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彼时年少》章十五《出逃》

 作为中原文明的政治和势力中心，曾经的长安城中居住的皆是达官显贵。而官场的阴私众多，即使是修士们也不能免俗。在整个长安城的地下，四通八达的水网间遍布通道，连接向各个不同的宅院。


 “好重的怨气！”关啸眉头一皱，警惕地走在队伍的最后方，骨矛虚指着半步开外的大汉，身后是勉强能自行行走的瘦弱少年。


 作为长安城阴暗的一面，这黑暗的地下通道中不知承载了多少尸骨，许多不好处理的尸首，器皿都沉淀在脚下蹿急的阴沉水道中。一层绵绵的阴冥之力几乎将这里的土壤化作冥土，空气中隐约传来哀怨凄凉的啸声。


 “我们到了。”大汉没有答话，他们并不认可关啸脑子一热的行为，只是威慑于他的实力，不好开口。这里的水网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若不是此刻城中紧急，否则绝不会让外人行走其中。这里无有地图，越是深处的通道变化越发诡异。关啸毫不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发生不详的老尸，只怕是更加深处的地底早已孕育出惊天的凶物。


 大汉们将手中的火折子插在墙壁的凹槽上，费力打开了一道石门。这石门足足有上万斤重，没有相对应的手法和技巧想必是需要数名金丹级别的龙骑兵轰击半天，才能打开。


 这当然是指那些承接了力量的龙骑兵，真正靠着自身修炼到金丹期的修士，在技巧，灵技和见识上都一定远远超过。


 从通道中爬出，一路向上，周围的土壤中慢慢出现元素的影响，关啸心中知晓，此刻已经接近地表，最多在地下数十米深的位置。


 “大人，我们将城中的疯子带来了。”一行人来到一处半废弃的地下庙宇，庙宇中的石像缺失了半边身子，脚下的香炉中依然香火鼎盛，却是一处城隍庙宇。


 关啸一步踏入庙宇之中，一股略显阴沉的土黄色灵力在他的身体外环绕，隐隐有祭司之音传来。这股力量有些类似萨鼍祭司接引来的先祖血力，灵力中沉淀着早已消散的意志。


 感受到这股意志的残留，关啸截脉中的灵力自发一震，将之屏蔽在外。而那4个大汉在进入庙宇后皆露出了无比难受的表情，他们体内的元素在消融，被元素浸润的肉身也在嘶嘶作响，冒出缕缕白色水汽。


 “你呆在外面。”关啸将少年挡在门外，只身走进了庙宇正殿。正殿的城隍神像下盘坐着一个道人，束发戴冠，一身水墨色的道袍中灵力轻盈比之关啸更像是真正的修士。


 “这位道友，在下轩墨，这厢有礼了。”那道人见关啸到来，站起身来。他周身灵力虚浮，虽是筑基修为，但一身根基比胡三差远了。


 “在下关啸，此方多有误会，还请道友见谅。”能在这神国之地中见到修炼灵力之人，关啸无比惊讶，却也明白了4位大汉所言非虚。


 神国不会容许灵力的存在，他们的世界已经胜利，在这样的地域展现灵力修为，无疑是最好的投名状。


 “道友此方，确实给我们破魔联盟带来了好大麻烦。”


 两人坐下交流，方知关啸这脑子一热的严重性。惩戒神殿派出的龙骑兵挨家挨户受刮地皮，许多破魔联盟的地上出口被发现，捣毁。最为上层的水网通道中有元素法师和龙骑兵在探查，大量的中原遗民被以各种罪名逮捕，全都关押到了龙骑兵大营，生死不知。


 关啸脸色苍白，为救少年一人却引发了如此众多的反应，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些龙骑兵，各个贪财，我以为，他们最多搜查一番，得些钱财，就交差结案了。”


 “道友从萨鼍远道而来，不知中原艰险。”轩墨道人叹了口气。那些龙骑兵自然秉性如此，可如果他们背后的神殿发出命令，派出教徒，这些杂碎的作用和效率立刻会大大提升。……

 


