……”明净川撩了宽大的袖口,修长五指提笔,劲腕移动间已在红底洒金的纸面上落下这两个字。
起笔银钩,收尾灵动,浓墨之下一笔一划都是苦练多年的稳健。
邱玉珂拿起那两个字端详道:“他们还在追捧李想写的好,我看你用脚趾头写的都比他好!”
被取悦的男人瞧着心情不错:“你与承王相熟?”
“不熟,只见过几次,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
“那你为何说他……腹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邱玉珂觉得新鲜:“皇子为了皇位隐忍不发,明明拥有文韬武略治世之才,却要假装自己是个草包,或者是纨绔子弟,反正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就对了!”
明净川挑眉,竟有些想笑:“他一番苦心积虑竟被你一眼识破?”
“嗯……”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明净川反身问佩奇:“你看出来了吗?”
正在裁红纸的佩奇愣了愣,随即摇头:“奴婢愚笨,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可是霸道王爷的万般套路啊,你要是看出来了还会被套路吗!
“说起这个……”邱玉珂干笑:“先生,你能不能给承王一个面子,别动不动就拆穿他的保护色啊?人家说自己贪图玩乐,你就真要从他手上夺权,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吗?”
“他太过圆滑世故且疑心甚重,不适合继承大统。”
虽然你是国师吧,但适不适合的,真不是你算了算的,是剧本说了算的啊……
“那太子就适合吗?”
“太子软弱,为人良善,也并非明君之选,但却比他适合。”
“那八皇子呢?”
“蠢钝如猪。”
“……”
得,就没他看得上眼的。
“对了,我上次让你见到八皇子要抱抱他,安慰安慰他,你做了吗?他现在还在伤心吗?我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大斉国师转身去拿佩奇新裁的红纸:“有些窄了。”
“奴婢重新裁。”
邱玉珂三两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口质问:“你不会忘了吧?我明明叮嘱你了!”
男人微微侧头看她:“没忘。”
“没忘那你为什么没做?”
“皇后病逝,他对我多有误解,不肯见我。”
“什么误解?”
明净川没说什么,只模棱两可道:“他以后会明白。”
话说一半,邱三姑娘有些不依不饶了:“你连谁不适合继承皇位这种大事都跟我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我未来夫君,八皇子是我的朋友,某种意义上,他甚至还是我来的媒人,我可不希望你们闹掰。”
男人看她,眸光如静水深邃,薄唇动了动,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
邱玉珂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襟,皱着眉头等他说话。
“皇后病重之时,他向我求取仙丹,我没应允,经此一事,他势必对我要怀恨在心。”
此事说来是他理亏,哪怕是皇上问罪,他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他是猪吗!”邱三姑娘脱口而出:“这些年的书读到猪肚子里去了?”
男人眸光微敛,甚至还侧了侧耳廓:“你说什么?”
“我说他是猪啊,就因为这种事跟你冷战?吃了那仙丹才会命不久矣吧,生病就好好吃药,吃什么仙丹啊!”
此话掷地有声,不光明净川,就是佩奇都惊的瞪大眼睛。
虽说做奴婢的不该插主子的话,但她震惊的同时亦要为普度众生的国师大人分辨一二。
“姑娘,仙丹乃是救命之药,人人都知仙丹可延年益寿,若有机缘还能飞升!”
“人人都知道?”邱玉珂不无鄙薄的看向明净川:“你……也这么认为?”
男人的表情瞧着十分酸爽,如果有面镜子,他肯定会发现此时的他和刚吃到山楂糕时的样子有的一拼。
“吃了仙丹命不久矣?”
邱玉珂大惊:“你不会也每日服食仙丹吧?!是点心不香了,还是媳妇不甜了,吃什么仙丹啊!”
明净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凤目流转间,一扫平日的冷冽,眼尾上挑竟带有一抹魅惑众生的姿态。
大手在甜媳妇的鼻尖捏了一把,随即又板起脸来:“不得胡言乱语。”
尚还沉浸在他那个笑容里的姑娘被捏醒,一脸正色道:“谁爱吃谁吃,反正我不让你吃!你读的书应该比我多,难道你不知道这炼丹的配方每一样都要人性命?”
言罢十分委屈的抱住男人劲挺的腰身,脸颊贴上他的胸膛:“我不求下辈子,也不求飞升当神仙,只希望这辈子,能跟你白头到老,谁也不准先离开。”
不修来世,但求今生。
明净川的肺腑间忽的涌起一股炽热,恍如温泉之水流遍四肢百骸,于是他的奇经八脉连带过往的人生都被滋润了。
深夜驻足庭园,披一袭单衣,赏一轮冷月的时候,他从未想过将来自己的身边会出现一个名叫邱玉珂的小女人。
“好,我应你。”
他愿以国师之名,许她此生白头之诺。
邱玉珂抿嘴而笑,忍不住往她怀里蹭了蹭。
所以,仙丹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害人,以及他平时吃没吃这种问题就在这么煽情的气氛之下抛之脑后了。
最后还是佩奇等到着急才问了一句春联还写不写了。
写,当然要写,今天出卖色相的目的不就是春联!
她极力要求写个‘财源滚滚’‘日进斗金’之类,却被国师大人斩钉截铁的拒绝,简直无情!
最后,‘石鼎煎香俗肠尽洗,松涛烹雪诗梦初灵’成了京都第一味的新年春联。
虽和自己的本意有点出入……简直出入太大好了吗!
鉴于国师大人说一不二的威严,她只能勉强接受。
是的,真的是十分勉强!
哪怕那对联清新脱俗,书法亦是气韵流畅劲骨丰肌,但邱玉珂却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这么一副对联拿去卖不知能卖多少钱。
当然,这样的小九九最后没能逃脱国师大人的火眼金睛,只能委曲求全,并且签订不平等条约,答应国师大人找装裱匠将这副对联装裱后挂于大堂。
明净川又气又觉得好笑,兀自琢磨,成婚后的国师府还不知要如何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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