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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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甲带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厨娘，一脚将其踢跪在地上。
后者连忙磕头道：“三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就是忘记拿东西了，过来拿个东西而已，而且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暗卫甲双手环胸，冷冷说道：“你之所以没听到，是因为我把你提走了！”
“奴婢若知道姑娘在此议事，断然不敢过来的！”说着又连连磕头，瞧着分外胆怯。
“姑娘……”小丸子为其辩解：“她进邱府十多年了，应该不会是故意过来偷听的，既然什么都没听到……”
邱玉珂却不言语，只静静打量着她，就在小丸子以为她要生气的时候，没想到她竟心平气和的问道：“是白姨娘让你来听的吧？”
“奴婢，奴婢……”
“既是家里的人，断然不会轻易被别人收买，但若是自家人的叮嘱，想来你也没法拒绝，要是再给你一点好处……包庇也是有的。”
“奴婢该死！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该死！”
小丸子不由一惊，她这是承认了！
“你！你入府这么多年还分不清主次吗？姑娘乃府上嫡女！姑娘才是你的正主！你竟为一个姨娘来听姑娘的墙脚？！你如何对得起姑娘的栽培！”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那厨娘趴在地上哭的涕泪横流，一副真心忏悔的模样。
“好了，别哭了，这么热的天，哭出一身汗，回去吧。”
“啊？”小丸子不确定道：“姑娘就这么饶了她了？”
“不然呢？自家人，还怎么追究？再说了，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喜欢听就听一耳朵吧。”
小丸子虽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打发那厨娘去了。
回来给邱玉珂斟上一杯凉茶，心中却还是忿忿不平。
邱三姑娘一边喝凉茶，一边抬眼打量她，看她气的鼓起了两腮，才觉得有些好笑。
伸手拉住她道：“好了，你要不高兴，回头教训两下就得了！”
“那奴婢这就去，让她以后不得再听白姨娘的差遣！若再被发现一次，我就回禀夫人把她卖了！”
三姑娘噗嗤一声笑了：“这话就不必说了，我等着她去向白姨娘告状呢。白姨娘不信任我，不肯跟我说实话，那就正好借这丫头的嘴告诉她，我什么都知道了，以后也不必费心来探听了。”
小丸子这才明白她的用意，重重点点头。
*
因承王和承王妃要祭拜已逝的乐瑶公主，平安侯和夫人特意从避暑之地赶了回来。
待到祭祀这日，京都商会的吴老板一早便将祭祀所用悉数送至平安侯府上。
吴老板做的是香烛黄纸，冥府器物的生意，店中最是擅长纸扎楼阁和纸扎小人，因为以假乱真惟妙惟肖，向来供不应求。
为了承王妃这一订单，早早回绝了几家达官显贵的丧葬之用，好几家店铺连轴转，终于赶在祭祀当日，把该编制的都编制好了，悉数装车，浩浩荡荡七八辆车，送到了平安侯府。
虽是承王妃祭母，但毕竟她也只是嫁出去的女儿，而真正主祭之人却是乐瑶公主的夫君，平安侯的兄弟。
吴老板与侯府交接完毕，拿着尾款带人离去，为了好好犒劳犒劳伙计们连日来的辛劳，特意请他们往朱雀街是一条老茶馆喝茶去。
登上茶馆二楼没多久，便见承王府的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往平安侯府去了。
茶馆里的人很快就议论开了：“三顶轿撵？怎么是三顶呢？难不成侧妃也去了？”
提起这个承王侧妃，众人无不津津乐道。
说起来，这女人也是个传奇，本是厨神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先是被邱尚书收为义女，又是被承王娶做侧妃。
王爷洞房花烛夜放着郡主不宠，上来就专宠这丫鬟侧妃。
甚至还让她赶在郡主前头怀孕，承王殿下这招宠妾灭妻玩的众人一脸懵圈。
有人说，这是承王对厨神求而不得，只能拿她身边的丫鬟聊以安慰。
也有人说，承王讨好侧妃是为了收拢邱家，只要拿住了邱家，还怕厨神和国师不和他一条心吗？
说什么的都有，但真相恐怕只有承王自己知道。
可就算他是当事人，一时间也没弄明白黎纤纤要带佩奇来拜祭乐瑶公主是什么操作。
待承王府的人马与平安侯府的人马汇合，双方一起往黎家祖坟墓园而去，在那之后则跟着浩浩荡荡的祭祀礼器。
黎家祖坟所建不远，在墓园之外众人便下了马车，由平安侯为首，曾经的驸马爷，并承王和承王妃随其后，带着家中各房各支的子弟一起徒步前往墓园。
