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序幕01

 太平洋战区战火纷飞，“鲸云”毁于一旦，东亚战区却无暇顾及。


 沈苍甚至没有加入战场。


 这个时候，b基地内到处是尸体。


 和安沐一起抵达b基地的a10128976号警卫开启了tú shā模式，而这个时候，b基地所有战斗力都投入到“雅典娜之战”里去了——凡是能战斗的人都在太平洋上。


 当然不是联盟国家战队正式队员的人也一样有战斗力，但在己方赤手空拳，既没有战斗连智脑和机甲都无法掌控的情况下要与一个“不明物”作战，只是以卵击石后。


 a10128976号警卫外观看起来和人类一模一样，经过检测门也没有报警。然而他被允许佩戴一把制式武器。那只是一把单手掌控的激光武器，能耗在三十发之内，就在三十发之内，a10128976号警卫造成了近七十人的伤亡。


 这名安沐的临时警卫兵一改报讯时的惊慌失措，脸上一片空白，没有表情。他比起灰星的金光生物更像一台杀戮机器——灰星的金光生物在杀戮的时候还有兴趣取向，也有厌倦和偷懒的时候，但a10128976号警卫没有。他像一台精密计算的仪器，每一发子弹都要洞穿两人以上的身体。


 一发也没浪费。


 发射一发激光弹只需要0.5秒，所以不到一分钟，刚才人声鼎沸的b基地枢纽中心鲜血淋漓，从天花板到墙面到地上全是人血。受伤未死的人在地上痛苦shēn yín，侥幸没有受伤的失声尖叫，而扫描到有污渍的单机版清洁机器人慢吞吞的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开始擦拭那些鲜红的“污渍”。


 简易的制式武器在高速射击后报废。


 a10128976号扔掉了那把qiāng，向着距离最近的一个幸存者走了过去。


 杜鹃村舍。


 毛大谨慎的处理那三十六台电脑里的数据，只要有一点失误，“影子”就会消失不见。它是一个奇迹，是人类的幸运，是……拜慈。


 毛大认识拜慈。


 b基地的老人没有人不知道拜慈?揭兰费罗，虽然也没有人和他特别熟悉，但都对他的战绩耳熟能详。那是一个几乎十全十美的孩子，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很优秀，每次拜慈出任务，整个b基地都跟着分外有信心，仿佛只要拜慈做了攻略，就是完美任务保证书。


 然后那个安静的孩子不见了，失踪了。


 后来听说死在了buc工厂里。


 很多人都唏嘘了好一阵子，毛大自然是不掉眼泪的，他送走的联盟国家战队队员不下五十个。每个队员都是要死的，他们是国家英雄、是民族英雄——但遮盖不了他们同样是战争机器——只要是战争机器，最终都要死在战场上。


 毛大对拜慈的失踪和死嗤之以鼻。


 就像对待每一个战死者一样。


 但其他的战死者不会再出现在电脑里，拜慈却可以——这是个奇迹，这点奇迹，让毛大湿了眼眶。


 数据完美的转移到了临时存储器里，那是一卷电子纸，是一种柔软的超级聚合物，在刚刚被发明出来的时候，“电子纸”被用作液晶屏幕的替代品，被安装在墙壁和桌面上，以便人类随时使用电脑。后来电子纸无需再链接主机，它本身就成为了一种超薄电脑，等于屏幕和主机一体化了。这种技术流行一时，后来被多种形式的虚拟网替代，例如虚拟网眼镜和游戏头盔，甚至上传式营养仓。在现实世界玩电脑总没有比在虚拟世界玩游戏的有趣，电子纸很快被淘汰了。


 但电子纸有一种很好的特性，因为它柔软、超薄，所以极其容易伪装。


 dì sān cì shì jiè dà zhàn的时候，许多国际间谍就把电子纸制作成衣服穿在身上窃取情报。


 毛大现在拿出这种古老技术——当然是古老技术的改进版——当年的电子纸计算机不可能容纳下“影子”Dna计算机的全部数据，他经过了改良。毛大使用电子纸转移“影子”，自然是为了保证数据的安全。


 他手里的电子纸做成了一件风衣，因为数据有点多，这件风衣长了一点，他自己穿不下，等保存完毕之后，这件衣服要么穿在陇三翡身上，要么穿在沈苍身上。


 正当毛大琢磨来琢磨去的时候，陇三翡提着昏迷不醒的聂雍走到了他身边。


 “怎么回事？”毛大瞥了一眼，“你终于揍了他？”


 “无量寿佛，老道一直想收他做个徒儿，奈何白璧非要让他为沈苍送终……”陇三翡说，“现在人家是沈苍的搭档，老道虽一直想揍他，但又不敢。”


