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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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说书先生登台，醒木一拍，今日份的‘富少情迷采茶女抛妻弃子，最终浪子回头真金不换’正式开场了。
邱玉珂嗑着瓜子听了会儿：“不就是渣男追妻火葬场的故事吗，野花再香也不如家花好呗。”
“我以后只娶一个！”小皇子问邱博：“你呢？”
五弟眨巴着大眼睛，尚还懵懂：“我可以不娶吗？”
“为什么？”邱玉珂和小皇子同时发问，只不过一个是揶揄，一个是正儿八经的。
“我喜欢三姐这样通情达理的女子，但世上女子大多如四姐一般鸹噪无礼惹人心烦。”
邱玉珂默默腹诽：邱珊果然是童年阴影啊……
鲜公楼大掌柜派人来叫她，说腾出了一片墙要做文人墨客的留言墙，让她去看看该如何装饰。
叮嘱两个小的在这里乖乖喝奶茶吃点心，便带着佩奇往鲜公楼去了。
还不是吃饭的时间，鲜公楼里没一个客人，小二并几个厨子都聚在楼梯上，所谓的留言墙就是这一整片紧贴着楼梯的墙体。
当初鲜公楼重新装修的时候，这片墙被邱玉珂用来当菜品展示墙。
请画师给才出锅的菜品作画悬于墙上，皆是鲜公楼的招牌菜，光是看着都让人垂涎三尺，哪有不点的道理！
如今这些画都悉数撤了，准备为进京赶考的举子腾出一片‘留言墙’。
“这墙呢，是咱们鲜公楼的传统，只是近几年生意凋零，来鲜公楼吃饭的举子少了许多，就没再继续写下去。”
大掌柜陪着邱玉珂登上楼梯：“最开始兴起的时候是赛诗墙，后来各展所长，写诗的有，画画的也有，抨击官老爷的也有，更有甚者写写淫|词艳|曲，看的还不少！盛况空前啊！哈哈哈！”
楼梯上众人给她腾出个位置来，邱玉珂看着这面已经被粉刷成白色的墙体，转而问大掌柜：“别家酒楼也有这么搞的？”
大掌柜撇嘴：“不过都是东施效颦的手段罢了！”
“那咱们就不能这么搞了。”
大掌柜纳罕：“早先姑娘不是同意了吗？我这这才撤上头的画。”
“我的意思是，墙还是要有，但不赛诗也不画画，写文章如何？”
大掌柜面露难色：“写文章？”
“咱们鲜公楼较之于其他酒楼的优势，就是常有达官显贵光顾，为何不利用这一优势，给诸位才子一个出头的机会？诗词歌赋水平高只能说文采出众，写文章既可以考察为人处事，又可了解一个人随机应变的本事，还能当会试前的练笔交流，一举三得！”
大掌柜稍作沉吟道：“可墙就这么大，那不一天就写满了？”
“当然不能直接写在墙上，写在纸上，贴上去！可以匿名，也可以实名，按时间顺序排序，写满了再从头换新的上去！”
大掌柜觉得此举可行，既避开了和别家酒楼的千篇一律，又可让别家无从模仿。
你能模仿我的墙，还能模仿我的牌面？你家也天天有达官显贵光顾不成？
说办就办，直接安排采买笔墨纸张去了。
邱三姑娘围着墙转了一圈，转而跟几位大厨商量了一下春日菜单的改进问题，一聊就险些忘了时辰，赶回茶楼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两个小家伙了。
“苏姐，你……”
“八殿下和五少爷在楼上雅间。”苏蓉笑道：“当初给世子办见面会的雅间，今日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举子包下来了，非要请他二人用茶，看不出三姑娘这个弟弟竟有如此才学！”
邱玉珂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为了请他们喝茶，包了那么大一个场子？”
苏蓉点头：“这些举子本来是互相不认识的，结果不知因为什么问题争到一起去了，八殿下和五少爷可能是想看热闹，但却跟他们相谈甚欢。”
“还相谈甚欢？”刚才还在怀疑，是不是赵瑞的皇子身份曝光才引人巴结，原来不是。
“我隐约听了点，许是他们赞赏五少爷的见解，非要跟他畅聊一番，但咱们这的雅间都小，装不下这么多人，我便把世子那间包出去了。”
这可有意思了，邱玉珂暗中觉得好笑，五弟尚是总角之年，就让各地考取功名的举子刮目相看！原来五弟才是个宝藏男孩啊！
待上的楼去，那间给世子办见面会的雅间里头正高谈阔论，时不时传来欢愉的笑声。
邱玉珂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最后跟着添水的小二一道进去。
众人正不拘一格的围坐于蒲团上，当中煮水，烹茗，茶香四溢，不知比楼下甜腻的乳茶清新多少。
在座有锦衣华服的，也有布衣素服的，不分家乡何处，年龄几何，却都带着一股子你我皆是同窗的书生气。
大哥那些在京都浪荡惯了的公子哥儿，若掺杂其中肯定能一眼被认出来。
