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往事之涩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在记事时候起，她的爹娘就请来先生教她书画、琴棋，教书先生家里生活并不是多充裕，还有位久病的妻子，过了几年妻子就不幸病逝了，那时候小女孩大概八岁，也是那时候，他遇到了先生的儿子。”三太太娓娓道着。


 徐文宣一脸认真，心想，这莫不是就是母亲的故事？


 “因为先生妻子病逝，先生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儿子到小女孩家教书，这也得到了小女孩父母的认可，男孩年长小女孩两岁，日复一日间，两个孩子早已芳心暗许。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小女孩出落成了姑娘，二八妙龄，亭亭玉立，这个时候先生也已经年长，也没有过多的学识再传授给女孩了，先生将要辞别。


 女孩很舍不得男孩，男孩也曾许诺女孩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女孩想不能就这样同男孩分别，女孩去和父母说，换来的却是她父亲的一记耳光，先生与男孩当夜就被赶走了。


 转日，女孩知道了先生与男孩投住了客栈，第二日就要离开这座城了，女孩托人带了字条转交男孩，‘明日辰时，西岭梅林。云裳’。


 女孩第二日偷偷跑出了家，就在这梅林。”三太太说着看了眼刚才画的画，继续说道，“就在这梅林啊，女孩从清晨等到了日暮，都没见到男孩的身影。”


 “那会不会是男孩根本就没收到那个字条？”徐文宣问道。


 三太太摇了摇头，说：“他收到了。”


 “女孩怎么知道？”徐文宣又问道。


 “因为后来他俩又遇见了，男孩亲口说的。”三太太说，眼神黯然，没了之前的星光。


 “遇见？那……”徐文宣说。


 “是啊，等了一天的女孩，日暮才回家，换来的又是父亲的一记耳光，后来男孩离开了这座城。女孩就像是失了心一般，整日打不起精神，没过多久，家里便来了媒人提亲，说是洛城的徐家，纳妾。”三太太顿了一下，看向徐文宣。


 徐文宣知道了这就是母亲自己的故事，他继续听着。


 “女孩当然不愿啊，她怎么会愿意给人做妾？结果……两日后，徐家派人带女孩去了一个地方，那里莺莺燕燕，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胭脂水粉的香味，女子都是薄纱遮体，女孩看着都红了脸。


 领着女孩去的人，踹开了一间屋子门，女孩看到衣不遮体的男孩跟两名女子滚在了床上。那一刻，女孩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明显吓到，但是看到来的是女孩，更加慌乱。


 女孩跑了出去，但是男孩并未追去。”三太太唤春儿换了茶。


 “那，后来呢？”徐文宣追问，“女孩有没有再遇到男孩？”


 “有。”三太太接过春儿递过的茶碗。


 “你肯定想不到的是，女孩有多傻，回去后的女孩，收拾了细软，偷跑到了那个地方，也和家里断了联系，她觉得男孩喜欢的是那样的女子，她就想把自己变成那样的女子，没想，男孩再没出现。自己却成了那里卖艺不卖身的头牌。


 过了一年，女孩的初夜被老板拍卖了，那一夜的女孩觉得度日如年，想要轻生，可第二日就被徐家赎了去，放在了西岭别院。”三太太说到这里，眼里似有泪光。


 听到这，徐文宣已经断定这就是母亲自己的故事了，没想母亲还有这样心酸的过往，不禁心疼。


 “三个月后，女孩发现怀有身孕了，她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到了这个小生命那里，她所有的开心也都来自于这个小生命，五个月的时候，徐家老爷才出现，这时候女孩发现，当日拍走初夜的就是这位徐家老爷，所以第二日才帮她赎了身。


 女孩偷听到徐家老爷差人找了她一年，她内心变得有些柔软，感动慢慢占据了她的内心，不过此后徐家老爷一直都未出现，直到孩子预产的前一日。


 跟着老爷来的还有位先生，女孩听到徐家老爷交待接生婆，是男孩子就取心脉血交予先生，然后又问先生确定是男孩子，就见先生掐了手指，郑重的点头。


 女孩突然的阵痛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女孩的偷听被发现，在那夜，女孩的儿子降生了。徐家老爷挂了枚玉指环在小婴儿的脖子上，笑逐颜开。”三太太喝了口茶。


 “故事听到这，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女孩从此就圆满了？”三太太问道。


 徐文宣一时语塞，他心疼母亲的际遇，问道：“这是母亲自己的故事吧？”


 三太太苦涩的笑了一下，“是啊，不过更黑暗的还在后面。”


 “很多事情都是女孩后来知道的，男孩收到了字条，不过当时徐家的人也找上了他，男孩收了一笔钱，配合徐家演了那出戏，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女孩转日就跑去了烟花之地，女孩心里爱着男孩，男孩心里却只有钱。”三太太眼里泪光熠熠。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出戏，提亲、赎身、都是，那徐老爷娶了两房都无后，徐老爷请来的先生，给徐老爷算了风水，合了八字，最后找到了我，说是能继徐家香火，从头到尾都是徐家自编自演的一出戏而已。哪有什么情投意合？寻我？呵呵。”三太太满眼失望。


 徐文宣眼里也尽是哀伤，觉得一切都是因为他——徐文宣。所谓的徐家香火，毁了母亲一生的爱情。


 “娘亲，对不起，不是因为孩儿，您的爱情也不会……”


 没等徐文宣说完，三太太却摆了手，“宣儿，我连那么一瞬间都没有责怪过你，你是无辜的，没有徐家编排的那场戏，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了他可以抛弃我的一切，而他却不能，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


 “宣儿，你也大了，娘亲觉得这些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这么冷淡，是因为我对你爹，什么感情都没有。”三太太看上去心情平缓了许多。


 “所以，宣儿，为娘希望你不要像娘一样，你能拥有自己的爱情，遇上对的爱上对的。”三太太伸了伸手，示意想要抱抱徐文宣。


 徐文宣在母亲的怀里，这种感觉，十六年不曾有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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