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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第二百零七章


 昨夜两人荒唐的太过。天一亮, 冯俏就后悔了,喃喃道:“外公方才去世半年, 孝期未过。我们便在一起了。”越说越恼,“我怎么就没克制住自己呢!”悔恨交加。


 两人盖着同一条被子, 冯俏这边一动, 章年卿立即赶到冷风丝丝钻进来。章年卿赤着上身, 只着裘裤, 一把将冯俏拉回来。冯俏眸子中的疑问还未透出来, 章年卿无奈道:“四下钻风,冷。”


 说罢, 臂膀紧了紧。


 冯俏感到他身上的确是冰的,闷闷几声, 没在动弹。


 章年卿想了良久,叹气道:“外公会原谅我们的。”他们夫妻刚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生死, 朝局变动,一时情不自禁罢了。


 冯俏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恩’了声,不再说话。两人静静抱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良久, 冯俏问:“新帝登基, 这两日朝堂上会很忙吧。要帮你准备些衣服吗?”她记得章年卿刚调到礼部时, 忙的脚不沾地, 一日三餐都是在宫里吃的。


 章年卿不知想到什么, 含糊道:“还好。”冯俏听出话音, “我怎么听你话里有话?”章年卿斟酌片刻道:“新帝放我三日假, 说礼部需归整。待整理好,再请我回去主持大局。”


 “谢睿这是什么意思?”冯俏皱眉道。


 章年卿枕着胳膊道:“大约是我那份欺瞒过他的圣旨,让他起了疑心。大概又怕我在文字上动什么手脚,索性将我摘出来,落得清净。”


 冯俏抿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章年卿可以正反读的圣旨,她也很好奇。


 章年卿是怎么做到一旨两意,还能瞒过谢睿眼皮子。据说当时礼部尚书晁淑年也在场,不管晁淑年为人为官如何,他的学问是扎扎实实的。他都看没看出来章年卿刷的小心机,实着让人惊奇。


 章年卿看她一眼,主动解惑道:“年轻时在笔杆子上吃过大亏,我一直耿耿于怀。其实也算不得难事,比起九转曲回,玲珑心肠的璇玑辞。一道拟旨算的了什么。”


 冯俏想起章年卿殿试答卷上的那个污点,莞尔笑道:“一副笔墨,三道圣旨。章大人何尝不是玲珑心肠。”


 章年卿被‘章大人’三字喊得的尾椎骨一酥,转身面对着冯俏,摸着她背,笑道:“起初我想的是直接将我要的圣旨埋进反面。思来想去,还怕开泰帝发现端倪,再者,我也有些词穷,写不出一篇好文。 ”


 “行啦。”好笑的推他一下,冯俏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章年卿摸摸鼻尖,没说什么。


 开泰帝停棺在太极殿,谢睿一边忙于登基事宜,一边要处理皇叔葬礼,以及,和章青鸾的婚事。忙的脚不沾地。


 皇家没有守孝几年的说法,何况开泰帝和谢睿中间还隔着一层。


 谢睿责令礼部全权安排婚事,每一项都要递上来让他检查。礼部上下明知事态紧急却迟迟未动。晁淑年正头大无比的帮新帝处理登基的琐碎事宜,忙里偷闲来礼部看一眼。免得皇上想起来,问他却一问三不知。


 礼部官员偷偷把晁淑年拉到一边,小声道:“尚书大人,这章大人何时归位?”


 晁淑年脑子一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日紫来殿之事,外边人未必知晓。可能混到这个位子的,哪个不是人精。新帝一继位,便要迎娶章青鸾。俨然是为了安抚西北那位。兹事重大,又是新帝登基后,让礼部办的第一件大事,礼部能不兢兢战战。


 见晁淑年不说话,礼部官员拉着晁淑年的袖子,苦苦哀求:“尚书大人,您就给小的一句话。这侍郎大人,何时才能回来。章大人才德兼备,又是未来皇后娘娘的兄长。这大婚之事,由他来领头再合适不过。”


 说罢,觑着晁淑年神色道:“您看,晁大人你操劳着登基大事,带着底下人干的如火如荼。我们这,连个拿事的人都没有。岂不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这么下去,耽搁的可是皇差啊。”


 晁淑年冷笑一声,“合着你们离了章大人就干不成事了。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踏踏实实办差,办好办坏都在皇上面前露脸不是。总想着拉个人给你们顶锅,也不看看,那章年卿是个背黑锅的主吗?得着人家脸黑,就任你们欺负了。”


 “尚书大人这话说的诛心!如今谁敢欺负侍郎大人,供着他还来不及呢。”


 晁淑年似笑非笑,“知道就好。”


 章年卿如今算半个三朝元老,实打实算起来,当是两朝。可世人爱奉承他,常说章年卿三元及第,夺首魁,如今更是新贵第一人。天时地利人和,齐聚一地,才得此以杰灵。


 先帝爷都说过,纨绔少伟男。可章年卿偏生是个例外,学问是一等一的,家世是一等一的,岳家明着是冯大儒的冯家,半个姻亲沾故的可是衍圣公。


 章年卿的夫人,更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大家羡慕的直流口水,纷纷感叹。章年卿上辈子莫不是文曲星下凡,今生才托生的这样好。事事好,样样都好。


