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清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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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邱三姑娘拍了蓝衫公子一把，待那人转过身来的确实是个面若敷粉，目含秋水的小帅哥。
若说大哥好像一株小白杨，峻拔的有些张扬，那这个人和大哥就是两个极端。
举手投足皆是文人雅士的气质，姿容语气平易近人且十分和善。
“三姑娘。”只稍微怔了怔，黎茗便笑了，随即拱手作揖道：“好久不见，听闻姑娘病了，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邱玉珂弯着眉眼笑道：“你也是来陪大哥下聘的吗？”
“是，你哥去年都说了，哪能不来。”
“我大哥就是这副急吼吼的样子，您别介意。”
“怎会。”
二人面对面微笑，话题没法继续下去的尴尬让邱玉珂有点后悔过来搭讪了，而黎公子则默默咽下舌尖的血腥味，笑的比哭还难看。
“那什么……”邱三姑娘道：“我先撤了，您慢慢玩。”
“好，”黎公子又一次作揖：“姑娘慢走。”
“好好，你也慢走。”
赶紧扯着小丸子和佩奇遁逃，待走远了，她才遗憾的在佩奇肩头拍了拍：“确定过眼神，不是对的人，这个黎公子文质彬彬的，应该配我二姐。”
“啊？”小丸子纳闷：“奴婢怎么听不懂姑娘说什么。”
“你不用懂，只要佩奇懂就行了。”
佩奇看看邱玉珂，又看看求知若渴的小丸子，摇摇头：“奴婢也不懂。”
“没事，主角通常都蒙在鼓里，众人皆醒我独醉嘛。”
二婢彼此又对视一眼，有点淡淡的忧伤：姑娘的病还没好利索？
吉时到，邱家下聘，虽然邱梁两家相距不远，但为了广而告之的效果，邱大少爷是要游街一圈才能进梁府的。
本该备受关注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却被另外一人抢了风头。
从踏出邱府大门开始，街头巷尾，大媳妇小姑娘，一个个明里暗里的对黎公子暗送秋波。
就算黎公子家世不菲，长相不俗，但也不至于每走两步就有胆子大的女人扔水果给他吧？
此时的邱玉珂踩着梯子趴在墙头上往大街上看，一眨眼的功夫，黎公子手上又多了兜水果，看得出来他笑的很无奈，只得交给小厮。
甚至还有小姑娘红着脸跑上前硬要塞荷包给他，荷包跟水果可不一样，恐有别的意思，黎公子百般推拒，连累下聘的队伍也慢下脚步。
“也没觉得这黎公子长得多好看啊，是我的审美跟大家不一样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貌似潘安，出门一趟掷果盈车？”
邱玉珂很是匪夷所思，正兀自感慨之余，她看到了，又一个姑娘奔上前给黎公子赠了一支金桂。
黎公子是喜欢的，接在手上，顺带吟诗一手，引得大哥和其他纨绔哈哈大笑。
“这……这丫头不是我二姐身边的吗？”邱玉珂探了探身子，险些掉墙外头去，多亏佩奇随时拎着她的衣带。
虽然隔得远，但二姐的人她还是不会认错的，毕竟每天都见。
“黎公子才高八斗，受欢迎也是正常的。”小丸子解释。
“不是我说她们，既然仰慕人家，就大方点，送个水果桂花像什么话，啧啧。”
邱三姑娘托着腮，靠着墙头，开始批评思想觉悟过低的人民群众。
街头一辆三架马车内，男人撩了车窗眸光如炬，一眼看到邱府渡云轩外墙上趴着的小脑袋，神色不郁。
“前面在做什么？”
“大人，好像是娶亲还是什么，拦了路，属下过去让他们回避一下。”
“邱府的？”
“是。”
男人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掀开车帘看出去，却见街上里里外外不少的人，都在赶着看热闹。
“不必了，婚嫁乃是大事，本座便等等吧。”
言罢又端坐回位，弹了弹衣上看不见的灰尘，听着车外的喧嚣。
他目力和耳力都是出奇的好，一旦要仔细听点什么，周遭嗡嗡嗡的议论声便好似拆分成清晰的字句，尽数袭来。
“邱府真是气派。”
“可不是，三媒六聘，十二件大礼样样周全。”
“梁家也是脸上有光。”
“这是自然，梁家姑娘好命，虽然不是嫁给富贵王侯，但日后也是吃穿不愁。”
“女人求的不过是夫家的重视，和相公的一颗真心，梁家姑娘这可都占全了。”
男人微微蹙眉，他是国师，在大斉还有比他更清楚婚嫁礼数的吗？
怎么，礼数周全，就代表姑娘好命相公真心？百姓的想法还真是单纯。
马车动了动，往前头缓慢前行，他又撩了车帘往外看去，墙头上的那个小脑袋已经不见了，而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也因为邱公子转到另一条街上去，各自散了。
