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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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茗世子有些激动，遥想当年，还是他被按在这里被迫营业，没想到一转眼就轮到国师大人了！
作为过来人，他有一肚子的经验要传授。
“您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要不要喝杯茶？”世子殿下搓着手，随时准备为国师大人服务。
彼时明净川坐在京都第一味三楼的雅间之内，本以为远离了楼下喧嚣，却没料到眼前有个更鸹噪的。
指指桌上现有的茶水，他十分担心这位世子殿下的眼睛是不是熬夜写书写坏了。
“那……您是不是觉得坐立不安？手心出汗？”世子殿下贴心的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擦擦，擦擦就好了！”
那帕子一角绣着精致的兰草，针功卓绝。
国师大人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于是，绣有‘玉珂’二字的帕子被他端端正正的搁在了桌上。
“帕子也准备好了啊……”世子原地转了两圈，忽的想起了什么：“深呼吸！对！钱掌柜教我的！紧张的时候就要深呼吸！呼——您试试？”
“本座不需要！”
“那我给您捶捶肩！放松放松！”
手还没伸过去，人已经先避开了。
一记眼刀看过来，世子大人的小胆儿险些吓破。
外头传来脚步声，邱玉珂探头露出笑脸：“先生！有客访！”
“传。”
“好嘞！”
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姿容靓丽的妇人便缓步进了雅间。
这雅间里瓶插折枝杏，窗悬洒金纱。
当中隔着一道薄薄的鲛绡屏风，依稀能看见屏风后头两个身影。
邱玉珂道：“夫人有什么疑惑直接问先生就是。”
那妇人捉住邱她的手，有些坐立不安：“这……这怎么跟我去过的地方有些不一样？”
后者一拍脑门：“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
言罢赶紧指挥佩奇搬来桌案，铺上八卦天机图，奉上香炉，上头再端端正正插上三根清香。
抬手挥散袅袅白烟，她笑问访客：“是不是有点感觉了？”
妇人这才松了口气：“是，好多了！”
大斉国师：现在撂挑子不干还来得及吗？
“这位先生，我听三姑娘说您铁口神断，堪比国师大人，特来请先生指点迷津。”
真.国师大人手指轻敲桌案，看着屏风后的人，这鲛绡织工奇特，背面看人清清楚楚，正面看他却朦朦胧胧。
“你想问生育？”
妇人一惊，立刻双手合十道：“正是正是。”
“你面黄萎靡，气短乏力，想必常伴心悸多梦，本座劝你一句，不要再生了。”
“大夫也是这么说的……”那妇人仍有不甘：“为了孩子，我少活几年也没什么！”
“愚蠢，你就算豁出性命也生不出儿子。”
“啊？”那妇人听闻张口结舌。
“你命中无子，不必肖想，调理好身体，好好抚养女儿就是，你的夫家也并不会因此而逐你。”
妇人听闻脸色又白了一分：“命中无子……”
“退下吧！”
妇人怔怔然起身，游魂一样出了雅间。
目睹全程的邱玉珂暗道不好，明净川素日毒舌惯了，在面对顾客的时候也丝毫没有身为‘服务者’的谦卑，这是要砸招牌的节奏啊。
“夫人，对不住啊……我们这位先生也是第一天上班……”
那妇人摇头，回头看了看雅间内的身影，无奈叹了口气：“三姑娘，您这位先生果真神人也，既知道我有女儿，又知我是求儿子，还知夫家待我不薄……”
“啊？”
“我问过各路神仙，也吃过仙丹，连生四个都是女儿！”妇人说着要揩泪：“这位先生没问一句就知道我所有的事，他既说我命中无子，我便不强求，不强求了。”
“那就好，”邱三姑娘发挥知心小姐姐的特长：“其实吧，女儿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您没事常来咱们这听书品茶，保准身子骨强健硬朗！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大不了，日后我再给夫君纳个妾，生个庶子给他传宗接代就是。”
“额……”
拍拍邱玉珂的手背：“三姑娘，这位先生的卦金不低吧？”
“咱们先生清贵，对世俗铜臭不屑一顾，但他既纡尊降贵来了我这茶楼，我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明白明白！”那妇人赶忙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银锭子：“妾身请先生喝茶。”
“那我便替先生谢夫人了。”
