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指点大道

 “难？嘿嘿，”老乞丐笑了：“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唯有无限接近神境的半神才有资格冲刺上位神，就这，一百个半神中都成功不了一个。半神啊，那可都是威名赫赫的绝世天骄，要突破中位神分分钟的事，可就因为想要拼死一搏，结果都死了。”</p>


 秦风骇人道：“半神才有资格冲刺，而且基本都失败身死?”</p>


 老乞丐风卷残云，解决掉一碟菜，丝毫没有之前的嫌弃，又将第二碟菜端到自己跟前，口齿不清的道：“只要失败必死无疑，冲刺神境本就是逆天而为。不成功就死，这是天道。千万别自个觉得天下无敌了，就真的很厉害。不是你强，是你这个小世界太弱，你小子距离半神还差得远，连冲刺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还是把你的野心放下吧。”</p>


 秦风有些被打击到了，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心境，居然连冲刺上位神的资格都没有！？</p>


 老乞丐摸了摸有些滚圆的肚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道：“嘿嘿，被打击到了？冲刺上位神自然难，一旦有上位神到了神界，那些超级大神通者都争着抢着收为弟子，招入自己的势力麾下。虽说你小子现在才圣境七层，等到了九层巅峰，也就是圣境的极限时完全有可能达到半神的高度，但我还是劝你别试。九死一生的搏个上位神，何必呢。老老实实当个中位神，在神界一样逍遥自在。”</p>


 “多谢前辈提醒。”秦风微微一笑，心中却依旧难以抉择。</p>


 老乞丐点了点头，笑道：“这几手小菜卖相虽然不怎地，可味道却是上乘。你小子有口福啊，寻常农家食材，都在那丫头手中做活了。”</p>


 “活？”秦风微微一愣。</p>


 老乞丐尝着第三道菜，品了品，又点了点头，道：“是活了。既然是食材，能做的美味即为活了，若是做的难以下咽，最后只能浪费扔掉，那就是死了。”</p>


 秦风看着桌上的菜肴，似有所感。</p>


 老乞丐说的兴起，又指着桌边的蜡烛，道：“蜡烛为火而生，它点亮即为活，熄灭即为死。它从点亮的第一刻起，直到最后燃尽熄灭，便如同一个生命从出生到老死的过程。”</p>


 秦风看着烛光，那明暗中的变化，的确让他有所悟。</p>


 老乞丐又道：“你看那街边的一些人，整天晃来晃去，不知所为，浑浑噩噩的过着。他活着，可是已经死了。可还有些人早已死了多年，可是他的思想，他的事迹在被无数人传诵着，他并没有死，而是活在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p>


 老乞丐又指着医馆，道：“你再看这医馆，若是有人即为活的，若是哪天你和那丫头不再了，这医馆也就死了。”</p>


 若是旁人在侧，一定会以为这老头是个疯子。</p>


 但秦风却是呆滞了，于平凡处感悟生死大道，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没想到被这老头一点便醒了。</p>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这一刻在秦风心中久久回荡着这个问题。</p>


 老乞丐看着秦风，忽然笑道：“老头子都说了这些，现在你可知道如何去体会那大道中的生，大道中的死？”</p>


 秦风默然，他还没马上想明白。</p>


 老乞丐拍着秦风的肩膀，长声道：“体会大道中的生与死，就要去体会生命中最具意义的地方，如果那最具意义的地方灼灼生辉，那即为充满生机。如果那最具意义的地方消失了，那即为已经死了。”</p>


 秦风内心一震：菜肴最具意义的即为味道，若美味就是生，若难以下咽即为死……蜡烛最具意义的即为光明，若点亮即为生，若熄灭即为死……人最具意义的即为价值，若有价值即为生，若无价值即为死……铺子最具意义的是铺子的主人，主人在即为生，主人不在即为死……生死之间，并非有生命的就是生，也并非没有生命的就是死！</p>


 秦风动容了，他对老乞丐行下大礼。</p>


 老头有些得意的带着笑容，竟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般。</p>


 “小子，你我有缘，就提点你这些吧。能悟多少皆看你个人了。日后有缘再见。”</p>


 听着这悠悠传来的声音，秦风又对着虚空深深一躬身。他也走出了医馆，眼观这熟悉的街道、四周的街邻、对街的张家铺子，还有自己的医馆。十年化凡，似乎在此刻才彻底悟出凡尘之真谛，仅仅刹那间，他体内的生命大道和死亡大道便已经平衡。可以说只要秦风想，他马上变成突破一个境界，但此时秦风反而不急了。</p>


