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黑袍人

 她莲步轻迈，走到两人面前，满是挑衅的笑着说道：


 “这位就是永安公主吧？在下郑青黛，见过永安公主。不知道我们楚国的风土人情，永安公主您可还习惯？”


 她才进边关不到一天，哪见到什么风土人情了，无非是想故意勾起秦璃思乡的茬罢了。不过秦璃从来就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且只要是在人间，哪里不一样呢，所以郑青黛这个如意算盘可算是打错了。


 秦璃浅浅一笑，无半点介怀，顺着郑青黛的话说道：“劳郑姑娘挂念。本宫挺习惯的。”


 郑青黛心里还存着刚刚的气，说话也是成倍的刻薄，甚至完全不顾及苏安在不在场了。她点头说道：


 “也是，迟早都得习惯，与其哭哭啼啼不如逆来顺受。”


 苏安脸色明显变了，他皱着眉本想说什么，被秦璃暗暗拽了一下。硬生生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一上来说话就夹枪带棒，真是个大小姐脾气。想来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着的。不值得因这个生气。


 若是让苏安替她出这个头，只怕郑青黛会更没完没了。秦璃收回拽苏安衣服的手，神情未变，语气平淡的反驳了一句：


 “随波逐流逆来顺受，说到底还是要看合不合心意。”


 什么叫合心意？什么叫不合心意？说到底还是想不想要！有些东西你不去争，就永远不会属于你。这个道理郑青黛从小就明白了。她露齿一笑，凑近秦璃耳边说道：


 “真巧，我也觉得，人活着一辈子，合心意最重要。不过，我这人脾气有点固执，就是那种，认定的东西，绝不会放手的类型。”


 秦璃平生最讨厌别人的威胁，见郑青黛得寸进尺，也生起了故意气气郑青黛的心思。反正看郑青黛的意思，这已经明摆着是一场持久战了。


 她全当不知郑青黛意有所指，故作惊讶的反问：


 “难道郑姑娘还有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若真是这样本宫就得劝劝郑姑娘了。勇于争取是好事，但有时候，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两位的话怎么一茬撵一茬的？一见面就掐呢？本来只是在一边陪着笑的城守夫人见势头不对，生怕战火殃及她们城守府，连忙热络的笑道：“时候不早了，宴席该开始了，两位快请上座！”


 几人被簇拥着落座开席。几名着舞衣的女子随着乐师歌姬入内。中有一名女子，妆容相貌都比众人高出了一截，立于众舞姬之中，未落于平平，依旧如众星环月，反衬出其容颜俏丽。观其仪态，步履轻盈，珊珊作响，翩若轻云出岫 ，腰肢袅娜似弱柳。


 城守献宝似的介绍道：“听闻六殿子到来，我这沙城最好的歌舞班子毛遂自荐要为六殿下表演助兴。”


 苏安应付着点头，不甚在意。


 歌舞班子的人行过礼，各寻位置。都站定后，歌姬抱着琵琶，起了几个音，轻拢慢捻，唱道：“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正艳杏浇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紺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傍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


 那名舞姬伴乐声起舞，丰姿尽展。舞态生风，粉腻酥融娇欲滴。风吹仙袂飘飘举。  时而哀愁难绽欢容，时而舞袖翩翩回眸笑。


 歌声清喉娇啭，若微风振箫。  舞姿华美，相得益彰。


 只不过大多人都不甚在意这歌舞，也就秦璃几人专心致志的看她们表演而已。


 至于苏安，早就被一群敬酒的巴结的围起来了。


 那舞姬好几次暗送秋波，一双眼睛里不知道含了多少故事，一个眼神不知道练了多少次，才能那般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娇柔勾人，不过苏安一次都没瞧见，偏偏让秦璃看了个正着。


 舞罢，曲终，换了曲风。依旧是那名舞姬领舞。


 这次唱的是金戈铁马，醉卧沙场。


 舞姬换了身素净白绸衣，飒爽英姿，持红绸起舞。


 一个抖绸的动作，红绸似随风甩了出去。虽然转瞬即逝，但是古笪依旧清楚的瞧见了红绸绷的笔直的那一幕。这个舞姬会武功！古笪坐直了身体，手暗暗握在了刀柄之上。紧盯着舞姬。以防她有什么突然的动作。


 可能因为郑青黛的乌鸦嘴，屋外雨势越来越大。隐有雷霆之声，凌游眉头紧皱，忍着心底的一丝不适。


 穷奇瞧见了，暗暗扔过去一瓶丹药，示意凌游服下。


 伴着一声响雷，歌同舞皆到了最重要的部分。歌姬随着拨动琴弦的动作，掷出三根银针。这银针，不是冲着苏安去的，而且奔着秦璃。


 古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挡下。


 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把大厅里的人都吓到了。


 郑青黛起身后退着撤了几步，身旁的丫鬟侍卫们立刻就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倒是苏安同秦璃因为坐在最上面，侍卫一时躲不开人群，古笪也去孤立无援。


