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罗刹蛾飞扑琉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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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鸢道：“殿下，自云泠月从昆仑回来已经第七日了。”
“滴水未进？”棠齐青顶着眼底乌青从一堆军务中抬头问道。
“嗯，也没出门。”
自从云泠月赴任辰启司命后，只提点了一位名为顾遥杉的仙子作为神侍，之后就没日没夜地批命簿。
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可她就是停不下来。
自她杀了万里，与武神一派彻底决裂，棠齐青也不好接近她。毕竟万里作为武神的心腹，他一死，兵权又被苍珏握住一分。
那日万里的伤他查看过，确实是利剑所伤，但棠齐青就是不相信云泠月真的下定决心要做无情无义之辈。
“还望殿下三思。”陆长鸢道。
陆长鸢从小便跟着棠齐青，做他的暗卫，他的兄弟。他看得出来棠齐青对云泠月的心思，纵云泠月心存良善，但她此举已然决定做武神一派的敌人，便不能再对她心软。
辰启如棋局，棋盘之上不分善恶，只论黑白。
“棠齐青！”一少年身着异服风风火火闯进来。
他一上来就拍桌冲着棠齐青哀嚎：“你知不知道我家主人就要饿死了！”
“大胆何人敢对殿下不敬！”陆长鸢一把揪过他的领子，但冷千山死死用爪子扣住木桌，在桌面拉出几条狰狞的木痕。
冷千山一扭头，恶狠狠瞪着陆长鸢道：“小红眼你少在这废话，我主人要是出什么事我第一个先弄死你。”为显气势，他还挥了挥拳头。
陆长鸢猛地把他拽离桌子，一脸嫌弃道：“你动动脑子，云泠月已经是神君了，根本无需日日进食。”
“我不管，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冷千山突然坐到地上就开始哭闹，“武神殿下您一定发善心要管管我家主人啊……她不是坏人……呜呜……”
“放肆！”陆长鸢呵斥一声打算给他拖走。可冷千山打死都不挪地方，就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闹。
“你们……”在两人争辩声中，棠齐青哭笑不得地开口。
这间遥清室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棠齐青咳嗽两声，“长鸢，你先退下。”
“殿下，他！”
棠齐青点了点头，陆长鸢行礼后，满是嫌弃地拍了拍手。
“小鸮，你……”
“我不叫小鸮，我有名字。”冷千山站起来拍了拍灰尘，神气地挺起了胸脯。
“我叫……”冷千山思考了一下，难为情地红了脸，“算了，你还是叫我小鸮吧。”
“不会是叫绒绒吧。”棠齐青笑道。
“对。”冷千山泄气道，转而又开始炫耀，“但是主人说厉害小鸟都叫这样的名字。”
他竟认了云泠月起的这个名字，而且这雪鸮修成人形还是个俊朗少年。
棠齐青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惊讶：“你为何不去劝她？”
“她要是能听我的，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冷千山嘀咕着，“现在也就你能劝劝。”….
其实她久不出门，棠齐青常担忧走过寒潭居院门前。奈何武神身份所限，没有事务或天令，神仙之间少有往来，况且云泠月已成了武神一派的敌人，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见她。
“你可通乐理？”
“琵琶，我就会弹这个。”冷千山应道。
棠齐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走向那幅红梅消寒图。
现下悬在遥清室的这一幅是他所画，却是云泠月给他题的诗。
他说云泠月的字清瘦遒劲，正适合题画，好不容易求着她题了这两句。
偏逢岁寒时，许卿梅花骨。
睹物思人，寥寥几笔足以勾起他深埋于心的柔情，棠齐青的嘴角弯成好看弧度，似乎现在他正在云泠月身侧看她题字。
“你想让我干嘛？”
冷千山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棠齐青不情愿地面向他，“我需你代我用弦音传字之术为阿月带几句话。”
“哦，你自己不去啊。”冷千山有点失望。
“身不由己。”棠齐青一叹，顺手拿了张熟宣，行云流水般写好后，正递给了冷千山。
“我……”冷千山尴尬地摸了摸游蛇耳坠，“不识字。”