 仅仅只是平衡生命大道和死亡大道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要求。他发现这种化凡能给予他一次不亚于以往任何一次大机缘大蜕变的改变，这种改变脱胎换骨，窥伺新天地。</p>


 “这次融入凡尘虽然时间久，但对我突破神境的帮助也是最大的，我的心境还能再变！”秦风心中低语，心愈加平静！</p>


 ……</p>


 神秘老乞丐消失后，秦风又回归了平凡。</p>


 那名灰袍修行者走后，果然没有再来打扰自己。他很明时务，就像之前那个道袍中年一样明时务。不似秦风曾经遇到的许多人，实力远超这两人，可是却愚蠢至极，处处作死。小人物也有大智慧，大概就是这个道理。</p>


 大元城的马总管又来找秦风看病，但秦风拒绝了，他的三条规矩如今已是人尽皆知。而且因为城主府的许多高官被秦风救过，对秦风格外尊重，那马总管也不敢把秦风的医馆怎么样。</p>


 马总管找别的医者问药，可惜没看好，最终还是死了。死在女人肚皮上，因为他得的是梅毒。</p>


 ……</p>


 转眼又是四年，张涛重病西去了。张家铺子一片悲戚。秦风在医馆里听着对街传来的哭声，久久未动。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四年前，他和吴俊男在官道上遇到的那个豪爽汉子。似乎又看到那个汉子断臂之后，跟他大哭命运不公的场景。</p>


 秦风喝了他十四年的酒，吃了许多次家常便饭，如今他西去，秦风却也只能如他的妻子和孩子一样，无力、悲伤，这便是生死，便是轮回。</p>


 无数修行者都渴望能突破神境，其中最大的一条诱惑便是神境能长生不死，永恒存在。想来，无数凡人渴望能成为修行者，也是因为修行者的寿命更长吧。</p>


 普通凡人，如秦风这样四十多岁，已近五十之人就要知天命了，所谓知天命便是认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都定格了，不认命不行。而到了六十便是花甲之年，老迈龙钟。至于七十，号称古来稀，意思便是从古至今没几个能活到七十的。</p>


 虎子的父亲今年六十，虽然是老病缠身，最后病故，但在凡俗中并不算是短寿。</p>


 在此之前，秦风数次给他看病，暗中替他延长寿命。按理说以张涛强壮的功夫身底子，再加上自己的手段。他可以活的很久。可每一次秦风救治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意外生更难治的绝症，或者出现更大的变故，如此秦风强行救治了他几次，只是令他遭受了更大的病痛折磨。隐约间秦风似乎明白了，他这等逆天而为，有违生死轮回大道，与天争，最终输的还是自己。就像当年他救那个城主小夫人一样，没过两年她还是死了。</p>


 所以秦风放弃了，没有再强行帮张涛。</p>


 秦风面带伤感，和苗翠一起步入张家酒铺。其内，虎子全家都泪痕满面，小虎也眼睛红红的，此时已经在一旁的草席上睡着了。而张涛则静静的躺在棺木中。</p>


 张涛的妻子看到秦风，款款一拜，面上带着几分无助。</p>


 秦风看着她，突然发现她身上的死气重了几分。一时间秦风感慨颇多，一个人的生死，并非是一个人的事情，比如张涛，他走了，与他感情极深的妻子将会因悲伤过度，阳寿锐减。这也是生死。</p>


 “哎！”叹了口气，秦风上前点香祭拜。</p>


 随着他的祭拜，整个天地都一暗，似乎天地都跟着一起露出了悲容，这种天地之悲，就连灵堂内的凡人都能感觉到。</p>


 “张老哥是好人啊，他这一走，老天都难过！”</p>


 “大伯来生一定会有福报。”</p>


 周围一个个人都说着，而虎子夫妇还有他的母亲像是被引发了内心的悲痛，又都哭了起来。</p>


 秦风看着他们，看着这里的每一个凡人，一如张涛，从一个健壮汉子到苍老，到病死。如虎子，从一个只想着玩的孩子，到被父母逼着继承家业，到现在撑起一个家。再如小虎，看到他，就像看到当年的虎子一样。这才是轮回！</p>


 忽然间，秦风想到了神秘老头跟他的交谈，他化凡多年的所有感悟尽数涌进心头。</p>


 恍惚中秦风看到了自己的医馆，想到了自己。想到这十四年的化凡中，他的所有变化。他这十四年看遍了生老病死，看遍了凡尘的悲欢离合。渐渐才开始从看别人，开始看自己。而今天才将自己的十四年看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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