 “道友从萨鼍远道而来，不知中原艰险。”轩墨道人叹了口气。那些龙骑兵自然秉性如此，可如果他们背后的神殿发出命令，派出教徒，这些杂碎的作用和效率立刻会大大提升。


 神国中，中原人不算人！破魔联盟成立之初，亦是行事激进，在神国多地中屡次生事，砸城主府，偷珍宝库，杀教徒走狗，一时风光无两。


 可那神国神灵，行事诡异，完全不可理会。他们找不到破魔联盟的驻地，便直接动手杀各个城中民众。数座城池中4等公民以下悉数被屠，百万人头滚落，血流如海。许多神国城主更是直接清理人种，血要流干，人要换种，方圆百里化作死地也在所不惜！


 “道友所为可称义举，但救一人，死伤百万民众，吾辈不可为也！”轩墨道人掏出一份玉简，上面浅蓝色的小篆不断浮动。这便是城外某位破魔联盟执事传递的讯息，描述了关啸诸般外貌。但是很可惜，收到消息的他们没有想道关啸会不认得破魔联盟令牌，这才牵连出了如此大的误会。


 “敢问道友，可有补救之法？”关啸只感觉从头凉到了脚，一人不救，他心中不安，救一人而损百万民众，只怕是要直接碎了他道心！


 “很简单。”轩墨道人面色如常，远远看向庙宇外的少年，“他得死。”


 “唰！”关啸直接站了起来，脸色沉重无比。


 “西街口的丘老板是破魔联盟的叛徒。我们改变了他的记忆，这个少年会在他的酒楼中被发现，一份代表了破魔联盟的材料会在他的家中被搜出。”


 “再过几天，隆戈皮斯中会有数个富贵人家被牵扯而出，他们连同他们的打手将会代表隆戈皮斯城中的破魔联盟，被惩戒神殿彻底拔出。”


 轩墨道人的话语十分平静，平静得可怕。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行事，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不该如此！我救了他，你却叫我将他送回去？”


 “道友，牺牲小数，拯救大多数。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是说道友心思坚定，纵使百万人浮尸也能道心纯粹，不染纤尘？”


 轩墨道人微微一笑，“我看那少年百脉枯竭，元素入体，基本活不过成年。道友若是觉得心中有愧，可自行离去，那恶人由轩某来做便是。”


 他一挥手，城隍庙中打开了一个深幽空洞，绵延数里，可直通城外。


 轩墨道人所言非虚，关啸虽然不曾亲身经历过中原沦陷，但也知晓神国之中，中原人命如草芥。神国神殿中教徒，主教出动，不给出个交代，那城中百万奴隶性命，有极大可能不保！


 “道友所言富贵人家，酒店老板，可皆罪有应得？”关啸沉默许久，询问道。


 “皆是臣服神国，手中金银积蓄，各个染血。”轩墨道人随手拍出数份罪状，他无需欺骗关啸，神国将民众分为三六九等后，这种事情多有发生。无论在哪个时代，叛徒是最不缺少的。


 “那我带这少年离开，道友可将我们讯息泄露，其余处理皆如道友所言如何？”关啸抬起头，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他逃出城去，将神国目光牵扯而出，不累及城中民众。


 “道友天真了。”轩墨道人摇摇头，除了4个大汉外，他的身后又走出了3个同为筑基期的修士，“牺牲小数，拯救大多数。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风险。”


 这是他们这些破魔联盟长安驻地的共同决策，让造成巨大骚动的关啸活着离开，已经是他们的底线。毕竟，神国中的修士，越来越稀少，谁都不希望有人在内耗中陨落。


 城隍庙中的气氛立刻变得危险无比，关啸持矛而立，没有半分退让。真要说起来，杀得城中民众百万是那神国所为，惧杀而止杀，不是他关啸的选择。今日那神国如果真要迁怒民众，他日他不死，自当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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