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想每天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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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常，你叫我常嬷嬷吧，”似是怕自己老态龙钟的样子将人吓到，她局促的笑着往窗边靠了靠：“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佩奇，”她看着那碗猪肚汤，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我能喝吗？”
“喝，喝，就是给你喝的！”常嬷嬷又忙道：“你放心，我这里没放害人的东西，别怕。”
佩奇点头，直接坐在窗下喝了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又用调羹舀着里面的猪肚吃的不亦乐乎。
常嬷嬷险些再次落泪：“饿坏了吧？慢点喝，都是你的。”
“好喝，您手艺真好！”
“你不吃那碗荔枝冻是对的，”常嬷嬷攀着窗台小声道：“以后要多给自己留个心眼，王妃给的东西能不吃就不要吃，哪怕是厨房里做的，也要检查检查，知道吗？”
“嗯，知道。”
她一边吃着猪肚一边好奇的看向常嬷嬷：“你是姑娘派来的人吗？”
“你说的姑娘是？”
“邱府三姑娘。”
常嬷嬷想起来了，自己确实和邱玉珂有过一面之缘，这么说，早先小丸子带她来王府送东西，就是给这位侧妃送的啊……
当初见到邱玉珂的时候，便觉得她精明强干，能为自己的姐妹想到这些也在意料之内。
“我不是，不过你这个嫡妹对你当真是上心。”
“姑娘不是我妹妹，姑娘是姑娘，我是姑娘的奴婢。”
“啊？”常嬷嬷又赶忙问道：“你不是邱家的女儿？”
“不是，老爷虽然收我做义女，但我知道自己是奴婢，不敢有僭越之心。”
她端起碗来，将最后几口汤喝完，依旧意犹未尽，只恨自己喝的太快，没有细细品味其中的滋味。
“那你爹娘可在人世？”
“我没有爹娘。”佩奇捧着碗问她：“还有吗……”
然而常嬷嬷似是没将她后半句听进去，不禁喃喃自语道：“没有爹娘……没有爹娘……那你总该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吧？你打小就在邱府？”
佩奇想了想道：“我是夫人买到邱府的。”
“在此之前呢？”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在此之前，你，你小时候，记得吗？”
“你在做什么？！”一声厉喝自身后传来，惊了二人一跳。
承王本是跟着这老太婆一道过来的，他本想阻止佩奇去喝那碗汤，常嬷嬷毕竟是黎纤纤的人，很难不让人想到黎纤纤会对佩奇做什么。
但他细细权衡一番，到底没去阻止。
他既想看看佩奇反抗起来是否真如黎纤纤所说，又想看看黎纤纤的手段。
然而结果却和他想的不一样，两人反倒话起了家常。
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这让承王心生不悦。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常嬷嬷转过来脸来竟带着泪痕。
“你哭什么？”男人蹙眉不悦。
老婆子赶忙用衣袖擦脸，一生为奴，她知道在主人家院里最忌眼泪：“王爷莫怪，老身，老身只是看到侧妃娘娘这般削瘦，想到曾经伺候的主子，不免心中伤感。”
“谁？乐瑶公主？”承王负手上前，看一眼窗内略有局促的佩奇，又低头看着这跪在地上的老妪：“起来吧，你是公主的奶娘，亦是长者，见到本王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王爷。”常嬷嬷扶着墙壁慢慢起身。
“你给她送了什么？”
“猪肚汤，有安胎之效。”
佩奇舔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看在承王眼里，却总觉得这探出来的舌尖显然是在引诱他一般，让人心生烦躁。
“王妃让你送的？”
“回王爷，这是老身自作主张，还望王爷不要告知王妃。”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通常这么一个给主子博名声的好机会，就算不是也会说是。
“说起来，王妃入京也快一年了，怎么你现在才进京？”
常嬷嬷道：“老身在乡下住惯了，守着两亩田地自给自足也挺好。”
“那如今怎么又来了？”
“老身身染顽疾，大夫说无药可医，便想着临死之前到乐瑶公主坟前跟公主说说话，了却平生心愿。”
承王松开眉宇，语气平静了许多：“既喝完了汤，你就回去吧，王妃亦在筹备祭扫一事，过几日本王陪你们一块去。”
“奴婢谢过王爷体恤。”
常嬷嬷伸手入窗内拿过海碗，放入食盒，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佩奇。
佩奇亦看向她道：“你还会给我做猪肚汤吗？”
“这……”常嬷嬷看向承王，似乎想得到他的允许。
但承王却冷声说道：“府上不是没有厨子，让厨子做就是。”
佩奇一脸失望，不过只要能吃饱，谁做也不打紧。
常嬷嬷却暗暗记在心里，想着要找机会再给佩奇做来。
待常嬷嬷离去，承王便着人打开了紧锁的房门，他踱步进去，左右看了一圈，早膳的空碗碟依旧摆在桌上，地上还有那一盏摔烂的荔枝冻。