佩奇有孕，黎纤纤特意吩咐身边两个结实的仆妇伺候她，叮嘱务必扶稳了。
虽非大年大节，但也是一次正式的祭礼，且不论承王得叫乐瑶公主一声姑姑，就是女婿这个身份也不可怠慢。
他身着螭纹礼服，待累丝金冠，端的是器宇轩昂。
扭头看一眼同样是盛装华服的王妃，忍不住说道：“叫她出来做什么。”
黎纤纤淡定自若道：“我这不是觉得佩奇整天闷在月薇园吗，就想着带她出来透透气。”
“她那般不识好歹，你倒挺为她着想的。”
言罢回头看了一眼，佩奇不肯被仆妇搀扶，自己拎着裙摆，走的稳稳当当。
黎纤纤却道：“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带她来我娘亲面前报个喜不应该吗？”
承王与她四目对视的时候，弯唇而笑：“应该。”
后者亦笑，跟着他一步步拾级入园。
平安侯府的墓园修的十分气派，第一任平安侯的坟茔位于最里侧的位置，子孙后代则如扇形一般排开。
因为乐瑶公主的身份，她的坟茔要稍微大一些。
平安侯带头上前施礼，接着是承王和承王妃。
黎纤纤脆生生呼唤着母亲，禀告着近况，言罢还泪沾衣襟，最终被承王搀扶起身。
其次才是纤纤郡主的父亲，乐瑶公主的驸马。
再之后，是家族子孙上前。
待大礼过后，焚烧祭品，众人站在远处观看。
因为天气炎热，又加上火焰冲天，灼人的热浪，逼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常嬷嬷不知是被这烟熏的，还是怎的，浑浊的双目变的通红一片。
黎纤纤扭头看她，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按照你的要求，带她一起过来了，可过来又能怎样？她们母女还不是不能相认？”
常嬷嬷颤巍巍的抬起枯枝一样的手，擦一把眼角道：“老身，听不懂王妃在说什么。”
“听不懂？听不懂你去向邱玉珂打听佩奇的身世？听不到你极力要带佩奇来祭拜乐瑶公主？”
“王妃对老身的误会可真大啊。”老人家时候的不吭不卑，只是看到那不远处，被烟火笼罩其中的公主墓，依旧忍不住想要流泪。
她一手带大，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公主啊，本是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却早早的香消玉殒！她简直意难平！意难平！
如是想着，又忍不住恨恨看向那位被她恨透了的驸马爷！
而那曾经的驸马爷早已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用衣袖扇风，想着要快些离开墓园。
黎纤纤顺着常嬷嬷的目光看去，又冷声笑道：“你莫不是要向我爹说明真相？那我劝你早死了这颗心吧。”
“这话，不用王妃提醒，跟他说，还不如跟王爷说。”
“王爷会信你吗？”她不禁冷哼出声：“单凭你一个老仆的胡言乱语？你当初能指认我是郡主，今日就不会指认别人了吗？王爷又不是傻子。”
老妇人又擦一把眼泪喃喃说道：“王妃真是误会老身了，这些年，你占着郡主的身份我说过什么吗？左不过是你不肯认公主为母，才让我心中愧疚难安，如今你我再也没有瓜葛了。”
“算你聪明，明日我便着人给你装上行礼，送你回乡，颐养天年。”
“多谢王妃美意，老身什么都不要，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不识好歹！”
待前头烟火熄灭，七八车的祭品悉数被烧成了灰烬，想来，必是随着念想一起，都被公主收到了吧。
留下仆役打扫灰烬，平安侯又带着本家人去往各位长辈墓前行礼祭奠酒菜。
作为外人的佩奇被留了下来，两个老仆妇陪在她身边。
如今她的肚子已经能看出轮廓，站在公主墓旁甚至有些好奇的东看西看。
那烧过的祭品，残存的灰烬如小山一般，里头还发出没烧尽的红光，散发出灼人的热浪，逼的人汗水直流。
在这热浪之下，佩奇竟觉得肚子里的娃娃动了一下，再细细感受，竟是真的，隐约还能看到肚皮微微鼓起一个小疙瘩。
她低头盯着那肚子分外惊奇，惊喜间不知如何是好。
早先大夫问过她有无胎动，她说没有。
难道这就是胎动？似有个小人儿在她肚子里打拳，若是生出来，她一定要手把手的教他拳法，让他力拔山河！
如是想着，便听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她倏忽间身形一弯，向后避去，只见一左一右两个仆妇瞬间扑了出去，径直扑进了那余热尚存的灰烬里。
但听两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二人身上单薄的小衫瞬间被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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