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怀疑

 眼看讲解结束了，程宝玉也有些口渴了，正准备起身倒杯水呢，才惊觉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


 把她吓了一跳，不由拍着心口，“爹，哥哥，嫂嫂，你们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屋歇歇，吓我一跳。”


 程老爷子在这，自然是没有几个哥哥说话的份儿，他们都尴尬的笑了笑，程老爷子就背着手，一脸慈爱的朝她笑，“正好看到你在教学，我们就跟着看了看。”


 一群去干活的小辈也都跟程宝玉打招呼。


 “姑。”


 “小姑。”


 程宝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王磊两人听到程宝玉的声音，才回过神，立马打招呼，“程爷爷好，程家叔叔婶婶们好，程家哥哥们也好。”


 王磊是真的没看到，因为他学的认真，努力接收着程宝玉传达的知识，刘虎则差了许多，是以，他早就看到了，却又不敢打扰程宝玉教学。


 这一通招呼打下来，两人也知道到了吃饭的点儿，都开口告辞，“小姑，我们这就回去了。”


 程宝玉翻了个白眼，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脸上疑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我还没检验成果呢，一会儿让我娘给做菌菇汤，你们敢不敢吃？”


 王磊倒是不怀疑程宝玉，她对菌菇的理解很是有一套，要是没有把握，她也不敢叫他们吃，毕竟那可是人命。


 只是在别人家吃饭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从小在村里长大，尤其是王磊，身为村长的儿子，比别人更了解村里的情况，每个人家里都不富裕。


 涨红了脸也没想出什么好话来，只得朝着程老爷子作揖道，“如此，小子就打扰了。”


 刘虎也有样学样。


 程老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反正吃的菌菇，又不是啥精贵东西，他刚才听闺女讲解的时候就信了这菌菇是可以吃的。


 正好也想尝尝味道呢，看着闺女脸上的笑意，他不禁抬起一双粗糙的大手，本想揉揉程宝玉的发顶，一看到手上的泥巴，他就顿住了，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累了吧，快进去喝口水准备吃饭。”


 程宝玉看到程老爷子的动作，毫不介意的牵着他满是黄泥的手，“爹，正好我也说话说累了，咱们一起去洗手吃饭。”


 两人走开，程家一大家子人，才开始和王磊两人聊起天来。


 程老太站在堂屋的房檐下，静静的看着父女俩，没有出声，一向拉着的脸都柔和了，转身去了厨房。


 她要把面粉揉好，一会给闺女做面条菌菇汤，她可是一直都没忘记程宝玉说的这茬。


 握着闺女那娇娇软软的手，程老爷子心里都是暖的，唯恐手太粗糙，把闺女的小手刮伤。


 一动都不敢动，直到程宝玉牵着他坐在水井边上，又打了温水，给他仔仔细细的洗手。


 程宝玉前世的时候，可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虽然院长也对福利院的孩子们好，却总感觉隔着一层，让人不敢亲近。


 程老爷子和程老太就不一样，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亲情，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程宝玉觉得，这多少和原主的记忆还是有关的，原主拥有的，刚好是她羡慕的，甚至从未有过的。


 而且原主本身就和老两口有血缘关系，天生想要亲近也无可厚非，现在她占了这身体，自然也是和原主一样吧？


 程老爷子就这样，看着一双布满泥巴的手变得干净。


 又看着一盆干净的水变得昏黄，他低头看去，浑浊的目光刚好落在程宝玉的发顶上。


 才发觉闺女已经长大了，不由生起几分不舍，再过两年就该相看人家了啊……


 程宝玉抬头的时候，就见自家亲爹这满脸不舍，连眼神也是，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反正看得她是鼻头一酸。


 不由得握紧了那粗糙的大手，询问道，“爹，咱们进屋去吧？”


 程老爷子依言起身，在程宝玉的陪同下进了堂屋。


 程宝玉给他倒了加了灵泉的水，自己也喝了一杯，才出了堂屋，来到院子里，众人正围着一堆菌菇指指点点，询问王磊。


 见程宝玉来了，也都噤了声。


 明明程宝玉才是最懂菌菇的那一个，这番作态，越发把兄妹之间的隔阂彰显了出来。


 程宝玉也不介意，只把篓子放到边上，“刘虎，王磊，考验成果的时候到了，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只需要选满一篓子鸡枞菌就行，一会咱们就吃这个。”


