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知下凡，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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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珂晨起推门的时候，一阵寒气便扑面而来，院内石阶草木都挂上了一层薄冰，折射着朝阳的光辉有些耀目。
“好大的霜。”小丸子搓搓手，从屋里拿了件斗篷给三姑娘披上。
邱玉珂往烤炉的方向望去，因为近日天寒，母亲着人做了简易的帷幔将烤炉以及新搭建的棚子包了个严实，这样仆妇在做活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冷。
“昨天的蛋糕坯已经移到小厨房了。”小丸子解释道：“近日奴婢就敦促他们做干果蛋糕。”
“记住，蛋糕只要里芯软嫩的部分，外面烘烤过的脆皮你切下后打包，到时候让大哥院里的小厮分给贫民和乞丐。”
“是。”这几日下来小丸子已经大概了解做糕点的流程了，连带邱玉珂手底下教出来的几个仆妇也都能独当一面，反而让她轻松了许多。
佩奇紧跟着从房里出来，手上拎着一方食盒，嘴上还叼着个热乎乎的豆沙包子。
有些口齿不清道：“姑娘，咱们走吗？”
“嗯。”打开食盒最后检查了一遍，除了常给饴味斋供货的几种糕点，她还新作了爆浆夹心糕，不知道明净川喜不喜欢吃。
她要在鲜公楼忙到下午，只能早上去给国师府送糕点，不过她得加快脚步了，省的一会国师大人再进宫，今天还不知能不能见面了。
出了侧门，大哥邱玉嘉已经牵着马等在门口了，人和马一张嘴就哈出一口热气。
注意到大哥手上多了副毛皮手套，想必是未来大嫂给做的，正要打趣他两句，就见大哥一言难尽的使了个眼色。
顺着大哥的目光看去，侧门停着的马车显然不是她常坐的那一辆。
“上车吧。”大哥大有一种妹大不中留的感慨，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邱玉珂心底却忍不住一阵雀跃，刚要上车，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厉喝：“三丫头！”
别说她了，就连大哥也被这声音吓的一哆嗦。
本是安静的清晨，因这一句话而变的嘈杂起来。
她一扭头便看到穿着官服的老爹和白姨娘，以及四妹邱珊出现在了侧门内。
邱文山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怒道：“你这是要去哪！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跟你娘一样不服管教！不知好歹！不可理喻！”
一旁邱珊得意的看着她，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邱玉珂返身回来，竟有些想笑，四妹学聪明了啊，上次找奶奶告状不成，这次干脆也不告状了，直接带爹来抓人了。
昨天见过邱珊后，她就已经想到也许会有这一出，她甚至还想了应对方法，譬如给封口费，再譬如，安排她和李想去看戏。
虽然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但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趁此机会冰释前嫌也不是不行。
只是昨天回来后一门心思的琢磨给明净川做什么糕点，把她给忘了……
失策，失策。
“爹。”她弯着眉眼作讨好状，随时准备承受暴风雨的袭击。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让你在家里闭门思过！抄习女诫！你倒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一旁大哥忍不住劝诫：“鲜公楼的生意真离不开三妹，女子从商的也不在少数，爹为何不能宽容一二？”
“我宽容？我对她宽容的还少吗！你娘都把她惯成什么样了！”
“老爷消消气，三丫头一时贪玩而已，您可别气坏了身子。”白姨娘一边安慰邱文山，一边对邱玉珂道：“赶紧进来给你爹服个软。”
她眼瞅着已经出门了，怎么还有进去的道理：“我……爹，咱再商量商量呗……”
“爹！你别听她的！”邱珊趁机火上浇油：“三姐做生意是假，跟男人勾三搭四是真！昨天我们还看到她当街上了男人的马车，大哥也看到了！大哥你说啊！”
邱玉嘉还没开口，邱文山就险些气到吐血：“往日也不见你这般糊涂！你就算为了不嫁给国师败坏德行！可有为家中姐妹考虑！她们岂不也受你连累！你给我进来！去祖宗祠堂跪着！跪个三天三夜！”
邱三姑娘大惊：“爹！你会失去我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不害怕！谁给你的胆子！”
“本座……”
邱文山一个激灵看向门外，一双眼睛随着男人步下马车而慢慢睁大。
“本座想带她出去，邱大人可允？”
“大，大人？！”邱文山大惊：“您，您怎么来了！”
