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回不去，那繁华如锦的时光（一）
他们再次面临尴尬的局面，那块空地上，神秘诡异，迷雾重重。却没有半个人影，刑警队副队长像模像样的查探了一番，小声道：“收队”。他走过姚静身边还不忘白上一眼。
坐在保时捷上的林晓还不忘回忆起秦峮的那句话：“有用吗？”，秦峮转身离去，这时从正前方走来几个人，当头左边位置的胖子林晓可以不认识，落后他半个身位的高个他也不认识，只有站在最后边的他却再熟悉不过，虽然他此刻深深低着头一副奴才样，是雷光华。
“同志们稍安勿躁，希望你们从章丙的稳定出发，化干戈为玉帛。现在章丙正在创建全国和谐城市，还得靠在座的，不。。。在站的各位共同努力”胖子一顿官腔。
“阎罗的兄弟们今天都收收，晚上我请大家吃饭”。高个喊了一声，声音清脆有力，阎罗会的一干人等憋了半天，就等这顿盛宴，现在不打有的吃，谁打？纷纷藏好刀具三三两两四散开来。右侧的四眼吓得不轻，这刻悬着的心总算得以平静，拭去额头的冷汗，意味深长的朝林晓望望。也离开了。见花豹子的出现，想来这个埋伏圈确实存在，竟然林副市长和花豹子都说了，自己还不赶紧溜，怕是难保周全。
雷光华走过来，侧耳对林晓说道：“这是林副市长”。林晓大愕，一时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下意识手一抬就是个标准的军礼。林副市长笑盈盈的走过来：“小林啊，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啊！”周围几个随从迎合着讪笑几声，都道是缘分，林副市长也不扭捏，领着众人出了前方巷口，惊慌未定的林晓再次迎来打击，他被安排坐在副驾驶位，林副市长成了司机。林晓推辞不行，雷光华心里更是翻江倒海：这林晓，水够深的。
林晓正跟林副市长有一句没有的聊着，却接二连三的接了二个抱怨电话，首先是姚静。“兄弟我被你涮的好苦啊”。后来是秦峮：“兄弟我又得挨批拉”。他想，如果郎念平知道这个电话会不会也打来，他懒得去管，也不想去管。虽然对于秦峮不帮忙的态度很不爽，可是毕竟他所的那句有道理：有路就走。
身后的花豹子伸出双干净的手道：花豹子。林晓回头涩涩说道：林晓。他现在还顾不上知道花豹子是谁。雷光华未发一言，躲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坐着。
“你怨他”林副市长说道
“谁”
“秦峮”
“没设么好怨的，本来不是一路人”
“其实他是在帮你”
“是吗？”
“你的目的是什么，拖时间？你在等公安，而他在等我”
“可是他完全可以喝退。。。”
“你刚说过你们不是一路人”林副市长打断他的话：“秦峮也要生活”
林晓沉默，作为一个出道社会一年多的半成品，他试问自己凭什么要求秦峮如何做，不能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完全不顾忌秦峮的尴尬立场。今天联会盟与阎罗会的群战，双方不欢而散。林晓与秦峮的对决，胜负已分。他重复掏出苹果，看着那光洁的亮面，屏幕里的面容让他联想到秦峮：那次蒙峰林的截杀，这次的挺身而出。当然还有他与陈延的夜晚。如果再增睡他朋友这笔账。。。
花豹子打了几个电话，确认人员安全撤离，林副市长才接起电话，他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进入搜索。这时林副市长的听筒里传来警笛声，林晓差点惊的下巴都掉了。这个副市长也管的太宽了吧。似乎明白林晓心里所想，胖子市长对林晓说了一句：以后有麻烦，说一声。省里不敢说，在章丙，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这时一座巨大的建筑展现在众人面前，花豹子说了声到了，他率先下车给林晓开了门，然后才转到左边为林副市长开门，坐在一侧的雷光华使劲磨蹭着那麻木的双腿，在花豹子无视的目光中开了车门，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着。
