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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夏州

  深夜,宴席渐散,醉酒军吏勾肩搭背去了一边的军营里休息。

  姜维饮酒适度,留下协助打扫场地。

  场地最中间的帷幕里,田信、马超已经离去,虞世方、陆延、杜恕正亲自打扫这里,免得田信有重要物品遗落。

  打扫时,受宴席时军吏之间的粗鄙言语影响,余韵尚在,杜恕讲了一个他听父亲杜畿讲述过的事情。

  大意是某次魏王赐宴,由某人去前线嘉赏合肥立功的吏士,结果这批吏士饮酒沉醉,等酒醒后发现少了两个金酒杯,这还得了?

  然后其中一个身形雄壮、面目堂堂英武不凡的军吏主动揽下责任,去找前来赐宴的黄门侍郎请罪。

  随后这个人就得到迅速提拔,从都伯直接晋升为牙门将……之后追随张辽战死在宛口。

  杜恕口吻惋惜不已,却让虞世方、陆延听着有些腿脚不舒服。

  张辽、李典、乐进守合肥时,两淮几乎是无人区;长期驻守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中高级军吏还好说;下级军吏、军士的日子就很孤苦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感情纠纷都可能发生……这跟北府不一样,北府最初形成时田信就很重视军市建设,努力让军中吏士感受生活气息。

  后来有驻屯区域后,又积极开展家庭重组工作,尽可能的让军中吏士有正常的男女感情。

  当世风气中,军吏、从军渐渐成为贱业,遭受鄙视的原因,就在于军队的主体由良家子,变成了私人部曲。

  破产的灾民、流民,才会沦落为部曲。

  时刻在生存线起伏的这些人,很难有一个相对正常的心态。

  而这种部曲构成的军队,若是地方乡党、宗族武装还好,上下感情亲密,不会有离谱的事情。

  若是灾民、流民改编的部曲,那内部乌七八糟,什么奇怪的人物都有。这样的军士、军吏,外出征战的军纪可想而知;平日里的作风也可想而知。

  风评下降,自然就成了贱业。

  杜恕讲了一个魏军内部流传的黄段子,这显眼是个硬通货,当即拉近了与虞世方的关系。

  虞世方、陆延也算见多识广,则向杜恕讲述一些南中、岭南、湘州山林里夷人迥异于华夏的婚俗。那么多的部落,总有一些比较特殊的部落。

  与这些比起来,魏军某个军吏卖屁股已经不算新闻了。

  帷幕外面,不饮酒的邓艾不喜欢开口指挥其他吏士,挽起袖子跟着搬运桌椅;姜维是从小就习惯了指挥别人,身边人手被他安排的井然有序。

  而他却在思索重设官职一事的背后,身为弘农都尉,郡中军务由郡尉管理;他这个都尉只负责境内巡防、捕盗事务。

  他又被虞世方推荐在南山学院挂了个骑科讲师的身份,因此他得到了北府上军校尉的军阶,每月也能领一份军阶补助。

  不论是都尉、还是上校军阶,还有叔父的那层关系,都意味着他就那么突然,又自然而然的一脚迈过了中级军吏、高级军吏之间那道深渊一样的门槛儿。

  作为一名预备的高级军吏,他的目光也要达到相应的水准。

  有一个原则是很明确的,那即是目前司州依旧是大汉的疆土,湘州、岭南除了南海国以外都是汉室疆土……虽然是田信打下来的,可名义上是汉土。

  所以治理各个地区,就需要不同的头衔。

  目前北府治理关中的法理依据是姜良的关中都督一职;这个职务太重要了;因此姜良还兼任着北府中将一职,是受北府管理的一名将军。

  因此北府的治政策略,可以通过姜良发布到关中。

  同理,其他地区也都维持着这种表面的尊重,北府是通过正常的官职、法理管理这些地方。

  而同为三恪的关羽、张飞都已经有了封国,田信至今没有封国……这就意味着陈国的新官制,目前只能用在南海国,并遥控治理整个岭南地区。

  现在更改官职,在关中设立、加封陈国的官职,这肯定是来治理田信封国的。

  以关中的重要性,断然不可能裂土,沦为田氏的封国。

  所以只会在关中周边找一个大郡,裂土为田氏封国,由陈国的官吏管理。

  然后,陈国官吏兼职北府的职务,就能达到陈国官吏治理大汉司州的实际效果。

  或许,杨先只是先自己一步受封陈国官职,想来自己也快了。

  身在这里,避无可避也没有逃避的理由,坦然接受即可。

  姜维思索着,目光落在不远处哼哧哼哧气喘吁吁搬桌子的邓艾背影。

  这个南山学院的同僚,被田信冠以期期艾艾之名,拿前汉名臣周昌做比较,不知道这个人眼前在思索什么。

  不由想起了江都为期一年的郎官生涯,规模千人的郎官里,值得刮目相看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而已。

  回到关中,才感觉到自己的才器不足……也只有这里,才会吸引天下英才主动来投,这里是天下在野英杰的聚集地,是智慧碰撞、交融的地方。

  也是砥砺自我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保持一流,那才是当世一流。

  君择臣,臣亦择君。

  天下熙熙攘攘,往往都是强强联合,弱者则相互鄙视。

  姜维思维落定,也抄起地上一条长板凳往库房搬去。

  营房里,田信临睡有观摩地图的习惯,有一种随时分割天下的畅快劲儿。

  地图上,关中之北的北地、安定、上郡、西河郡、朔方郡、五原郡已经被重新画圈,标注为夏州。

  汉中、汉兴、武都郡,则被合为一州,这个州不好起名字。

  总不能叫做汉州、天州,其境内有古汉水即嘉陵江过境,因此田信取名为嘉州。

  嘉,本就是非常好的意思。

  凉州东部的安定郡、北地郡分给夏州;天水郡、陇西郡则分到司州。

  司州今后从西向东,会拥有陇西、天水、扶风、京兆、冯翊、弘农、河东、河内、河南,一共九个郡。

  同时为了削弱关东,田信的地图里,将颍川郡的阳翟、轮氏、郏县、阳城四县并入河南尹……这里本就是颍川郡对河南尹的突出部,仿佛一条那啥挤进了河南尹。

  而阳翟又是颍川郡的郡治、精粹之地,这一刀切下去,河南尹与颍川郡的接壤边界就齐整了,也能占据鹰山。

  临睡,他目光落在河东郡。

  自己倒是想把河东郡划入并州,成为山西的一部分;可老丈人绝对不同意。

  人家打生下来时就是京畿士人,虽是寒门,但也是京畿的士人。

  而河东的盐池、富饶、地形,对司州的整体防御来说是重要的一环。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今后河东永远都将在司州范围内,享受司州的种种好处。

  目光还是钉在河东的盐池,在风陵渡修桥,保持对河东的军事压力;既能压迫魏军向太行山以西投入更多人力;也能恐吓朝廷,以保证自己的盐路顺畅。

  只有做好随时能出手拿到河东盐池的姿态,那么朝中就不会有人拿关中食盐问题做文章。

  食盐,是民生稳定的重要物资。

  一旦做了这个文章,那很容易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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