放下车帘，男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车马辘辘出了城门，直奔城外清风观去。
上次来是带八皇子郊游，他的本意是去山上让他静心修学，奈何八皇子蠢钝如猪，不能感受到他的用心良苦，今日过来他却是为了别的目的。
清风观建在半山腰，这里不仅是修习道法之地，也是王公贵族热衷的参拜之地。
因大斉历代国师都是在此‘坐忘飞升’，历代帝王也都尊师重道，由此清风观不仅有道家的庄严，更有皇家的气派，光是上山的石阶就有三百六十六道。
“国师大人，”清风观的观主迎下山来，他已年过半百，满面油光身形微胖，穿着一身藏蓝的道袍，手上一柄马尾拂尘，对着明净川的车马作揖道：“无量天尊，大人路途辛劳。”
明净川径自下了马车，看那观主一眼，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径自理正衣冠拾级而上。
他走的不慢，过了山下牌楼便登上石阶，走的面不红气不喘，但那观主显然没法跟上他的步子。
“师父还好吗？”
“老国师日日离镜做忘，参悟道法，与往日无异。”
明净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后者终于得以喘息，讪讪擦着额上的汗。
“师父虽不问尘世，不管你那许多。但你这清风观本是修行之所，最该讲究清静无为，有些脏东西莫要让本座看到，也莫要让本座听到，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是，是。”观主堆出一脸的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大人所训，贫道记下了，清风观内上上下下皆悉以道养德。”
“最好不过。”
明净川没再多说其他，待进了清风观的大门，为首的乃是供奉三清的尊宝殿。
进三宝香，行三跪九叩之礼后，闭目沉气，运真气游走周身，才觉七情六欲皆空，一路上繁冗的思绪尽数祛除。
“我去拜见师父。”
“是，贫道让斋堂备膳。”观主径自退至一旁，给他让开上山的路。
老国师自八年前‘退休’便住在山顶的紫霄殿，平日除伺候的小道士上下进出都不许外人打扰。
陪王伴驾百年，老国师见证了三代帝王的更替，自传位给徒弟明净川，他便专事炼丹和修仙。
清风观炼丹房称为‘闲月洞’，此时明净川上山便遥见丹房内白雾缭绕，知道师父又炼丹去了。
‘闲月洞’左右各两个小道童本在嬉闹，待见了明净川一身清风霁月的衣袍踏着青石板的石阶过来，赶忙正衣冠，作揖见礼：“无量天尊，师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大斉国师眉眼微垂，看着这两个个头只有他腰身一般高的小师弟，面带不屑。
清风观的观主以为打着陪伴师父的幌子，找两个不知来路的小东西给师父作伴，便能做他的师弟，和他攀上关系？
二小童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唯唯诺诺的不敢抬头。
“师父呢？”
“师父在炼丹，已进丹房三日了。”
“进丹房三日？你们便是这么伺候师父的？”
两个小童对视一眼很是委屈：“师父叮嘱，不要旁人打扰。”
“让开！”
二人急急避开两侧，目送着国师大人快步进了‘闲月洞’，悄悄吐着舌头抱怨：“师父说不让我们打扰，我们又不能闯进去！”
“就是……都是师父的弟子，你看师兄的气派，做国师就是不一样啊，日后我要是做了国师……”
另一小童去捂他的嘴巴：“你不要命了？师兄听到非把你丢山涧里不可！”
那小童嘟着嘴巴不满：“都是师父的弟子，这国师，他能做的，我也能做的。”
后者嗤笑：“那还是等你做了再说吧，师兄又不是师父，你我熬死了也未必等得到。”
另一小童摸摸鼻头，似有所思的看进闲月洞。
闲月洞内呈半月圆形，宽阔干燥，当中一座丈八高的紫铜八卦鼎烧的通红，墙壁上则嵌有丹架。
轻烟缭绕中，丹炉之上悬宝剑八卦镜，大斉前任国师求元（xuan）真人双目紧闭面南跪坐。
“师父！”明净川快步上前，刚碰到求元（玄）真人的肩头，鹤发童颜的老人便歪倒一旁。
来人一把扶住求元真人，让他枕在自己肩头，捞过一旁小几上搁置的茶水，顾不上冰凉，先给求元真人喂了一口。
老人干裂的唇瓣得到滋润，咂咂嘴，长长出了口气。
“川儿来了……”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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