 这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坏了一众官员。


 女眷丫鬟们也尖叫着躲避。一片混乱之中，看到那名舞姬不停的逆着人群冲旁边的苏安靠近，秦璃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她同苏安一左一右，离得不远，她们看似要袭击自己，实则要杀苏安！


 眼看着那名舞姬抽出了藏在衣服内的利刃，秦璃此刻已顾不得其他，锁魂链顷刻而出，护住了苏安。挡下了舞姬的利刃。


 眼看着一击不成，已没有再出手的机会，逃也无处可逃，舞姬反手冲着自己喉咙就是一刀。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秦璃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舞姬已然断气。


 古笪正在同歌姬打斗，踩着一张又一张的桌子来回过招。


 跟着他们奔波了这么久，本想好好吃个饭，没想到又是一场闹剧。穷奇无奈的弹着花生米。


 粒粒都正中这一群刺客的各关节处。随着刺客应声倒下，侍卫们很快就抓住了这一批刺客。


 “六殿下，下官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刺客啊！”


 城守猛的跪倒在苏安面前请罪。


 这种级别的行刺对苏安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都是一些听命做事的人，主犯死了，审也审不出什么。


 他敲打了城守几句，把人留给城守审问处置之后，就同众人回了别院。如今当务之急是早日回到皇城，且离皇城越近，这些刺客就会越猖獗。


 这些日子刺客就没断过，最累的当属侍卫们，不是负伤了，就是因为连夜值守睡眠不足，打不起精神。


 古笪巡视完了之后，于心不忍，来向苏安提议道：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刺客越来越多了，抓到的头目都关不下，我这里还有些古木给的符纸，不如我们隐了踪迹，再用急行符，一天的功夫，应该就够赶到皇城附近了！再躲上几日，说是连夜赶回去，可好？”


 苏安也很累，揉着眉头说道：


 “这法子太冒险了，而且我们怎么同那么多人解释，仙人做法？怕是刚到皇城，我们就得下狱了！


 把抓到的那些重要刺客都蒙上脸，跟城守借几辆囚车，到时候就放在队伍后面。震慑一下还未行动的那些人。


 我们明天早上启程，声势尽量张扬，只走大路官道，尽量穿城，让所到之处，皆知是我们来了。恐怕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我那位心急的大哥，才不会再轻举妄动。”


 外面雨势滂沱，凌游的头越来越疼。


 秦璃同穷奇猜测他是因为要想起什么才这么痛苦。轮流着帮他调理体内纵横杂乱的仙气经脉。希望能够借着休整好经脉，让他恢复过来。


 渐渐的一些零碎的记忆开始不停的在凌游脑海中浮现，雨夜，女声，男声，带着面具的黑袍人，乌云密布，血淋淋的手，张扬肆意的笑，和入骨的寒气。


 雷声越来越响，凌游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


 “凌游，是你么？”


 那是一个清脆且少女的声音。若莺鸟轻啼，


 正在施雨的凌游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一个黑袍人，同他差不多高，身形修长高挑，带着一张花纹繁复张扬的黑面具，周身萦绕着一团又一团黑色的魔气，就好像一个个魔球，需要时可以随时抓过来用一样。


 明明是男子的身形，却是女孩的声音。也太怪异了点，又是个魔族。不是说魔族已经被封印了么？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魔族呢。


 凌游心里起了防备，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黑袍人的声音突然变回了男声：


 “龙族的天才，呵，废话少说，同我决斗一场，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吧。”


 凌游心里隐隐不安，这个黑袍人身上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他拖延时间道：“不告诉我你是谁，我是不会同你打的！”


 黑袍人的声音又变成了女声：


 “想要知道我是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赢了我，要么被我杀了。来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凌游不接他这个话茬，糊弄他道：“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与此同时，他化成了龙形，如离弦之箭，藏进云端，飞快的逃跑。


 可是黑袍人立刻就跟了上来，率先开展攻击，凌游迫不得已出招，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交手之后凌游才发现，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凌游的动作很快，可是黑袍人的动作更快，快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前已经穿过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秀气，苍白，骨节分明的手。像男孩的手一样修长，又像女孩的手细润。


 指甲整整齐齐，不尖也不长。可是就这样一只普普通通的手，却轻而易举的穿过了他们龙族最引以为荣的盔甲，龙鳞。


 身后是黑袍人满意的狂笑：“只有吾，才可称天才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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