 “那他怎么会晕倒？”毛大诧异，“这小子身体强度很好，捉来做非法实验说不定能改造成猛犸人呢。”


 “猛犸人又是什么鬼？”陇三翡把聂雍平铺在地上，弄得好像在摊一张卷饼，“我猜有问题的估计不是猛犸人，而是门口那个若无其事的家伙。”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聂雍的头，“他们的大脑中间不是有一个什么链接的程序？你们联盟国家战队从来没有一个好东西，就喜欢邪门歪道，指望聂雍通过那个东西学会沈苍的神技呢！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子……猛犸人就像沈苍的病毒一样——哦不——看起来沈苍更像这个小子的病毒——总而言之，一定是沈苍出了什么问题，连累了这小子，然后这小子晕了，外面的还装作没事。”


 毛大掐了一把聂雍的脸，确认手下的皮肉健康结实，“病人”呼吸正常，毫无问题。


 “沈苍是个……”毛大皱着眉，“……无法复制的奇迹。”


 陇三翡瞟了他一眼，“我明白，你们复制不了他，也修理不了他。”


 陇三翡的眼神很难看，语气很难听，然而毛大也不能反驳什么。


 陇三翡说的没错，沈苍是落入联盟国家战队手中的一个意外，他是联盟的前身秘密制造的——联盟接收了之前的一切，但塔尔塔洛斯的巨蛋在封闭之时杀死了所有主要科研人员，没有人能复制一个新的沈苍，至今没有人能从科学的角度完美解释沈苍力量的来源。联盟使用沈苍，研究沈苍，沈苍出生入死，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一次又一次胜利归来。他在萨安西林高原释放“灰烬”，将当地几千个“流感猿人”化为灰烬。那些猿人携带有致命的西班牙流感病毒，而它们本身并不感染，只是这些病毒的宿主，普通人类一旦感染，将死于免疫器官过度反应而造成的肺积水死亡。而在消灭“流感猿人”的过程中沈苍有没有感染过病毒，也没人关心过。


 他也曾在和独角兽雇佣军兵团作战的时候，使用“室之潮汐”一次让近千名雇佣军重伤。


 他追捕过“斗兽场”的第二号人物肯特，当时肯特手下有仅次于“蓝纹乳酪”的一个团队。沈苍用蓝翼突入了肯特的驻地，在肯特的罗马大帝皇宫中央开了一个深达八十多米，直径十九米的洞。据说那个洞开下去——洞里肯特私藏的武器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与光同尘了——肯特当即投降，至今还在北美战区的监狱里蹲着。


 沈苍拥有难以置信的能量，那是群星之力，甚至是黑洞之力。但一切能量都不可能无中生有，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消耗了——那东西整整供他消耗了将近百年，创造了一个时代的奇迹。


 毛大的确没有找到沈苍身上少了什么，林老师也没有。


 他们俩是b基地负责联盟国家战队队员身体健康的研究员，两个人挂了一个协会叫做“国王研究所第二分部健康门诊协会”。毛大是会长，林老师是副会长，两个人因此每个月工资比别人多了五十块钱。


 沈苍在塔黄岛战役后失踪了一阵，回来后，a基地的军方医院已经对他进行了健康体验。a基地什么也没有说，毛大也没有再次检查。他只是知道沈苍的“心脏”被切除，落在了洛里颂手里，但这显然不影响沈苍的行动。


 后来聂雍身上那只庞大的神经兽缩进了聂雍的脑子里——它仿照沈苍的大脑在聂雍大脑中重建一模一样的结构，起因可能是聂雍一直链接在上面，而对方的损伤令神经兽感觉到不安。结果是同样链接在“灵魂烙印”系统上的沈苍能使用聂雍健康的大脑——这就是聂雍“修复”沈苍大脑的真相。神经兽并不能真的隔空修理好沈苍伤残的大脑，它给沈苍塑造了一个“云大脑”。


 这也是聂雍能和沈苍发生感官共享的基础。


 白璧当然希望聂雍能从这个“灵魂烙印”中学会沈苍的一切神技，但如果不能，强行将聂雍和沈苍捆绑在一起，让沈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使用”聂雍的大脑，至少能延缓沈苍“损坏”的时间。


 他们俩必须被捆在一起，白璧希望他们很快培养出默契。


 而现在战斗刚刚结束，聂雍突然晕倒——那一定是沈苍战后的某种消耗超过了聂雍所能承受的极限。


 沈苍的力量来自什么呢？


 大脑？不不，沈苍的大脑从初始就一直是残缺的，“灵魂烙印”的后门一直不完善。


 大家都说他拥有什么呢？都说他拥有群星之力，而群星之力是什么？


 是聚变。


 聚变使用什么释放能量？


 两个氢原子合成氦原子，释放出一个中子，同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一杯8盎司的水等于50万桶石油所含的能量。