“这才做了几日的侧妃，就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没人给你收拾，你自己就不会收拾了吗？”
佩奇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上前慢慢收拾桌上的碗碟。
然而她刚把两只空碟子摞在一起，手腕就被那人一把抓住。
“你嫁给本王的第一天！本王就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让那么多人伺候你！喝口水都不舍得让你亲自端盏！你倒好！你自始至终都把本王当成傻子来戏弄！”
他手上一个使力，将人摔出去，也得亏佩奇下盘稳当才没摔在地上。
然而没看到她跌倒，承王却心头却又无缘无故生气一股怒火。
“王妃给你的荔枝冻！你为什么不肯吃！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有一副算计人的心肠！”
“姑娘不让我吃荔枝。”她看向承王的眼睛漆黑澄澈，如同小鹿一般无辜，但其中却又有一副傲骨。
“她邱玉珂说的话，对你来说就是圣旨？”承王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逼问她道：“那本王呢！本王说的话算什么！”
“姑娘是我最亲近的人，王爷是我最不舍的人。”
她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若非因为不舍，她肯定会离开这个囚笼。
虽然每日都是度日如年，但一想到和王爷同处一个院落一个家，她便又能心怀期待的等着下一个日出。
承王听了她这话却哭笑不得：“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本王便会多看你一眼？好，那本王问你！若我这个你最不舍得的人，让你杀了最亲近的人！你会不会动手？”
“为什么？”佩奇终于急了，看惯了这个小女人脸上平静无波的姿态，如今看她着急，竟然还多了那么一丝快意！
“没有为什么，你没听说过出嫁从夫！我是你的夫，就是你的天！本王就是让你死，你也不得不从！更何况是杀个人！”
佩奇拧眉看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那王爷还是让我死吧！”
“本王不会让你死，”他又上前一步，一把攫住她尖削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你若死了，她邱玉珂会善罢甘休吗？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你只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既然你想算计本王！那本王就成全你，让你一辈子做个光鲜亮丽的侧妃！”
“我没想过要算计你，”佩奇眼底氤氲出一丝雾气，却依旧梗着头道：“想，想每天看到你，这就是算计吗？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如果真的必须要嫁人，为什么不嫁给她每天都想见的人？
更何况，这个人，还愿意娶她。
她以为这就是姑娘说的两情相悦，可为什么不太像？
承王默默咬紧牙关，沉着面容看她，那手指却已在微微颤抖：“不许哭！”
佩奇听话的忍住眼泪，没让那水渍顺着眼睑滑下。
“本王不会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他又补充道：“你就算是死了！本王也绝不动容！”
他眼眶泛红，盯着面前之人，不知是不是胸口气血翻涌的缘故，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佩奇似也极为痛苦，唇瓣颤抖，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明明不会再相信她说的话，但还是问了出来。
“王爷，我，我下巴好疼。”
男人手指一顿，松开。
她白皙的下巴上却留下一个深红色的指印，好像一块胎记。
佩奇摸摸下巴，又擦擦眼角的水渍，乖巧的站在一旁。
承王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暗自懊恼，此刻看她垂首摸着下巴的伤处，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给了她机会让她说话，她却只惦记着这点伤痛！
不过，兴许方才真的弄疼她了，可她不是习武之人吗，应该不至于就……
正胡思乱想，冷不丁的对上她偷偷看过来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她的偷看被抓到，又将头垂的更低。
那一刻，他又想起新婚不久，她总是这般不敢，却又带着渴望，偷偷的看他。
他问，你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看本王。
她答，王爷好看，奴婢不敢看。
他说，你不是奴婢了，你是本王的爱妃，你若是愿意，日后本王功成，你余生皆可看。
余生皆可看……
现在看来，这个承诺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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