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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情浓怎堪误


 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实,已是深夜,遗玉却没有丁点儿的睡意,她目光追随着李泰背影,看他将门窗关好,在火盆里添了炭火,又将热茶捂上,净了手,才转身走到她床边坐下。


 “不必担心,已经没事了,你睡一觉,明日我就带你回去。”


 几日没见,却像是隔了几个月一样,遗玉晃晃脑袋,想问他今晚这出到底是为何,又想问他这几日是不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解的地方太多,话到嘴边,便成了她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我大哥还活着,对吗?”


 “嗯。”


 李泰一应声,遗玉便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他手掌,喜悦之情,难言于色。


 “那他现在在哪?”


 “......”


 李泰沉默,遗玉多少是有听进去姚一笛那时的挑拨,信确是不信,但李泰瞒着她这倒是事实,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不能告诉我吗?”


 说完又怕他当真说是,忙又可怜兮兮道:“告诉我吧,姚一笛说,你瞒着我是因为我大哥现在处境不妙,我当真担心他。”


 这句话可提醒了李泰,他半答半问道:“他现在很好,姚一笛还同你说了什么?”


 到底是说了什么混账话,才让她竟有胆子想离开他。


 “他说,”遗玉墨迹了一下,估计李泰是不爱听那段挑拨,于是尽量婉转道:“他说我大哥现在同你对立,挡了你的路,说你总有一日要除掉他,你瞒着我,是为了怕我坏你的事,说我现在身份对你来说是个大麻烦,还说、还说你一路跟过来,是为了帮他铲除异己,得他日后相助,并非是...并非是来寻我的。”


 说到最后一点,她声音不觉弱下去。


 见她闪躲的目光,李泰鼻中发出一声嗤音,才消掉不久的火气又冒了出来,话说到这里,他不用废脑子也能猜出来,这女人是又犯了胡思乱想的毛病。


 “你以为我会负你,所以一气之下便要同他离开?”


 “什么一气之下啊,”遗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以为你不好意思开口让我走嘛...”


 一年的气加起来也没今日受的多,李泰用力捏着她软乎乎的手指,冷笑道: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要老实点,看来你是把我说过的话都当成耳旁风。”


 遗玉一下成了哑巴,那天在药房里他说过的话,她是没忘,可也确实没当一回事,当时只顾着自怨自艾他轻薄对待了。


 想到这茬,她也生了点脾气出来,悻悻道:“又不是我喜欢乱想,你那些天,对我的确十分冷落,宿在外面不说,一回家,你就、就想同我做那事,不看地方时辰,我心里难受,便以为你轻视我。”


 闻言,李泰蹙眉,却不知她还这样想过,于是坦荡荡道:


 “我与你是夫妻,敦伦实为寻常,我在外数日,思你渴你,拥你入怀,难道还亲近不得?”


 遗玉被他直白的话说了个脸红,突然觉得自己同他计较那些个纯属是没事找事,从某方面来说,这世上还没几个人有李泰脸皮厚的,并非是他轻视,而是两人情事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他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好、好吧,这件事算是我错了,可姚一笛能把我从芙蓉园带走,就没有你的默许吗?还有,我大哥明明还活着,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遗玉一件说不过他,便换另一桩,岂料李泰竟是不辩不解,很是大方地认了错。


 “姚一笛的事是我思虑不周,至于卢智的死讯,确是我有意隐瞒,你若因此怨愤,我无言可说。”


 但若要叫他明白告诉他,他所作所为,皆是因她而起,他却开不了口。


 让姚一笛带走她,是因为要一次性将这件事处理干净,永无后患。


 隐瞒卢智的消息,却是他的私心,他知道她当年自愿跟着她是为哪般,他不愿意去冒任何失去她的风险,但偏偏又想知道,时至今日,他在她心里,是否足够重要。


 然而当她即将开口离去时,他才发现,他根本赌不起。


 就当做是他这一生仅有的胆怯,比起留下她,别的已经不重要。


 就像姚一笛所说,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有一天因为一个女子不计得失,这还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咳咳,”遗玉见他一本正经地认错,反而不好意思再找茬,清了清嗓子,嗔笑道:“算啦,我又没有怪你。”


 她大哥还活着不是吗,李泰又说他现在很好,这已经是老天的恩赐,她还需要怨谁?做梦都能笑醒了。


 “不怪我?”李泰是有设想过,她知道卢智还活着消息之后会是怎样一种反应,或许气他,或许恼他,甚至是恨他瞒着这件事,将她拉进皇权争斗的漩涡,可就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一笑置之。


