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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恒王灼伤


 张牙舞爪的夜如兽蛰伏,营地星点火光连线,勾勒一副寥寥凄清的水墨画。


 白惜棠盘腿坐于软垫之上,仰头睁眼,任鹤发老者端一盏灯,仔细打望。


 灯芯舒展细柔身段,老者粗皮糙手撩其眼皮,半晌轻轻一叹,“督运这眼,乃毒气所致,并非烟熏造成。”


 果然……


 白惜棠大概揣摩片刻,低眸默了默,老军医亦缄默不言,似有所思。


 “敢问大夫,我的眼睛可还有救?”她道。


 “中毒不深,尚且有救,若再晚些,恐怕督运这辈子再不见颜色。”老军医面露欣慰。


 “嘶~”也不晓得何人这般歹毒,居然想毒瞎她,如此想来,那场大火未必偶然。幸得好心人相救,


 白惜棠峨眉紧蹙,继而问道:“大夫晓得是哪种毒所致么?”


 他鹤发鸡皮映一层幽幽橘光,讳莫如深,却未即刻回答,拾了号脉枕,寓意颇深的将她望一眼,“不知。”


 白惜棠点点头,看他转身在药箱里不知摸索什么,悠悠然又问,“大夫怎知我眼疾?特邀我前来诊治?”


 连舒子圣亦未觉察她所视不明,为何老大夫便知晓了?纵然身为医者,她自诩今日从未近身瞧见过他,仅凭远远一望便晓得她眼疾,不免神乎其神。


 白惜棠此番疑问有几分探究,然大夫依是背对她整理药箱,每每答问,似都要默一默,“医者仁心,不论老夫怎知督运眼疾,救死扶伤之根本铭记于心,督运莫忧。”


 不愧为德高名望的老军医,话留三分。


 白惜棠自知再问也是徒劳,索性将此事暂置旁处,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接下来几日,白惜棠每到未时便要去一趟老大夫帐中诊治,眼疾亦渐愈。


 珠串小雨淅沥,天明未明,黄泥四溅,白惜棠窝在帐中取暖,昏昏沉沉间不觉睡了个回笼觉,待肚子咕咕作响,迷蒙起身,天色已是过了未时。


 “竟然睡过头了!”


 白惜棠乍然惊呼,胡乱啃一个过了夜的馒头,好在挨着暖炉,与石头还差了些,能下得去嘴,便匆匆往老大夫的营帐赶。


 这货平日虽玩世不恭,但惜命得很,诊治一事半分不敢耽搁,日日准时准点分毫不差,不想今日却错了点。


 暗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她胡乱将蓑衣穿上,于清透水珠儿间穿梭,熟门熟路,抄着小道不多时便到营帐后。


 正待向前绕去,却听得帐中有熟悉人声。


 “王爷此乃烈火灼伤,虽未伤及内里,但您时时征战,难免牵扯之,老夫且替您去除脓水,望王爷近日好生歇息,仔细用力过度,以免伤口再度裂开。”说话的是老大夫,语气颇为无奈。


 “不过点皮肉伤罢了。”舒子圣语气寡冷。


 “王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理您想必比老夫更为明白,您是瑞朝的战神,却也并非铜墙铁壁。”老大夫言辞恳切。


 舒子圣不言。


 白惜棠耳边雨声嘈嘈切切,天幕之下身子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自那日之后,她再未见过他,亦有意避之,不听不闻于军中做个闲散人,帮些小忙,打打杂,日子滋润得很。


 不料今日再与他有关联,竟是这般。


 听闻他被烧伤,她猫似的弓着身,半晌未闻里面言语,佝累了,索性蹲在原地,任凭风吹雨打,点点浸湿衣衫。


 终于,隔着帆布窸窸窣窣一阵后,老大夫发话了,“请恕老夫多嘴,近日几次大战,老夫未曾见兵士烧伤,王爷英勇神武,怎反倒被烈火灼伤?且面积不小?”


 白惜棠心中“咯噔”停了一下,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想起那夜焰火染红的林木,想起自己险象还生,想起那个蒙面小郎……


 急切倾身正待细细聆听,脚下兀的“嘎吱”,不晓得哪个未卜先知的神人,竟不偏不倚在此处落了根细长树枝,她一脚踩去,断得清脆欢快,顿时天地除了雨声大震,再无他。


 白惜棠听见帐帘掀开之声,抬头看去,熟悉的修长身影立于肃杀冷雨中,如风似水的眸危险将她一望,发现是她,稍稍凝固,转而移去。


 老大夫随后掀开帐帘,也望过来,垂垂双眼寓意深厚,未言语,又放下帐帘回去。


 此时偌大营地里,漫天雨串中唯余二人。


 白惜棠神思杂乱,明眸紧扣他身,唇张了又合,而他至始至终未再给她一个眼风,仿佛他们不过陌生人,曾经羁绊的点滴如白驹过隙,沙化飘散,荡然无存。


 她从未感受他这般冷漠,亦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茂城小霸王舒子圣。


 抿唇,白惜棠末了一言未发,只缄默看他长身玉立,衣袂翻飞。


 而舒子圣仿佛不过眺望远山连绵,驻足片刻,款步离去,未回头。


 白惜棠凭越来越烈的大雨淋了好一会,方敛去神思,撩帐入内。


 老大夫一如既往盘腿坐于小几前,面上一卷古书,因得天色阴暗,点了烛火,听闻她入内,不过抬了抬眼皮,又专心致志的翻阅。


 白惜棠此番很是乖巧,柔顺的坐着一动不动,神思迷惘无精打采,待老大夫诊治毕,她依然呆若木鸡,不知望着何处。


 忽而自身后传来一身喟叹,白惜棠将将回神侧目,便瞧见老大夫看她一眼,“你今日倒是乖顺,难道无甚想问老夫?”


 他脸上俱是沧桑沉淀后的淡然无争,或许习惯了白惜棠平素问东问西,今儿她忽然安静了,他反倒主动问起来。


 白惜棠讷讷摇头,心知就算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一门心思阴郁难解,慢慢起身拱手道谢。


 老大夫长叹一声,无奈摇头,目送她离去,合眼道:“难,委实难!”


 雨下了整整半日方才消停,白惜棠亦闷在帐中整整半日不曾见天。


 平素时常来往的兵士皆好奇得很,隔三差五来喊她一回,发现她没甚精神气,想来身子骨弱,病了,竟送了些热腾腾吃食来探望,可见她人品尚可,人品尚可。


 这会子白惜棠饱餐一顿,从帐中探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夜,觉着此景甚好,适合散步,散着散着,便到了舒子圣的营帐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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