 物质就是能量，物质同时也是原子——之所以我们认为它们是固体，是因为物质让我们“抚摸”和“接触”到了它们。实际上物质大部分是空的，我们“抚摸”到的是电子和量子力的排斥。泡利的不相容原理说，没有两个电子能处在同样的量子状态。因此“两个几乎相同的电子靠得太近时，它们彼此排斥。这就是为什么物质看上去是固体的，这只是幻觉。真实的情况是物质基本上是空的。”


 所以物质只是一团约束在一起的原子，甚至它大部分还是空的。使用物质作为能量来源就没有听上去那么奇怪。


 沈苍在长年累月的战斗中损失的只有体重。


 毛大一边盯着数据，一边醍醐灌顶——他想通了。


 那恐怖的力量消耗的是沈苍的质量，并且并不局限于是哪里。沈苍没有哪一个器官专门为他的群星之力供能，也不像其他组织猜测的那样有特殊系统，或东亚战区掌握了哪一种超科技。


 他就是单纯消耗他自己。


 但沈苍是一个复杂的造物，身上来历不明的组织刚好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平衡没有打破之前，均匀的消耗体重短时间不会造成什么后果，何况他还能把自己的体重吃回来——这简直是人间再划算不过的补充能量的模式了。毛大瞪着眼睛想——他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原本在做什么——如果吃一块人造黄油能让沈苍重上20克——那20克的质量说不定就是一次“空间光裂术”或者“室之潮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激动人心的？


 该死！沈苍在“塔黄岛”战役中失去了心脏，打破了器官的平衡，然后频繁使用高耗能战技，诱发了全身衰竭。这就是为什么“塔黄岛”战役后他没有跟着白璧回来！姆姆族抓走了他，春木道医院治疗了他，a基地的军事医院也治疗了他——不管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只要沈苍能够维持平衡，稳定体重，就可以继续作为超级武器！


 而聂雍现在晕倒，一定是沈苍再次衰竭！


 怎么办？


 毛大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陇三翡衣服，厉声问，“你有营养针吗？”


 陇三翡莫名其妙，他尊老爱幼的蹲了蹲，以便于毛大能顺利的揪住自己的衣服，“我没有。”他很是骄傲的翻出口袋，四角空空，“本门清心寡欲，两袖清风，营养针是什么？没有食物的时候，我们有龟息dà fǎ。”


 毛大不知道他的“龟息dà fǎ”是什么，既然陇三翡没有，他就伸手进聂雍的口袋一通乱翻。


 奈何聂雍对高科技时代的食物评价极低，根本不可能带什么他能看得上的“零食”在口袋里，身上只有血氧针和照明棒。


 门口的沈苍听到了毛大的动静，面无表情的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颗奶黄色的东西，放进了嘴里。毛大冲了过去，“你吃的是什么？”


 沈苍随手从战斗机甲的夹层中拔出了一个小盒子，合金小盒子十分精致，上面印着七色彩虹。毛大的眼睛抽了抽，“这是……”


 爱克里斯儿童奶糖。


 沈苍手里的盒子上印着东西的名称，这是全球最好的儿童糖果，营养全面且不蛀牙，可以替代食物，缺点就是热量太高，吃多了容易发胖。


 而毛大正恨不得沈苍快速成为一个胖子。


 “谁让你吃这个？你自己知道吗？”毛大伸手去揪沈苍的领子——然而沈苍身上穿的是“蓝翼”，为防毛大把自己的手弄得鲜血淋漓，沈苍拦住了他的手，平静的说，“五星。”


 “哦哦哦……”毛大恍然，a基地里隶属于军方的五星医院，那里有高人看出了沈苍的问题，也和他一样恨不得沈苍成为一个胖子，所以给他开了“药”。


 “那你快吃，多吃几个，看看聂雍那死小子能不能醒？”毛大说。


 沈苍显然对奶糖毫无兴趣，随意往嘴里又塞了一块粉蓝色的糖果。


 陇三翡莫名其妙，结果三个人直勾勾的瞪着地上的聂雍，等着他醒。陇三翡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沈苍吃糖，聂雍会醒——这道理就像聂雍会晕是因为沈苍饿了一样稀奇古怪。


 过了十五分钟，聂雍的眼睫颤了颤，果然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他就看到三张大脸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怎么……”


 陇三翡和毛大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沈苍，一起露出了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就是这果然如此的内容，在他们俩心中可能千差万别。


 毛大：果然——群星之力的源泉，是沈苍的体重。


 陇三翡：果然——沈苍没有吃饭，把聂雍饿晕了。


 聂雍：？？？？？？


 沈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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