这便是翠韵楼，大大的翠韵楼三字下面还有一句略小的题字。据说这是昔日红军攻打章丙时潜入城中的女卧底在此处留下的墨宝，时隔多年已经无从考究。所以这个豪华酒楼一直秉承着红色传承，近年来已经把它打造成一座豪华官邸。章丙大小政府部门，但凡足够油水的，都将这里作为定点招待所在。翠韵楼的经营理念就是：保密、安全、层次。与轩桂国际亲民理念不同，翠韵楼的客人清一色政商两界的头面人物，所以当林晓与雷光华出现在气势恢宏的大厅时，惹来许多惊讶和鄙夷的目光，可观财政人事一把抓的副市长恭敬模样，这些上楼备醉的还是下楼沉醉的都收回那些复杂目光，和林副市长打起招呼来。遇到驻足久的，林副市长还为林晓介绍：小林啊，来，这位是公安局汪局。林晓回了一个军礼，羞着脸说了声汪局好。汪局也客气了声：碰到什么困难直接来局里找我，小伙子。林晓趁林副市长二人闲聊的空档看着进出的人群，男人无不西装笔挺穿着高贵，女子无不穿金带银光鲜亮丽。他又望着雷光华，才发现这厮也是一身西装皮革，平时胡须拉扎的模样被处理的干净，看上去年轻了10岁。他再望着花豹子，皮革外套，紧身裤，硕大的银质腰链，大头皮鞋。再看自己，胡须邋遢，一件POLICE棉袄，一条制服裤子，加上一双发黑的球鞋。手上拿着一台苹果。
曾经暗中参与策划义演袭击的花豹子对工程学院教学楼的落地玻璃记忆清晰，在那里他也看见了秦峮。没想翠韵楼也有这样完美的落地玻璃，他只是经常出入轩桂国际，对于接待头面人物的翠韵楼倒也是兴趣十足。雷光华更是啧啧称奇，他自认在章丙小酒店吃过无数，但在这等场所还是头回。这还真托林晓的福，他把结婚时的礼服都穿来撑场面，自信这数千元的西服不至于沦落的太次。可他不知道，气质是长期养成的，对于他这种头脑简单，每天呵斥罪犯的粗人而言，那种粗俗便止不住的外泄，暴露着他的身份。而那位穿着足够寒碜的青年，简直就一农民。众人涌进一个大包厢，里面已经坐满了等待的宾客，林副市长一进门，原本喧哗的大厅里立即鸦雀无声，林市长顿了顿，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他肥嘴一张示意众人坐定。副市长不客气的往正中一座，将欲跟着雷光华逃到桌尾的林晓一把抓了过来，旁边的问道：“这谁，穿成这样？”谁料副市长一句话说得大家住了口，他拿起一杯白酒，对着列席的人就是一口豪饮，这杯子足有3两，他一口见底，说道：“这是我侄儿”。他再次顿了顿说道“亲侄儿，叫林晓，在章丙监狱工作，希望大家帮衬帮衬”。座上宾客觉得奇怪，这个副市长来的很传奇，他原来只是政协法制办的主任，清水衙门闲差事。可是一转眼就成为了副市长，虽然级别只是平调，可是性质完全不同。况且他还负责人事和财权。这个市长春季刚走马上任，他的下属们逢节登门时也不曾见他偌大的家中有什么亲人，这一晃眼多出个亲侄儿。这个副市长是出了名“抓大放小”，上司他拍马逢迎，下级则爱理不理，更别说今天如此豪爽了。坐上都在他手下做事，对这种胆大心狠还没有家眷的角色是又惊又怕，见得他如此喝法，连连称赞其好酒量，收缩肚皮，倒满酒杯，心一横，空腹喝了进去。大伙觉得胃里火烧一般灼热，迅速拧开矿泉水灌了半瓶，这才坐下来。
林晓自然惊愕的不行，自己一农民出生，摇身一变成了市长侄儿。这落差实在太大。他明知道后面代表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氛围。那种满足愉悦之感发自内心，喜露于形。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富贵险中求吧。他开始进入角色，担心的问道：“这样受的了吗？”。林副市长笑道：“我刚从别人生日宴会上出来。”林晓想着他车后座残留的面包屑，果然狡猾。按他不成熟的推断，副市长本来正在参加生日宴会，听得秦峮林晓误闯战阵后抄了些蛋糕就以远超警察的反应赶了过去。其实他猜的不差，只是漏了许多东西。
“今天本来要打算召集各部门领导开会，现在干脆把大家叫出来吃饭，不违反原则吧”林副市长眼睛提溜提溜望着坐上的市各局一把手
“边吃边谈，一样，，，一样”献媚着不少。林晓愕然
他没想市领导果然像模像样的说起官话来，坐在酒桌后方的一位年轻女子摊开一本会议记录本开始有条不紊的记录起来，她年龄大约二十有八。同样喝了三两红酒，却只是脸颊微微发红，不施粉黛也显得宛若春花，这人就是秦峮私会的那名女子。从林晓进来到坐定，她只是象征性的朝他望去一眼，可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安然的做着记录。林市长官话水平有限，大白话一堆。但是可以肯定他们说的都是要命事，不是决定要升谁，就是要查办谁。在座的醉的没醉的个个大气不敢出，生怕喝醉的老大会把自己当场捅落。在让一个建设局城管大队长落马之后，林局长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个人表演。
“晓啊，去拿过来我看看”林副市长指着记录本
林晓行过几步，从已经离席的女子手中接过记录本，林副市长拿过来仔细端详了许久，终于接过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列席人员长舒一口气，看都不看也签上了大名。会上有许多自己心腹被裁的官员诚惶诚恐起来，看来得赶紧表诚意，不然下一个就是自己。林晓斜眼看了几个名字，发现都是市里各局的一号人物，虽然直接受命于省城，可是呆在这个城市，总能了解些风云人物。
