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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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溪茶社
阳光透过窗栅散进茶社，温柔的为倚窗而坐的少女披上一层金色纱衣，加上窗边花影漫漫，香气浮动，一口热茶下肚，身体马上变得慵懒惬意起来，让人恨不能时时如此安逸。
“诶～你们听说了吗？太极门的江雪然修炼邪功走火入魔，死啦！”
“郭兄口中的江雪然，可是那个年仅十八岁，就修炼到化神圆满，轰动整个江湖的雪仙子江雪然？”
“可不就是她！”
“不会吧？太极门可是名门正派，江雪然又是太极门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能去修炼邪功？”
“嗐～天才的想法，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知道呢？没准儿人家觉得名门正派没意思，想做天下第一、威风凛凛的邪仙也说不定呢。”“更说不定，她境界上升如此之快，就是修炼了邪功的缘故。”
“郭兄果然厉害，太极门这样隐秘的消息都能信手拈来。”
“哈哈哈哈，季程老弟，还是你会说话。其实这个消息早就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江湖十之四五都知道了。不过嘛~哥哥我绝对是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的人。”
“哦～如此说来，这次弟子选拔郭兄定能拔得头筹，就是内门弟子也不在话下。若季程此次能有幸成为太极门弟子，以后还要仰仗郭兄多多照拂了。”
“好说好说，只要有我郭志一口肉，绝对不会让兄弟你喝汤！就是可惜了，咱们再也无缘见到雪仙子了。我可听说这雪仙子是肌肤赛雪，身段婀娜…”
连赶了两天路，叶青鸾单手支头，面色虚浮的瘫在座位上，双眼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人流如织，思绪却早就不知飘飞到了何处。
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般罪，就是当初不眠不休修炼三天三夜，也不曾这般累过。
累极了的叶青鸾，很快就在阳光的包裹下昏昏欲睡，却不想大肆评论江雪寒的声音，不断从对面飘过来。
听了一路江雪然各式各样的传闻，居然在太极门的地盘还能听到，更何况还是一个全新的版本，立时便勾起了她的好奇。
叶青鸾想听新故事的瘾上了头，像小猫抓不到线球，小狗吃不到骨头一样，搅得她心痒难耐，瞌睡虫瞬间散了个七七八八。
她用食指抵住额头，眼皮轻抬，向对面讲故事的两人瞥去。
那个自称郭志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戴蓝色纶巾，脸型细长，面带刻薄，眼睛细小，不时闪着精明的微光，嘴上两撇小胡子倒是油亮精致，显然是时常打理。
看得出来，男人很得意这两片小胡子，说话也摸，闭嘴也摸，喝完水还摸。
不过在他说话的时候，胡子也跟着一撅一撅的动，看着倒是十分好笑。
叶青鸾的目光在胡子上停留了一瞬，接着打了个滑，看向坐在小胡子对面的季程。….