 别看一篓子不少，关键这菌菇会缩水，煮好了可没多少。


 程家这么多人，之前就听到了解说，应该会有要尝一口的。


 两人点了点头，就开始选鸡枞菌。


 一旁的程老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来到程宝玉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询问，“小妹，你是怎么了解这菌菇的？据我所知，你并不识几个大字，也没读过书。”


 程宝玉眸光闪了闪，程老大果然不是面上表现的那么憨厚，现在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也如程宝玉所想，程老大心中一直觉得，程宝玉是借尸还魂的精怪或者游魂，以前的程宝玉是真的大字不识几个的。


 他们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却是每个人都会识一些基本的字，而程宝玉就不同了，一到学习的时候就装头疼脑热，爹娘能说什么？自然是宠着惯着。


 能认识十个字都是烧高香了，除了那张脸，简直哪哪都跟无知泼妇没区别。


 程宝玉醒来以后，他也接触的不多，不过，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虽然同样有点骄纵却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最明显的大概就是这一次，他是不信，没读书的人能说出这番讲解来。


 他的妹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程宝玉勾着唇角，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向他，两人本来离的不远，现在就越发近了，相距不过十厘米。


 程老大甚至能看到程宝玉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和脸上细微的绒毛，还有那冰冷的目光。


 只听她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刚好传到院子众人的耳中。


 “大哥以为，死过一次的人，没有点造化是怎么醒过来的？”


 程宝玉的话像是一阵惊雷，炸响在众人耳中，就连程老大。都愣在了当场。


 她并不想说谎，可她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来历，一旦说出来，以这些古代人迷信的程度，她绝对会死，还会死的很惨。


 老两口估计都不会放过她，毕竟他们疼爱的是原主，她是个冒牌货，芯子早就换了。


 想到这，她心里要说不酸涩是不可能的。


 她也实实在在带着原主的记忆，不说有多少影响，起码她能理一理，众人的行为性格，以此初步判断一个人。


 甚至对于原主的父母，她也很是孺慕，但也仅限于老两口，而不是这些哥哥嫂子，他们所有人都是碍于老两口，怕惹老两口不快，才会放任她。


 她不是原主那个没脑子的，对她来说，他们本就像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就像这次醒来，没人问过她为什么会掉进河塘，也没人问过，她平时不怎么出门，为什么这次出门会去河塘。


 但凡他们对她有一点，像对程老太口头敷衍那话一样，有一点儿疼爱，她就会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该帮衬就帮衬，可是，他们没有。


 她一个现代人，即便没有空间这个金手指，也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那是华夏多少先辈的积累，她就算学个皮毛，在这落后的时代也够用了。


 程宝玉撇了撇嘴，呵~兄弟姐妹而已，她本就是一个孤女，他们不乐意，当她稀罕不成？


 敛下心中的落寞，她瞥了眼王磊两人，两人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选着鸡枞菌。


 “选好了提到井边来。”


 留下这句话，程宝玉率先迈步到了井边。


 程老大的目光随着她转动，只见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握着摇柄摇了起来，不管是原身还是她，都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摇井。


 她力气小，摇的有点吃力，程老大见此，心中越发内疚了，程宝玉刚才那句话让他想了许久，他觉得，如果是借尸还魂，一定不会知道他们是谁。


 而现在的小妹，性子变好了，并没有类似失忆这种情况出现，小妹死过一次，能活过来一定受了不少苦，他应该关心她，而不是怀疑她。


 他的小妹，从没干过这种活，到底是行动快过思维，他快步走到程宝玉面前，伸手去接摇上来的水桶。


 程宝玉已经快他一步，用双手把水桶提了起来。


 满满当当的一桶水，她提的很吃力，双手还摇摇晃晃，不少水洒了出来，溅湿了她的鞋袜，她愣是不吭声，直到水桶被她安稳的放到了地上。


 程老大才看到那白嫩的手上都是红痕，可见她的皮肤有多嫩。


 换做以前的小妹，早就指挥侄子侄女了，甚至还得把娘叫来，骂他们一通，程老大这才明白，小妹，和他们生分了。


 他不知所措的缩回了伸着的手，想要解释，“小妹，我不是那个意思……”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一张脸涨的通红。