“现在可以开吃了”林副市长说了半个小时，在酒意的耸动下有些烦躁，挥挥手让大家活跃起来，全桌的与会人员同时换了样子，一桌闹哄哄的开始互相劝酒，酒量极差的林晓被灌的不行，敬酒的人也不管老少有序，直接举杯相敬，林晓抓起几个小奶油馒头垫了些肚子，很为难的看着坐上的汹涌人群。
陈老头坐在一栋小楼里默默的看着，这家破烂的旅馆，正是那家夜风旅馆。还是原来陈延的房间，只是对面出现了一个偌大的落地窗户。老头明白这代表什么，他独自坐在床头，试图寻找属于那日的气息，此刻他正望着女子手中的记录本，望着持杯观望的林晓，还有那个眯眼扭着肥臀的林副市长。
“已经是冬天啦”陈老头说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名穿着白色汗衫的老人坐着椅子，半笑望着他。来人正是史轩桂。
“大人”陈竹林没有惊讶
“嗯”史轩桂很享受这个称谓，就像郎念平爱听别人叫他郎头
“有王龙西就够了，何须你亲自出马”
“我只相信自己，无论身处何地，外力永远都是工具，难道你不是吗？林晓，还是郎念平，都只是你的工具”
“你错了大人，我与郎念平有着共同的目标，是合作之必然，利用，又从何说起”
“当年郎念平与王龙西在省城相安无事，为什么？因为郎念平变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让他屈服，本来我可以让他继续沉迷下去，权力，金钱，还有名望。可是你做了什么？让忠旺兄弟说服他，让秦峮去触碰他的底线。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作用，最后你终于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就是林晓。是林晓，改变了郎念平摇摆不定的态度，促使他最终放弃省城的地位，与王龙西一搏。你说这一环，你利用了多少人？”
“大人，忠旺兄弟也是恋旧之人，他们都心藏着那个女人，郎念平思儿心切，做出如此决定也是情理之中。至于秦峮林晓，秦峮系你派去省城，而林晓，更与我无关”
“秦峮之事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那个死去的女人，他能离开章丙这个伤心地？”
“不，是因为王龙西的大意，你的计划本来是令郎念平丧失斗志，可是阴差阳错激发了王龙西的潜在欲念，你担心了？所以你干脆让秦峮看着。只是看着，郎念平甚至没有见过秦峮，郎念平心存的疑惑直到见到秦峮那刻起才真正消融。”
“我还是很佩服你，在我的监视下，你以一人之力，完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务，你成功联合了郎念平，汇集了两股力量。”
“这样的落地窗，不光翠韵楼有，章丙工程学院有，轩桂国际有。而我，只能躺在病床上，脖子上套着你系上的绳索，我只要稍微挪动身子，就会被绳索绊住，我一用劲，活结扣子就会绷直，慢慢向我的喉咙收紧。”
“是吗？那为什么你还反抗”
“就算死，我也要抗争，不为自己，只为自己的家园”
“你知道，我对你并无仇恨，在那场大战里，你做的很好，我很欣慰。所以，只要你跟我说一句话，就四个字，我不回去。对你而言太简单不过。你立即可以得到一笔钱，得到一个位子，你还是我最衷心的朋友”。
“可是我与你不同，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十余年，那个念头从未改变，那份坚持从未松懈过”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可是我能回去吗？你们都是我的下属，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陪我，你，还有郎念平。甚至王龙西的堕落我也有责任，他不愿意坐享荣华，一心想回去光复大业。可是你们有没替你们的上司想想，他能回去吗？还能回去吗？”
“那是你自己造成的，又与我们何关，而且郎念平都下决心回去，你怕什么？”
“你不会明白，因为这个秘密只属于我，至于你们，这个光复日就是你我决胜的赛场，我认为你们还是留下来陪我吧。”
“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你又何须百般刁难”
“我只是想让你们陪我，你又何须如此执着”
“是吗？”
男说：我要回家了。女说：不要嘛，在陪我会。男说：可我为了回家做了十多年的努力。女说：我也为了留住你耗去十余年的心血。
