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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二回 傻格格真痴真颠 万树园迷雾重重

“小野猴儿,来,给阿玛瞧瞧……”


 ……


 “额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一埋汰猴儿……”


 ……


 “姐……姐姐……墩儿…。墩儿饿……”


 ……


 “墩儿……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


 记忆如暴风沙尘,不来则以,一来便带着排山倒海的势头,抽筋扒骨,吹的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酗儿怔楞的站了许久,她觉得自己满面泪水,可她呆呆的伸手去擦,却是干涩无比,也许,这便是谷子常说的,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她不只一次问过自己,恨果齐司浑,恨仲兰么?


 ……其实,她不知道。


 许是她天生心狠,她比谁都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可如果不恨,她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有时候,你想念一个人,会想不顾一切的扑到他身边,可更多时候,如果你恨一个人,那种不顾一切会被放大十倍,甚至百倍。


 纵是酗儿心中有一万个明白,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出现在那里,绝对不合适,可手与脚,正像她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一样,完全不受理智支配。


 “诶,诶,公公,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蹿到不远处茶水帐的酗儿身子鞠的厉害,跟那才出来的端着茶盘的太监小声觑着。


 “什么事儿啊?没看见我这儿忙着给御帐送东西呢么!这可是扎萨克的宝星格格点名要的*,待会儿凉了,咱家可担待不起!”那太监吊着嗓子,牛气的很,说罢又瞄瞄跟他们宫里的太监衣裳不同的王府太监装扮的酗儿,“诶,我说你哪儿的啊!”


 酗儿低着头,转悠转悠眼珠子,片刻沉声道,“大爷帐下伺候的。”见那太监识趣的留了步,酗儿又恭敬道,“大爷让小的来传个话儿,烦请公公借一步说话。”


 没错,这一招儿扯虎皮,拉大旗,屡试不爽,管这太监究竟信服敏亲王与否,都不会顶着锅盖全然不识趣儿。


 至于之后的过程,不过是流氓骗子的老套路,跟酗儿来时骗那‘小栗子’一样,待到背光无人的地方,说几句卖关子的话,再骗过他那手上的托盘,接着趁其放松警惕,再抄后脖颈子砸过去。


 只是这一次,这人倒霉,待见仇人的酗儿总是有几分忿恨,砸的时候,难免手劲儿过大,他利利索索的吃痛昏了,而彼时换上他衣裳的酗儿,端着茶盘的手,酸麻的有些颤抖,等万般‘恭敬’的随着几人弯腰的进了营帐后,只是瞥见那果齐司浑的一双永远内八字的脚,她紧紧攥了托盘一下的手,竟不小心让那*溅到了那个宝星格格的一身红的刺眼的裙子上。


 “诶,你!你这奴才!没长眼睛啊!”


 “格格息怒,格格息怒,奴才无意,奴才无意……”酗儿赶忙‘奴才像’的跪地连连磕头,那脑门也没‘吝啬’的碰碰磕的直响,而那给丫鬟擦拭的宝星格格一派不饶人的抱怨着,“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就这么!哎呀……洗不掉可怎么办!”


 “都怪你这笨奴才!都怪你!”


 “是奴才不是,奴才的不是……”酗儿依旧乓乓乓的磕着头,声音‘卑微’而‘颤抖’,而那无人能瞧见的帽檐儿底下的嘴儿,却是扯了一抹讥讽。


 白痴。


 这是初见毛伊罕,酗儿给她的判词,而且难得的是,在她们此后纠缠在一起的人生里,她从未改变过这个想法儿,而这个毛伊罕,到底也没辜负酗儿给她下的结论,这个白痴丫头,真真儿就痴了一生,死在她怀里时,她依然一如今日初见,瞧不出个眉眼高低,一生也没分辨明白中原人的复杂。


 比如说现在,她压根儿没搞清楚状况,恁她封号宝星格格,可她是外藩蒙古的格格,换句话说,她的骄纵,踩的不是她一个宫里小太监,而是亵渎了大清朝的尊严,也变相欺了御坐上皇帝的面子。


 “闭嘴,不得无礼!”扎萨克汗王的一声怒喝,比酗儿期待的晚来了一嗅儿,在她‘安守本分’的退到一侧的太监堆儿里后,只听着那白痴格格忿忿的嘟囔着,“阿爹恼我做甚!都是那个奴才!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裙——”


 “还说,讨打不是!”