小皇子和五弟也坐在其中，二人虽然个头小，但却也有一席之位，看上去还倍受尊重。
一位公子正在议说杨家远房在北方养马，现今海晏河清，大可不必，恐要给太子招恨。
小皇子不服，说要居安思危，若起战事，这些马能派大用场。
于是众人就分为两派，各抒己见。
五弟属于第三派，他说北方马场属杨家封地，水草丰沛，除了养马，养牛羊也不错。
有人说他混淆视听，若有战，这牛羊能上战场吗？
十一二岁的小娃娃却脆生生说道：“大斉马场并非只有北方一处，若起战事，都可调动。牛可载物，羊可为食，我方才粗略算了一下，以前几年的西夷之战算起，每往边关运送一十五万石粮食，便需要马车一万八千辆，马匹四万，若改做牛车押运即可少用两万头牛。更何况战时牛羊价格比平时贵三成左右，还可兑换银钱支援前线。”
“只不过……”五弟有些为难：“只不过马车的脚程快，牛车脚程慢，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目前看来这个法子还不能实现，牛车完全跟不上大军的脚程。”
“既然实现不了，那你说了也是白说。”
这孩子却又摇头，眸光清亮，以手蘸了茶水在地面画道：“若将国仓改建通州、贺州两处，既可节省往各处关隘运粮的时间，也利于屯粮和赈灾时散粮。”
有人恍然大悟道：“这两年通州、贺州广凿山路，形四通八达之势莫不就是为了移建粮仓？”
“通贺两州还有易守难攻的天险，就算蛮夷深入我大斉之地，也难攻以攻下！”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听又一位举子道：“杨家肯去喂牛羊吗？说句大不敬的，他们养马的初衷还不是为了做太子的后盾。”
“牛羊可易货币，太子需要，一样可以帮上忙！”
小皇子没好气的噘嘴：“杨家就算有心，太子也不稀罕的！”
邱博一边静静聆听他们争辩，一边微笑喝茶，冷不丁看到门口的邱玉珂，一张娃娃脸登时涨红。
“三姐？”
“姐姐！”小皇子也叫了起来。
一屋子的书生纷纷起身向邱玉珂见礼，有些胆子大的称赞邱小公子的姐姐是个绝色佳人，有胆子小的，看一眼已经红云满面，却又忍不住去看第二眼。
“我这两个弟弟给诸位添麻烦了，”她屈膝回礼道：“小孩子胡乱说说而已，大家就当听个趣话。”
一书生摆手道：“怎么是胡乱说说呢，令弟才思敏捷，很有见地！都可做我的先生了！”
“先生不敢当！”邱博连忙拱手作礼，谦虚道：“我如今四书五经都没读多少。”
“闻道不分先后，术业皆有专攻，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小兄弟不必谦虚。”
邱博赧然，蹭到邱玉珂身边，一副害羞的模样，哪还有方才高谈阔论大抒己见的从容。
就好像在外头能拳打四方的小霸王，看到家长就哭鼻子要抱抱一样。
八皇子看着他，简直有些一言难尽，默默腹诽：多亏他不想娶妻，娶了也是个妻管严，真丢大老爷们的脸！
“如此，我就不让弟弟们叨扰各位了，诸位初入京都，若有什么难处皆可到此茶楼寻求帮助，小女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原来邱小公子的姐姐就是这茶楼的老板啊，失敬失敬！”
与他们拱手送别，不知哪位书生在背后发出感慨：“这位小公子，博学多闻已是罕见，如今见了姐姐也是一位秀外慧中的神仙人儿，可见书香世家，家风严谨，令人钦佩啊！”
邱玉珂的笑有点维持不住了，书香世家不敢当，你们书生嘴里常说的铜臭之家正是我们家。
至于家风严谨，确实挺严的，毕竟老娘拳头硬嘛……
秀外慧中神仙人，这个没错，说的就是她邱玉珂本人！
带着两人下楼，先给了二人一人一个暴栗：“你们俩行啊！他们是参加会试的举子，议论时政不犯法！可你们呢？胆子不小！”
小皇子被打，正要委屈，冷不丁看到邱博正在咧着嘴笑，他震惊了。
这么喜欢被女人揍吗？！大老爷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三姐放心，我小心着呢。”
这还差不多，跟苏蓉打了招呼，她打算带两个小的回府了。
今天出来太久了，回去恐怕又要被国师大人训斥，看来她堂堂邱老板又得出卖色相了。
不过她十分怀疑国师大人让她有机可乘出去吃喝玩乐，就是为了等她回家出卖色相！
简直十分需要拆穿国师大人，然后看他恼羞成怒，再把她这样那样！
“姐姐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可怕？”
“等你长大了，你会笑的比我更可怕！”
小皇子表示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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