 程宝玉不接话，心想，他自己都接不下去了，她做什么要去接这话。


 见王磊两人来了，她就把水倒在木盆里，拿起一朵鸡枞菌放进水里洗。


 两人有样学样的开始洗起来，她也就不插手了，慢慢看着篓子里变少的菌菇。


 确实都是鸡枞菌，这么简单，如果他们还能出错，那她也该想想，是不是要换人了。


 程老二和程老三，见自家大哥吃瘪，对视一眼，朝着无所事事的几个小的喝道，“还不去帮忙？等着吃干饭？”


 几个小的立即往程宝玉这边走，程宝玉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二哥三哥误会了，这菌菇，我没准备你们的份。”


 言外之意就是，帮不帮忙不重要，反正她没准备他们的份儿。


 两兄弟尴尬了一瞬，心想，这么多菌菇，一口不给他们留？你们吃的完这么多？程老二脑子转的比较快，话锋一转，讨好的朝着程宝玉笑。


 “你是他们的姑，给你做事是应该的。”


 程宝玉就这么环胸靠在井边的桂花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程老二莫名就感觉到了一阵压迫感。


 只见她薄唇轻启，“二哥说笑了，王磊和刘虎今天在咱们家吃饭，自然没有不干活的道理。


 就不劳烦侄儿们了，以前天天照顾着我，也受累了，该休息休息了，哥哥嫂嫂们，你们说呢？”


 程宝玉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让被点名的几人脸上都有些不好，恰逢程老太摆完饭出来。


 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家里是不是还有外人，叉着腰就开骂了，“乖宝，这是什么话，家里活都不用你干，要是你哥嫂侄儿们，让你动手，看老娘不扒了他们的皮。


 一群懒货，做点事情能让你们断手还是断脚啊？天天拉着个脸给谁看？


 外人都知道帮乖宝干活有饭吃，你们这些个吃里扒外的，还不如一个外人……”


 骂的众人都低下了脑袋，就连程老爷子也被惊动了，站在了堂屋门口。


 外人·王磊·刘虎：……骂人就骂人，别带我们行吗？


 我们真的是无辜的。


 混口吃的容易吗？


 等程老太骂的差不多了，程宝玉才上前拉着她，怎么也得让亲娘出口气不是，不然气坏了咋办？


 “娘，您别生气，闺女有手有脚的，哪用侄儿们照顾？他们也还小呢。


 再说了，不是有王磊和刘虎吗？您以后还怕没人给我干活？”再不济，也可以买个丫鬟啥的，使唤起来不是更方便？还不用在乎别人咋想。


 程老太看了正在洗鸡枞菌的两人一眼，要不是知道闺女看不上农村人，她都以为乖宝对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有意思呢。


 毕竟她家乖宝过两年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而他们又不是自家亲人，经常在一起难免被人说闲话。


 “乖宝，他们终归是男子，经常找你，对你名声不好。”


 程宝玉歪着头看着亲娘，“娘，您别唬我，我在这村里哪还有什么名声啊？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听程宝玉这么说，程老太其实也是火大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家乖宝这名声，一大家子人多多少少都有出力。


 就数她出的最多，只好歇了骂人的心思，她家乖宝，在她眼里，哪哪儿都好，别人那是眼睛有问题，看不见。


 程老太叹了口气，还是叮嘱道，“还是得注意着点。”


 程宝玉还能怎么说？笑着应了呗！


 程老爷子也适时的出来和稀泥，“好了，都进来吃饭吧。”


 见程老爷子转身进堂屋，程宝玉也把程老太往堂屋推了推，“娘，您快去吃饭，我等着一会吃菌菇呢。”


 程老太拿她没辙，只好进去吃饭了。


 老两口都进屋吃饭了，院子里一大群人也“呼啦”一声都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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