斯文败类！
只一眼，这四个字就自作主张的从叶青鸾脑海中蹦了出来。
季程身着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衫，一丝不苟的道髻上正正簪着一支成色暗淡的玉簪，眉宇间隐隐透露着书卷之气，像是个落魄书生。样貌虽不丑，却也普通寡淡。
在叶青鸾眼中，他甚至还没有刚才的小胡子有些特点。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特点，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人，叶青鸾却有一个有趣的发现。
看似季程每一句都在迎合奉承着小胡子，可实际却是他为一步步探清对方底细虚实而设计的陷阱。而且他在看人的眼神总透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病态的疯狂。
叶青鸾向来觉得这种人就像一条毒蛇，永远躲在阴暗中窥伺，待时机成熟时，便直窜出去，用那沾满毒液的獠牙，给猎物致命一击。而且伴随着狠辣阴暗的往往还有偏执疯狂，疯起来甚至连自己都杀。
这个人以后遇到了还是离远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三言两语的给卖掉，还乐呵呵的给对方数钱。
就像这个小胡子。
叶青鸾边听着故事，边为小胡子未来惨淡的命运掬一把同情泪。……
叶青鸾边听着故事，边为小胡子未来惨淡的命运掬一把同情泪。
砰——
哗啦——
眼见着小胡子说的越来越过分、越来越露骨，稀里哗啦一阵声响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谈论。
众人齐刷刷扭头，却看到榉木做成的桌子散了架，七零八落散落一地，茶具也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碎瓷和着茶水在地上留下一片泥泞，像极了被暴风雨摧残碾压过一遍的花圃，狼狈又可怜。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一个双眼通红、满面怒容的蓝衣少年。
一时间茶社内落针可闻。
叶青鸾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偷窥被发现了，赶忙心虚的喝了口茶，待发现不是冲着自己，这才悠哉的看起热闹来。
十五六岁的少年，俊脸通红，胸口起伏，手中佩剑在大力之下开始轻微的颤动，可见真是气的狠了。
唇红齿白，看上去软软糯糯的。
嗯…是个俊俏的小郎君，生气的样子像只小河豚，真可爱呀，看他连榉木桌都能一掌拍烂，说明还是一只金刚小河豚呢。
不错不错，更招人稀罕了。
叶青鸾支肘欣赏着河豚少年的美貌，随手揪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满意的眯起了眼睛，真甜啊～
另一边，河豚少年看也没看一眼地上的狼藉，只横眉怒瞪着小胡子两人。
“简直一派胡言！雪仙子品性高洁，不许你们如此侮辱她！”
郭志听闻少年是为江雪然鸣不平的，不由怪笑一声，“呦，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看你小子年岁不大，竟也跟着戏文里的桥段，学起英雄救美啦？”
“可惜啊，你的红颜已经死了，要想逞英雄还是赶紧去找个活人吧！”
少年生性内敛、不善言辞，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主动与人交恶，根本没有想到对方能说出这么难听恶毒的话，气的一张俊脸由红转青，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郭志可不管少年怎样，话音一转，“再说了，你凭什么说我污蔑雪仙子？爷爷我和她素不相识，吃饱了撑的污蔑她？下回想好了再替人出头，这是你郭志爷爷我脾气好，别人可不这么惯着孙子！”
“你！你们就是嫉妒雪仙子惊才绝艳，才会如此污蔑她！你们就是一群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卑鄙小人！”少年咬牙切齿道。
“嘿！爷爷我好心放你一马，小子你还来劲了是吧！”
郭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激动，小眼睛不由睁大了两分，却仍抵不上少年清澈大眼的一半。
“我说江雪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用脑子想想，就算她没修炼邪功，肯定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就凭江雪然的地位，太极门怎么可能不去澄清满天飞的流言，还将她从太极门除名了？”
“那只能说明他们有眼无珠！”
“你真是…你要死，也别带上老子！”
郭志一听就急了眼，慌张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太极门弟子后，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怒从中来，这小子居然在太极门的地盘骂人有眼无珠，真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害的他差点跟着倒霉，这次非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正欲动手，却被季程拦住，郭志不悦的皱眉，“你拦我干什么？”
“郭兄，别忘了‘太极门处无私斗’。”
瞥见郭志面露不耐，季程赶忙眼神示意让其稍安勿躁，随后附耳低语，
“现在咱们不必急于教训，待弟子选拔试炼的时候，郭兄怎么教训都不为过。况且，让他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与太极门失之交臂，这种感觉岂不更妙？”
郭志听后精神一振，太极门弟子选拔在即，自己也不想因为这么个傻小子给别人留下把柄，可让他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又挺没面子。
而季程的话正合他意。
“还是季老弟懂我的心思，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跟着我，今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郭志赞赏的看了眼季程，言语间不忘拉拢对方。
季程但笑不语。
“算你小子走运，咱们试炼的时候见！”
留下一句狠话，郭志甩着袖子离开了。
季程也无意留下，待郭志身影消失后，走到少年跟前，面带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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