晨曦落在男人的身上，狐裘斗篷的绒毛恍似镶上了一层金边，愈发衬的他姿容峻拔，眉目俊朗如他，恍如从画中走来。
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不可侵犯。
白姨娘和邱珊也是第一次见明净川，除了惊骇，更多的是纳闷。
邱玉珂冲邱珊撇撇嘴，好心介绍道：“这是……国师大人！”
‘噗通！’白姨娘直接跪拜在地，一边双手合十一边磕头不停：“不知国师大人下凡，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邱玉珂突然开始明白堂堂国师大人为什么热衷半夜飞檐走壁了……
邱珊也是神色慌张，跟着娘一起跪下，不是她容易相信，而是此人眸光冷遂，压的她几乎站不稳，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明净川又道：“日后每天，本座都会请三姑娘出游，还望邱大人行个方便。”
“每，每天？”一个‘不合礼数’在嘴里含了半天，吐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不是吗！让他把女儿禁足严加管教的是他！嫌弃她女儿在外面做生意跟男人有接触的是他！
结果一转眼就变成了要每天带女儿出去玩！这！这！简直不合礼数！
“那本座先告辞了。”言罢还十分恭敬的向邱文山行了一礼，吓的后者好一番手忙脚乱，不知该回礼还是该跪下。
邱玉珂美滋滋的上了国师大人的马车，冲爹和白姨娘挥挥手：“爹你放心，我晌午过后就回来！”
邱文山欲言又止：早先不是对国师大人避如蛇蝎吗，女人心思的难猜程度果然跟年龄无关！
“我……”邱玉嘉看了看离开的马车，又看看自家老爹，随即翻身上马，好一番义正言辞：“爹你放心！我去保护妹妹！”
“你回来！”邱文山转移怒火：“学堂也不去！来年春试你到底参不参加！”
“晚上回来我会看书的！”邱玉嘉扔下这话就骑着马跑远了。
白姨娘尚还心有余悸，拍着胸口起身道：“老爷……那，那真是国师大人？”
邱文山表情沉重的点点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女儿到底还想不想退婚了啊？
白姨娘又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邱文山面色复杂的看着她：“你念佛号做什么？国师大人修的是道法。”
“啊？”白姨娘一脸茫然：“不一样吗？”
哪里一样了！
邱文山一甩袍袖转身就走！这一大早折腾的！他还得赶着去上朝呢。
白姨娘又快步跟上他：“那……国师大人的意思是，以后每天都会下凡莅临咱们家？没想到国师大人的法力如此高强，竟还能将自己变的如此年轻英俊，老爷，您和国师以后就是亲家了，你说，我若跟国师讨颗美容养颜丹，国师会不会给啊？”
邱文山没好气的停住脚步看向白姨娘，思及自己曾经夸过她聪慧可人，为了不打脸，将‘你怎么这么蠢’硬生生憋下了。
“此事不得外传！就算是国师，传出去也不好！”
言罢还特意回头看了邱珊一眼，这小丫头仍然在生闷气，手上折了根树枝，走一路抽了一路，打在落霜的菊花上，扑簌簌下雪一般。
“听到了没有！”
后者一个激灵：“听，听到了……”
为了感谢明净川神兵天降一般给她解围，邱玉珂特意从食盒中拿出自己新做的爆浆糕饼，献宝一样送到男人嘴边：“你尝尝，我昨晚做的！”
后者依旧高冷：“用过早膳了。”
邱玉珂不依：“就吃一口。”
男人看她一眼，勉为其难的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这糕饼方方正正的，外皮烤的酥脆掉渣，上头似乎撒了些许细盐，乍然入口还有点咸。
但随着内里酸牛乳所做的香浓酱汁喷涌进口中，咸味被酸甜的味道彻底掩盖，中和成了一种独特的甜香。
有嚼头和外皮和浓稠的牛乳混合在一块，层次分明又不失缠绵馥郁。
“好吃吗？”邱三姑娘的眼睛好像会发光。
后者应了一声：“不错。”
剩下的一半，邱玉珂往他面前送了送，男人却没张嘴，只看着她。
邱玉珂纳闷：“不爱吃？”
男人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邱玉珂好像无师自通一般明白了他的意思，抿抿嘴巴，双颊有些泛红的，她把剩下的一块吃进了嘴里。
男人干咳一声，不再看她。
好不好吃的，邱三姑娘并不知道，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如果她是个茶壶，现在一定沸腾了。
间接接吻什么的……
以后谁跟她说国师呆板无趣，她第一个跟他急！
“古时订婚，有男女分食饵饼的习俗，你我是赐婚，就当是补上了。”
“啊？”邱三姑娘默默磨紧了后槽牙看他：“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很呆板无趣？”
“没人敢这么说。”
呵，想来也是！
邱三姑娘托着下巴看向车窗外，她还在回味那个间接接吻呢，这边倒好，连他俩订婚的习俗都一语带过给省了，白瞎她当初看大哥下聘时的场面，还幻想过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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