 男人们嫉妒章年卿,女人们羡艳冯俏。说来可笑,冯俏在闺阁中尚且有人记得她的才名,出嫁后她的身家性命,却全绑在了章年卿一个人身上。


 章年卿初初还是个小解元的时候,大家都说冯俏低嫁了。一个个的,替冯俏不值。


 章家最凄惨的那段日子,章芮樊携全家回河南,章年卿前途不明。刚一中状元,和景帝就驾崩。前途凄凄惨惨。冯俏连赏花宴也不敢参加,走到哪,别人看她都是同情的眼神。嘴里说的都说:“福兮祸兮,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只是可怜了冯俏妹妹。”


 万幸,话没说多久,章年卿在翰林院混开了。还以稚龄去修撰《新魏史》。大家又开始羡艳起冯俏。


 如今一晃数年,明稚都九岁了。冯俏又被顶上风口浪尖,说冯俏命好,嫁得好。


 冯俏只觉可笑,不能一起吃苦的,算什么夫妻。总是‘命好’‘命好’,冯俏甚至想问,你觉得什么样的命才叫不好。


 说句大不敬的,新帝贵为正宫嫡子,却在冷宫长大。又在宫外流浪数年,才辗转回宫。如今眼见称帝,他命好吗?


 冯俏摆摆手,听厌了这些市井话,让宜诗宜佳管教好下面的丫鬟婆子。几番棒打威吓之下,颇见成效,章府上下的奴仆行事举止总算不那么轻浮了。


 一切安顿下来,清点皇城时。谢睿才发现许多齐地忠臣已经跑了,先前办砸河南求和的小齐王,被开泰帝安排再去弥补自己的错误,至今未归。想来,以后也不会归了。


 开泰帝突然的死,京城上下不是没有非议的。还好之前开泰帝‘遇刺’过一次,谢睿好有个借口将他的死安排的顺理成章。


 先皇后,哦不,齐王妃仍在宫内。谢睿将人迁出宫内,安排到齐王府,和小齐王妃徐科君一起看管着。齐王府之外重兵把守,等闲之人不得靠近十米之内。衣食用品,都由禁卫军派人亲自带进去,不敢疏忽分毫。


 只是,小齐王世子却不知为何,不见踪影。


 谢睿将此事交给章年卿的心腹,许淮去调查。许淮接旨后,忧心忡忡的来问章年卿:“小姨夫,皇上这是不是想把你身边的人都调开?”


 章年卿笑了笑,“不必多心。如今大局已定,这又不是前朝二宗当权,你我如蝼蚁般任人摆布。再过三个月,青鸾便要大婚了。西北有我外公,朝中有我,宫内有青鸾。皇上单单支开你有何用。”意味深长的拍拍许淮肩膀,“安心吧。皇上是真心想用你。”


 许淮一高兴,多喝了几杯酒,酒到兴头。他忍不住问,“新帝登基后,会直接点小姨夫为首辅吗?”


 章年卿沉默片刻道:“难说。”呵笑一声,摇头道:“别忘了比我们更早站队的刘俞仁。”说完,章年卿自己都笑了。


 真是冤家,他和刘俞仁在先帝在时就开始争首辅,还没分出个胜负。朝局变了,如今眼看新帝继位,朝堂洗牌。结果还是他们二人在争首辅。


 这是什么孽缘......


 许淮也有些哑然,嘀咕道:“刘俞仁脑子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竟早早站好了山头。”


 章年卿道:“谁知道呢,许是刘宗光给他托梦。”


 两人说说笑笑,都没有在意。酒过三巡,许淮有些喝大了,章年卿只好亲自把人送回去。新帝才刚点了他的差,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许淮喝大后有点六亲不认的意思,耍起酒疯来,章年卿怕别人治不住他。索性自己跟上。


 浙江,某地。


 小齐王风尘仆仆的赶去,远远的见一人提着小木桶,在给小菜地浇水。小齐王下马解披风,恭恭敬敬的拱手,唤道:“谭老。”


 谭宗贤愣了好久,迟疑着抬头,惊呼:“齐王殿下!”望着四周青山环绕,周边荒野无人,谭宗贤问,“齐王殿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齐王两眼含泪,悲怆道:“我父皇告诉我的。谭老,皇上薨了。”


 谭宗贤一个踉跄,跪在泥潭里,“皇上,皇上。”谭宗贤双手捂脸,呜呜大哭,泪水从指缝溢出来,嚎啕道:“皇上你怎么说走就走,你是病重了,伤了身子骨了?闯林早劝你不要迎着冷风看折子,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说到痛心处,哭天抢地的问:“您为什么不传召闯林,为什么连闯林最后一面都不见。”


 见状小齐王带来的人都抹起眼泪,青山回荡着男人们悲切的哭声。小齐王咬牙切齿道:“我父皇是被谢睿和章年卿逼宫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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