拿着国师大人赚的第一桶金回去，世子殿下正在狂拍马屁：“国师大人上通天机，下察民意，能不能帮我也看看？我日后能娶到一位浪迹天涯，知书达理，武功高强且温柔善良的姑娘吗？”
赶在国师大人动手之前，邱玉珂先一步把人拉走。
跟明净川混在一块时间长了，世子殿下的小胆儿也是与日俱增啊！
“先生？她……我是说，面相真的能看出她命中无子？”
这也是黎茗所好奇的，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同时看向国师大人。
“她因生育过多而致气血两虚，既如此还要生，想必是为了生个儿子。若再生下去，别说儿子，自己也是性命不保，本座并没诳她。”
“还……还真是！那您也看得出她夫妻和睦？”
“她衣着光鲜，五指纤细，要么娘家势大将她养的很好，要么就是夫家疼爱，不舍她受苦，这很难理解吗？”
“不难，不难。”虚心受教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
于是，京都第一味有一位‘铁口神断’的风声就此不胫而走。
一开始是鲜公楼小二起的头，说丢了银钱，问了那位神断先生，嘿，你猜怎么着？原来是他打水的时候掉井里了！果然给捞出来了！
众人啧啧称奇，这都断的出来？
邱玉珂偷偷心虚，可不断的出来了吗，是她亲眼看见这马虎小二一弯腰荷包掉进去了。
紧接着又有一喝茶的姑娘跟姐妹们称道：“求了先生一枚红豆书笺，心上人果然鸿雁传书来了，先生还能千里牵姻缘。”
二姐，您这戏好足啊，那红豆书笺明明是世子殿下送你俩的好吗！
主要是薛浩这信来的及时啊！
很快，宫中也有了风声，一位门下省的小吏跟同僚称道：“我娘子一心想给我生儿子，各种药都吃虚了身子还连生四个丫头，你猜怎么着！原来是我们命中无子啊！”
“大人怎么知道？”
“京都第一味有个铁口神断！白眼一翻，手指一掐，先是把我四个闺女的名字念了一遍，又把我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遭！最后说我们命中无子，如若强求，要天打雷劈的！”
“这么神！比国师大人还神？！”
小吏正要继续眉飞色舞，就见国师大人的肩舆靠近，赶忙低下头来不敢正看。
明净川扶额，隔着薄纱看那小吏，只觉得分外头疼。
直到会试放榜之日，那位名叫高福帅的考生得中三甲进士！
一时间春风得意，好不快活，更是大放厥词说曾被‘铁口神断’卜了一卦，说他来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当日一起抓到茶楼的举子纷纷为他作证，言归于好不说，还极尽巴结谄媚，恨不得也去找神断算上一卦。
就此，京都第一味又一门副业在邱三姑娘的领导下，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对此大斉国师有话说：“算卦就算卦，不要胡乱称呼！”
“老神仙！”
“……”
“老神仙，我儿子打小就三天两头的生病，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本座不是大夫！下一个！”
“先生，自去年起，先是我夫君摔断了两条腿，公公婆婆又接连身亡，留下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宅西可有水？”
“有有有！有个大池塘！”
“填上吧，白虎出口于家宅不利，下一个。”
“铁先生！”
“……”
“铁口先生！”
“要问什么？”
“我家主人想请铁先生进门指点风水，以求家业兴旺！”
“下一个！”
“先生你说，我这个人吧，大灾大祸的没有，就是小毛病一堆！今天口舌生疮，明天头疼脑热的！总觉得浑身不舒坦。”
“你八字有缺，今年星宫相冲，明年就会有所改善，在此之前不要出远门，下一个。”
“老神仙！还是我！我，我儿子这不是病！真的有脏东西！您赐张符纸烧成灰给他喝了吧！”
“……”
“我知道！还得开坛作法腰斩邪祟是不是？我给您准备！是不是还得认城郊的老槐树当娘？我都听您的！”
“你这么会算还来找本座做什么？下一个！”
“神仙哥哥，我是个苦命的人儿，从小克死父母和亲人，也没有夫家敢娶我……”
“你父母命数与你无关。”
“多谢神仙哥哥宽慰，可人家已过韶华，还没找到夫家，神仙哥哥瞧瞧我这好身段，好容貌，难道要一辈子顾影自怜了吗？”
邱三姑娘直接拍桌子替他喊了：“下一个！”
国师大人作为茶楼新晋摇钱树，地位堪比说书先生方芳，每日的茶水钱也是水涨船高！
当然，黑心老板邱玉珂卷着他的茶水钱跑了！只拿糕点抵工资！
原价一钱两钱的糕点，通通二十两！全部二十两！
最重要的是，国师大人不敢怒也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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