 “阿爹恁坏,毛伊罕再不喜欢你了!”到了尾声,那骄纵的动静儿居然出了哭腔儿,而那扎萨克郡王叹气跺脚,接着起身作揖与一直微笑不语的保酆帝揖道,“让万岁爷瞧笑话了,我这丫头长这么大,头一回出了扎萨克,小地儿出来,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哎……臣下都替她臊的慌!”这扎萨克汗说话间蒙古味儿甚浓,可那言谈说笑间的‘谦卑’与‘臣服’却是打中了保酆帝的红心。


 保酆帝一声爽朗的笑来的不早不完,“诶,女儿家么,骄纵些好!朕倒是喜欢你们家闺女这性子!像蒙古人,直爽!”说罢他又笑笑对抽噎的毛伊罕说,“宝星,别哭了,你阿爹不要你,你就随皇伯伯回北京城,皇伯伯来做你阿爹,可好?”


 “嗯!我再也不回扎萨克去了。”毛伊罕边抽搭着点头,边赌气的瞧着自个儿阿爹,瞧的向来宠她的扎萨克汗哭笑不得的看着保酆帝连连摇头,半晌笑道,“万岁爷仁慈,肯替臣下收了这个烫手山芋。”


 “谁是烫手山芋!”毛伊罕不依不饶,竟站起来,走到营帐简席中间,自辩起来,“阿爹浑说,我毛伊罕可是我们扎萨克上最漂亮的姑娘,我马骑的好,书读的多,还会说满语和汉语,而且!而且!我出过痘儿,身体强健着呢!”


 许是她那口气白痴的离谱,让酗儿那始终瞄着果齐司浑那双内八字脚的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去,她偷摸瞥了一眼那‘扎萨克第一美女’,酗儿差点儿没心没肺的笑出动静儿来。


 但瞧那丫头掉人堆儿里并拉不出来的长相里,脸上布着星星点点的几粒儿小麻子和雀斑,酗儿明白了。


 难怪她叫毛伊罕,那卅字在蒙古话里头的意思是,丑丫头。


 “瞧瞧,也不嫌臊,带着这丫头出来,臣下真是不知道脸往哪儿摆了。”屋子里让那宝星格格逗的一片笑声后,那扎萨克汗王哭笑不得道。


 “诶,朕到不觉得。”保酆帝忍俊不禁的道,“你瞧瞧,你这丫头,可不是正正给朕准备的么!”


 “宝星。”皇帝慈爱的唤着,也不恼那连跪都不知,只直勾勾也不知避讳看着他的毛伊罕,他说:“你这性子,皇伯伯很是喜欢,皇伯伯家有五个儿子,等过几日秋狝的时候,你都能瞧见,到时候你看上哪个,跟皇伯伯说,朕给你做主!”


 “我才不——”毛伊罕的反驳才说几个字,紧接着便被扎萨克汗的‘谢主隆恩。’以及以果齐司浑为首的一众人,跪地庆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的声音所淹没。


 酗儿跟着一众奴才跪地,她瞄着那个急的直跳脚的白痴格格,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儿——明明是一早订下事,她说不有个屁用!


 接下来,在一片虚以萎蛇的恭贺声中,酗儿侧耳听着保酆帝转瞬又与扎萨克汗万般随意的说起了降低岁贡与驻兵管制等问题,当然,无论是恩威并施或是连敲带打,那些都与她无关,她关注的是果齐司浑的一字一句。


 比起从前,他的话变的少之又少,可就是那么敲,每一句不是替皇帝敲到了点儿,就是奉承的极为敲。


 酗儿袖子底下的拳头攥的发麻,彼时她脑子里绕着的,全是延琮那干哑低沉的声音,果齐司浑为一己私利,谄媚皇上,造谣奸细之事,又假传圣旨,引将军如瓮……若将军在天有灵,愿冤情昭雪,大仇得报!