 让他不禁猜想,也许她跟着他,并非全然是为替卢智洗冤?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忽略掉变急的心跳,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脸色,问道:


 “为何不怪我,其实早在咱们巡游外出之前,我便察觉卢智未死,若你早知道此事,便不必嫁我,不必像今时这般劳碌。”


 他一直知道她安逸的性子,他还记得当年他首次求亲被她断然拒绝,一杯冷茶颇在脸上的狼狈,而今这样的生活,肯定不是她原本想要的。


 难得听他说句心里话,遗玉倍感诧异,贾茫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拉着他总是温热暖和的手掌,苦笑不得道: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承认我当初嫁给你,是存了给我大哥报仇的念头,可若是我心里没有你,又怎么会嫁给你,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说着,她忽然来了气,丢开他的手,一握拳头使劲儿捶在他肩上,半是羞半是恼道:


 “你我相识七年,相知相伴三年,做夫妻也有半年多光景,时至今日,你原来是把我一片真心全当成是利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被她一下一下捶在肩上,不觉得半点疼痛,李泰目光几经变幻,几乎要忍不住去摸摸自己胸口,看看那过分激烈的心跳,是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遗玉没能打上几下,便被李泰握住手腕,低声问道:“你不曾说过。”


 她其实说过,可那是醉酒之时,怎比她亲口承认来的真切。


 情,总是难诉,可不诉又怎知深浓?


 遗玉还在生气,撅着嘴,撇过头,便没发现他眼瞳变了颜色,兀自郁闷道:


 “你不是也没说过,我以为你不耐烦听这些情情爱爱的。”


 “我心里有你。”


 遗玉眨眨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啊?”


 “我说过了。”


 听明白话,遗玉脸颊猛然涨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怪如是,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她破天荒头一回听他诉情,能淡定才有鬼了!


 “我、我、我....我也是。”


 李泰耐心等她半晌,只听她结结巴巴这么一句,虽不满足,但心中的燥热已是压抑不住,一手搂过她后背,低头寻着她嘴唇,在她惊慌中,把她压在了床上,牢牢困住,略显急促的亲吻在她唇上流连片刻,便蜿蜒而下,手掌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在她身上揉捏,感受到这人切切实实的存在,他早已冷硬不知许久的心,才真正学会跳动。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遗玉吃不住,但又舍不得推开他,眨眼的功夫,衣裳便被他剥去一半,体温节节攀升,直到被他撩了裙子,沿着小腿肚摸上来,才去捉他过分烧灼的手掌,捂着半张脸,软声求道:


 “等回去再...好不好?”


 不是她矫情,但不知客栈附近的人是否散去,这楼顶上许还有人在的情况下,隔着一层墙壁,她实在没脸皮同他欢好。


 李泰却不肯依,他粗哑的呼吸贴在她耳畔,轻轻咬着她柔软的耳垂,道:“半月未碰你,实是难忍,你听话我就轻些。”


 说着话,他动作也没停,拉下她遮面的小手按在他紧实的小腹,让她清楚现在状况。


 碰到那一团羞人的火热,遗玉脸蛋儿红的都能滴出水来,又想他那句“我心里有你”,便是再说不出半句推拒的话来,一句答应细若蚊声:


 “嗯。”


 下一刻,便成闷哼,她惊慌地睁大眼睛,抬头望进李泰眼中迷人的青色漩涡,在意识迷乱之前,不禁暗骂他一句混蛋——


 骗人,还说会轻些,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


 情到浓时,怎样放肆也不为过。


 在经过一场骚乱之后,小镇又重新归于平静,夜不长,被李泰一搅合,遗玉一夜都没能成眠,等到天亮时,大约是李泰觉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她有些可怜,才堪堪将她放过,倒了热水给她简单清洗了一番,便搂着已是半睡半醒的她,盖好被子迟迟睡下。


 但偏偏有人看不得他们相好,李泰才安逸地揉着她迷迷糊糊叫疼的小肚子,眯上眼睛,外面门前便传来一阵骚动,几下打斗之后,门板便被拍的轰轰作响。


 “老四!赶紧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可是要进去了啊!”


 听见姚一笛声音,李泰便觉得一夜的好心情坏了大半,皱皱眉头,手掌贴在遗玉耳朵上遮住,抱着她翻了个身朝里躺,继续睡觉,并不怕姚一笛会真的进来。


 果然,片刻之后,门外传来几声细弱的人语,便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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