陈老头可不觉得他与老上司的关系只是情人关系，但是他们的目的确实简单，一个只是要回家，一个只是要人陪，只是他知道这中间掺杂了太多内容。老头思索着这些内容花费的脑筋，远不策划阴谋来的多，来的多的多。故人叙旧没有太深入的交集，冬至时分，寒风很好的掩饰了那淡淡杀气，史轩桂单薄的身形已经披上了厚厚的大衣，他如幽灵一般深入到夜色之中，借着街灯的隐射，陈老头看见老上司那头斑斑银发，还有那拖地时发出的单调的喳喳声。胖子袁闪身出来，扶着陈竹林往外走，胖子袁此刻冒着虚汗道：“史轩桂，越来越厉害。比五年前更可怕”。陈老头笑道：“怕什么，我们不都好好的？”胖子袁道：“我也觉得这个光复日意义重大”。陈竹林回望着对面的酒席道：“可算生死一搏。只是你莫中史轩桂之计，利用之事，纯属挑拨”。心中一惊的胖子袁听得话中之意，立即表态：“我本来就是大人的一名近卫，承蒙大人栽培才有此成就，万难生不臣之心”。陈竹林脸色变得柔和些说道：“那就好”。
史轩桂的手段，向来是陈竹林的忌惮。且不说建立产业的人脉和对面臣服于他的副市长，就是一个秦峮就足够令他对史提高警惕，想当初他花去巨大精力才反间史轩桂的一名小卒，并向秦峮爆料他的身世，没想秦峮态度不但没有改观，反而得到更多史轩桂的信任，秦峮的态度很明确，史轩桂对他的身世毫无隐瞒，但是他并不打算倒戈相向，也不会罢手不管，他还是史家的一条狗，叫咬谁咬谁。还有恢复忠心的王龙西、正在发生态度转变的林晓。
陈竹林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世界上有个宝贝，叫做钱。钱字很俗，就看如何用的雅致。老头何来的闲钱，他所依仗的是他的谋略和识人。
酒桌上一群人已经喝得醉熏熏，死猪一样躺着几个不知真醉装醉的局领导打个饱嗝。副市长也摇晃着身子，林晓中途醉倒，一觉醒来酒劲散去。撑着生疼的头扶住林副市长。在座的最郁闷属建设局局长，他的得力干将城管队长被裁撤，这可是大事，从中国现代史来讲，自从出现这个职位，得罪城管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小摊小贩如此，手握重拳的副市长呢？果然这个酒后吐真言的建设局长开始发起牢骚，他端起一杯酒走到市长面前说道：城管队小白也没有得罪您，工作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云云。副市长望着他说道：我与你一届为官，向来与你无仇，不过这个人我得换，我也是没有办法。建设局长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小白逢年过节也少补了你的孝敬，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我这个做大哥的给你赔不是。副市长说：真不是个人问题，你不会明白。建设局长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副市长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循着副市长的目光，他看着搀扶着副市长的林晓。林晓纳闷，你们的任职会让我参加已经足够惊讶，现在还让想让我决定城管队长去留问题。建设局长也有同样的疑惑，这时他感觉手机的震动，一抬手，他快行几步，进了厕所。座上几个人望着他的背影，笑道，老白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他来到卫生间锁上门，还没来的及说话，对方就已经开口：城管队长不能撤。建设局长老白说道：我也没辙，他是副市长。对方说：我有办法。老白听了几句，难堪的问道：这样行吗？对方挂上电话。
林晓掏出苹果，听得对方的声音，眼神有些迷离，泪光闪现。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一位的点头。他松开副市长的胳膊，走向那个做记录的女人。女人诧异的看着他，泪眼下的人儿眼神总是如此具有力量，以至于他拉开她环于胸部的双臂时女人竟然毫无反应。他径直朝她的胸部探去，没有阻拦，没有矫情。他便得到了她的那本笔记本。满满的名单里被特意写大的名字一目了然：白起年。林晓拿起女人递来的笔，察觉到副市长留意的目光，还用在洗手间净手的建设局长，思绪万千。他迟疑着，现场唯独清醒的几个人注视着他，像瞻仰上级长辈一样肃穆。建设局老白心里焦急，早顾不上合不合规矩。副市长也颇有味道的望着他，女人也看着他，一副你划去就跟你上床的柔媚神情。划、不划。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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