 是的,她一定会报仇,而现在,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有一点,酗儿心如明镜儿,猎鹿,要的是稳准狠,而猎狐,则是要屏佐吸,翘首以待。


 她,必须比他更要沉的住气。


 只是,这天有阴晴,气色不定,就像酗儿随着一众太监相安无事的退下时,在脚下水坑里所踩碎的残月倒影,乱七八糟只需一瞬间。


 就在酗儿安全的避过所有人的视线,点着脚尖儿要回到那打晕人的背光地界儿换回衣服,准备悄悄撤离之时,她人还未到,却听见那原本无人会到的旮旯里,齐整整的脚步声才至。


 “大人,死了……标下认得,这人是内务府的,跟着伺候的万岁爷的!”


 “诶!这儿还有一件衣裳……是随行亲王府太监的!”


 “……不好,可能是混进来的刺客!快!去围了御帐!保护皇上!……你,还有你,带人去搜人,尸体还热着,应该不会跑的太远!”


 “切记,先不要声张!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面生的太监!”


 “快!”


 “……”


 急促的吩咐,混乱的脚步,拔刀的声音,种种乱七八糟的动静儿让酗儿脑子一懵,脚比脑子反应快一步,转身撒腿就跑!


 那个太监死了?!


 不可能!就是她手下的重了些,也连血都没见,怎么就死了!


 夜里的冷风吹的酗儿的脸生疼,她撒腿跑着,她想不到这个倒霉的太监是怎么死的,可她知道,若是现在顺藤摸瓜的抓到了她,无论她有多少个理由去说明她没有动那个太监,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没有办法去解释,为什么她一个七福晋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做了这样的事……


 不行,肯定得跑!她不能被抓住!


 脑子转着,心里攒着,酗足下生风,可便是她脚踩一双烽火轮儿,也碍不住阿灵敖利索的布出的那几百禁卫,就在酗儿才跑了没多一会儿,那越来越多的火光,和那四下攒动的厉声厉色的禁卫,就已经把她逼到了一个假山后面。


 听着外头一句接一句的“这边搜!”“那边搜!”,酗儿捂着止不住喘息的嘴,尽可能的让自己发出最小的声音,她心里咒着,操,真他妈是出门忘看黄历了!倒霉到家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听着那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酗儿甚至拔出了小腿间的匕首,屏佐吸,脑子里急转着,这时,只听不远处的阿灵敖厉声吩咐道。


 “万岁爷有旨,去宫殿那边儿各个亲王处搜,反是随行在册的太监,一个也不要放过,挨个盘查!”


 嘛?


 酗儿咽了一口唾沫,她知道自己今儿无论如何都得逃出这里,便是躲在这儿不被人抓着,一样也是死。


 操!


 低咒了一声儿,酗儿硬着头皮探出了个头,贼似的察探着逃跑的路径,可——


 这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那黑压压星罗棋布的火把,虽是零碎,可恁是她眼珠子都撇出去,也没瞧见什么所谓的‘出口’啊!


 介人他妈倒霉起来,真他妈是不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酗儿在心里骂了几百句不知谁人的祖宗,彼时零碎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从那地上越来越亮的火光影子,她甚至都感觉到不出片刻,自个儿仅剩的藏身之所便被发现了。


 “走,咱俩去那石头后面瞧瞧。”那一二禁卫的声音几乎近在耳,酗儿攥刀的手开始出汗,她提着一口气,脑子吊着神儿飞速的转着,是冲出去,还是拽过来杀了?!


