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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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们母女俩的吃穿用度都是老爷夫人给的，您二位的好，我心存感激。”罗姨娘抬手拭泪，强自挤出一个笑来：“可我还是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甚至还让老爷夫人名声受损。”
“那不怪你！”方氏道：“凭他世人怎么说，你只当放屁就是！”
罗姨娘摇头：“夫人和老爷皆是善人，我却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想过了，后半生，就在清风山的山脚下做个道姑，日夜为你们祈福，这便是我最好的归宿。”
“娘！”邱瑛放声大哭：“娘，您要是如此我就跟您一道去！”
“傻丫头，娘这辈子已经可以一眼望到头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娘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担心死了脏了邱府的门楣，我还真想就这么去了的好。”
“我不要，不要！”邱瑛抱着她的身子哭的肝肠寸断：“娘都不要我了，我在这世上活着也是孤苦伶仃，还有什么意思！”
“别说傻话，你要替娘好好过完这一生，再者说来，你还有嫡母，还有兄弟姐妹，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邱瑛还是不肯松手，惹的罗姨娘也忍不住落泪。
这母女二人一个坐，一个跪，本是大喜的氛围，弄的哀哀戚戚。
“行了行了，”方氏道：“姐姐你要是心意已定，那我也不拦着你！”
“母亲！”邱瑛满面泪痕的看向她。
“不然能怎么样呢？她不想去南方，也不想继续住在这，索性就由她出家当道姑去吧，不过我会着人给你在山脚下收拾两间屋舍，这院里的丫鬟你也带走两个作伴。”
“这……”罗姨娘道：“这哪还是修行啊？况且，我已亏欠邱府良多……”
“你不亏欠，这些年，你给老爷装裱字画，手艺是没的说。他昨天还跟我说，你要是去了南方，正愁京都的师傅没一个比的上你的，现在好了，以后劳烦你的地方多着呢！”
如此，也算是全了罗姨娘的一份脸面。
邱瑛见自己实在说服不了她，暗自落泪：“那女儿还不如在京都找个人嫁了，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想见娘一面都难。”
方氏道：“说什么傻话呢，世间女子多是被父母指婚的，连对方高矮胖瘦，性情如何都一无所知，多少女子羡慕你觅得良婿，你却想做她们。”
围观全程的邱玉珂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一样：“我就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当初就差跟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罗姨娘笑道：“薛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父母为人是没的说的，只可惜薛浩是独子，日后你们也没个帮衬，累一些。”
“累我不怕，只要他待我好就行……”
“这就对了，想来薛浩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母女话别的场面看在方氏眼中，也是心有戚戚。
邱瑛不是她生的，但却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俨然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薛浩没兄弟，你不有兄弟吗，日后有什么难处，差人往家里送信就行！”方氏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红封的折子：“这是我和你爹商量的，给你的嫁妆。”
罗姨娘赶紧推辞：“不不不，夫人给她置办行头就已经破费，万万不能再要嫁妆了。”
邱瑛擦擦眼泪，也推拒那嫁妆单：“是啊母亲，薛浩也知我身世，他明白我的心意，他说了，只要我人嫁过去就行，别的什么也不要。”
“我信得过薛浩那小子，却也信不过他娘，”自从第一天切磋被薛母赢了，她就一直耿耿于怀：“他娘就是个走南闯北的粗人，远不及咱们书香门第通情达理，只会从银钱判高低！为了让你以后不受委屈，嫁妆一定得带上！”
“娘……”邱玉珂鼓起勇气提醒：“您是最没资格说别人粗……”
方氏拧眉看她，做女儿的立马乖巧改口：“我娘最是通情达理！薛浩的娘根本比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邱瑛便也不再推辞，接过那礼单看了，规制里的一样不少，爹娘给的体己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本想着，你要嫁到南方，嫁妆太多路上带着不方便，索性变现。但你爹却不同意，他怕薛家靠不住，也怕你日后没指靠，便将老家的两间铺子给你做嫁妆，房契地契你收着，每年铺子的掌柜都会给你交租子，就算哪天过不下去了，你也有个后路。”