阿月还是善良的，收了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雪鸮在身边。……
阿月还是善良的，收了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雪鸮在身边。
棠齐青无奈给他念道：“不愿折风雪，唯有一念孤。君宁天下事，安度岁春秋。”
冷千山嘴里念叨好几遍之后，突然蹦出来一句，“怎么改了？以前最后一句不是：故人归故地，相逢不相离吗？”
以前？棠齐青没明白，这诗当时是云泠月随笔写的，只想出来了两句，她懒得费心再想，便只题到这儿。方才这几句是他补的，哪里有什么以前。
冷千山一拍脑门：“啊，我记错了，”他还不忘卖弄自己的学识，“都怪我读了万里书，还行了万里路哇。”
“就这几句话，我主人就能好？”冷千山不敢相信，“你可别骗我。”
“或许能。”棠齐青道，“你记得给阿月弹那首北疆小调《顾北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是万里走的那日所奏乐曲。”
冷千山金目黯然，声音弱了下来，“嗯，知道了。”
冷千山琵琶技艺不精，云泠月辩识了好久弦音所传文字，当“唯有一念孤”传入耳中，不知怎的，泪湿命簿。
君宁天下事，安度岁春秋……
那人知她所求是天下永宁，愿她此行平安，却唯独没说他自己。
（略，没时间写呜呜呜）
一月后天君传令，西兹罗刹蛾成灾，须派神灵平定。
西兹城外四面环沙少灵气，因而没有神灵。这罗刹蛾换魄改命，须司命解决，顺便看看这新任司命的本事。
西兹是棠齐青和泠言初收复之地，此地事宜皆算他二人的事务，眼下泠言初正与天君商议越清之事，无法抽身，所以派棠齐青前往。….
“泽璧，孤命你与启明将军一同前往。”
“微臣遵命。”
“阿月，不必绷着。”
“还请将军依礼唤我泽璧神君。”
“璧者，方内圆外。阿月，你从未变过。”
实则全句是：璧者，方内圆外，外圆象天，内圆象地。
天君赐她仙号时，只取了“白璧含月，温润而泽”之意，却不知眼前这位可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
“若我不唤，该当如何？”棠齐青晃到她眼前。
“棠齐青，你能不能有点启明将军的样子。”
“阿月面前，我不做将军，只做棠齐青。”
“我算是败给你了，你愿意叫我什么就叫吧。”
棠齐青因事先回了棠府，云泠月则去了一趟琳琅阁。
一来是为了查查西兹记载，二来是瞧一眼自己那许久不动的琉璃影如何了。
这次的琳琅阁没有了雪鸮只有守卫，看来上次那事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就不了了之了。
还真是辰启的风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琳琅阁几乎没有与西兹相关之书，她翻了半天才找到。破旧残缺，还有糊里糊涂的西兹文，云泠月一撇嘴，没看几页就扔了。
等回了客栈，云泠月窝在木椅上摇晃，无趣地打着呵欠，偶尔捻捻自己在辰启吹得略微干枯的发梢。随手从大大小小的果子里挑了个红透的山楂，浅尝一口，竟酸涩的很，不由得频频咧嘴，气地扔回果盘。
“这辰启真是蛮荒之地，吃的什么东西，几百年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果子。”
脚蹬长靴搭在桌上，侧仰着暼向窗外，此时应出现在长街的身影却迟迟未现，遂而合眼，闭目养神。
打个盹儿的功夫，依稀有敲门声响起。云泠月懒懒答到“进来吧。”
棠齐青推开门扇，身形修长，轻盈而至。“今日有事耽搁了一个时辰，抱歉了阿月。”
“武神哪天没事，早习惯了，”云泠月边说边放下长靴，拍拍灰尘，顺势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脸淡漠地指着果盘“难吃。”
棠齐青仿佛是料到一般，自袖中探出一袋晶莹的糖果，散着幽幽槐香，“知道阿月不喜酸食，刚才便去城南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这蜜糖。”说罢，要将糖放在云泠月手中。
云泠月微微一怔，不知为什么觉得刚才的果子更加酸涩了无法开口，“你…你…这槐糖哪有你说的那么甜。”别扭地把目光转向糖袋。
棠齐青上前一大步，弯腰探身正至云泠月眼前。
“你这是……”
云泠月话还未说完，棠齐青手疾眼快已经将一颗槐糖塞入云泠月口中，坏笑道“槐糖自是不够甜，要棠黎亲手喂给阿月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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