邱瑛听闻，眼泪瞬间充盈眼眶，跪下去，结结实实给方氏磕了个头：“爹娘大恩，女儿无以为报。”
“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你爹这些年看你跟看三丫头四丫头也没区别。”
“女儿明白。”
罗姨娘也暗自揩泪，有些恩情今生是还不上了，兴许来世做牛马能还上一二。
第二天薛家迎亲的队伍早早便到了门口，他们虽是从客栈出发的，但鼓乐花轿一样不少，一路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薛家二老笑的是合不拢嘴，薛浩这个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也狠狠出了一番风头。
到了邱府门口，熟悉他的小厮也跟他没大没小，拦在门外好一番刁难。
内院中，邱瑛已经梳妆完毕，凤冠霞帔穿在身上，整个人变了模样，使这屋里一众姐姐妹妹都花容黯淡。
“二姐这婚服比大嫂的可好看多了！”四姑娘邱珊捻着邱瑛的婚服打量，掩饰不住的艳羡。
邱瑛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蛋红扑扑的：“没有，大嫂的也很好看。”
梁初却不以为意：“我的绣工是比不上你的，这我认了。”
邱珊又道：“二姐，你能给我也绣这么一身吗？”
新娘子打量着她，不由笑道：“这有点太早了吧？”
梁初也笑道：“你才多大，就想着成婚了？现在绣好，将来别穿不上。”
四姑娘却没好气道：“你怎知我穿不上？你是觉得我嫁不出去吗？”
“我是说，身量会变，你到时候长高了……”
“大嫂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没想过成婚的事？就没想过有一天要嫁给我大哥？”
梁初越来越觉得这个四妹不好相与，索性不再说什么，给邱瑛整理发上的朱钗。
邱瑛道：“好，那等你将来觅得良婿便写信给我，我给你绣。”
邱珊这才算满意了，转而看向一旁坐在榻上和佩奇吃果脯的邱玉珂：“要比她的好看！”
突然被点名，邱三姑娘觉得自己很冤枉：“这婚服都大差不离，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你这不是为难二姐吗？”
“反正要比你的好看！凭什么你处处都比我好，我的婚服就得比你的好看！”
“那你死心吧！”拍拍手起身，邱玉珂道：“同一件衣裳，除非你重新生一次，要么换张脸，否则……我穿就是比你好看！”
“你！”邱珊急了：“你在骂我丑？”
后者摊手：“这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看我不撕你的嘴！”狗急跳墙的人说着要扑上去打人，却被梁初一把拦下。
“大喜的日子，你闹什么呢？”
“你！你也向着她？也是！大哥跟她是一个娘生的，你们都护着她！都向着她！”
“四妹，明明是你挑衅在先啊。”
“我挑衅什么了？我就说想要一件好看的婚服，我这也算挑衅吗？值得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知道，你们都没把我当这个家的人！我是邱家的姑娘，地位身份甚至都比不上二姐！”
梁初不可置信的拧眉：“你怎么会这么想？别的我不知道，我自嫁过来，就看出来，你和二妹三妹的待遇都是一样的，爹娘何曾偏心了？”
“是，你看到的是一样，那你看不到的呢？！”说着，她竟委屈的哭了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全家合起伙来欺负她了。
梁初只觉得分外头疼：“你要是想哭，回你房里哭去，大喜的日子别在这里哭。”
“好，你们都是一家人，我走！我一个外人走还不行！”
言罢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梁初看着只觉得一肚子火气。
“大嫂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都习惯了，说实话，没她作妖这个家还挺枯燥，挺没意思的。”
可不是吗，别人家宅斗热火朝天，她家则一片和谐民主富强！
“我是越来越不懂四妹了，以前还觉得她人小，又是在外祖家长大的，难免多一分关怀，现在看，这分关怀给了也白给，她不念这个情。”
邱玉珂简直不能更同意，亏她之前还送了李想的春联给她示好，结果说翻脸的时候还是得翻脸。
她就是典型的念坏不念好，别人对她的好她转头就忘，别人的无心之过她却能牢牢记一辈子，不光要记，还放大了记，有事没事还得拿出来嚼嚼。
邱瑛这边打扮妥当，去前厅和薛浩汇合，二人磕头辞别父母。
方氏自是不必说的，心有不舍，眼眶发红。
邱文山也有些难受，就算不是亲生的，也养了这么多年了，从此山高水长，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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