 妈的,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待听到那一二脚步声走过来时,酗儿脑子一热,心一横,抬起胳膊,攥紧了刀——


 “走水啦!走水啦!”远处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叫的万般突然,万般敲,瞧着就要到眼前的那两把火光当即旋踵,酗儿心一阵狂跳!但听只隔着一座微不足道的假山的那二人扯脖子朝远处喊着——


 “哪里走水啦!哪里走水啦!”


 是皇贵妃娘娘的营帐!是皇贵妃娘娘的营帐!


 快!快!快回来!先救火要紧!先救火!……


 不远处的吆喝已经变声,瞬息间,只听园中脚步错乱,趁乱酗儿探头望向了远处,但见那帐房一带,已有一处火光冲天,火势凶猛的让整个园中都乱了步调!


 所有的禁卫一股脑儿的都扑向了那火势凶猛的营帐,恁谁都清楚,别管这起火的原由是什么,这皇贵妃可是皇上心尖儿的人,若是她出了事,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园中已然乱做一团,彼时假山后的酗儿皱起了眉头,才想着如何这么巧合便失了火,却在这怔楞片刻中,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谁?!”一声低喝,酗儿条件反射的抬起胳膊就拿刀扎过去,然,刀还没碰到什么,手腕先行被人钳住了。


 “还想扎哪儿,我这腰伤还没好利索呢。”压低的气声儿耳边窜着,听着熟悉的动静儿,酗儿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她抽出那已经放松的钳制,把刀插回了刀鞘。


 “你怎么跑介来了?”酗儿仰头,看不清来人的脸,却瞧得清楚那脸上疤痕阴影。


 “有话待会儿再说,咱们得先离开这儿!”僧格岱钦没多废话,而是一把抓起了酗儿的手腕,扯着她就往假山的另一面跑。


 很明显,僧格岱钦显然对这个园子比她熟悉的多,再加之前方走水,禁卫远比刚才松懈,僧格岱钦一股脑拉着她东跑西跑的跑了好远,直跑得酗儿岔了气儿,渐渐跟不上他那两条比她长出许多的腿。


 酗儿大口喘气的喝着凉风,肋巴扇儿的一处嘶嘶的泛着疼,一张满是汗水的脸红的发紫,她咬咬牙齿撑着继续甩腿儿,可许是她安逸太久了,那引以为傲的体力都他妈快还给祖坟了,渐渐的那腿儿向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越来越抬不动,就在她抬腿如搬巨石的时候,那扯着她的僧格岱钦忽然停了下来。


 眼见那高壮的石头块子蹲了下来,他松开她,拍了拍他那宽厚的背,伴随着一阵急急的喘息声儿,他说:“上来。”


 连连喘息着,心都像要跳出来似的,逃命当下,知道自己跑不动的酗儿压根儿没矫情,直接窜上他的背。


 “谢了,哥们儿。”她咽了口唾沫,压住心跳,还住利落起身的僧格岱钦的脖子,自个儿全然累瘫的趴在他格外宽厚的背上,由着他背着跑着,满是汗水的脸被风吹的生疼。


 草地,山路,拱桥,亭台,躲来躲去的不知穿了多少建筑,酗儿心里不下十次感叹了这避暑山庄,它是不是阿玛口中天下最好的建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


 操,真他妈大啊!


 僧格岱钦终于停下了步子,彼时已是满头大汗,便是他身体极为硬朗,这样的负重狂奔也让他喘息的暂时说不出完整的话,便是他把着她两条腿的胳膊越来越抖,酗儿也没急着卸磨杀驴,她搂紧僧格岱钦的脖子,抄着袖子给他胡乱抹了把汗,当触到他那额头的青筋时,她才脱口道:“跑不动了你不吱声,装嘛大瓣儿蒜!”


 “……应……应……应该没事儿了……”僧格岱钦废了半天劲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便是酗儿心凉,也觉得窝心,对着僧格岱钦没长眼睛的后脑勺,她死死翻了个白眼儿,也没给他留面儿的拍了下他已经被汗浸湿的脑袋,啐道:“笨蛋,一根儿筋,死心眼!”


 僧格岱钦也不说话,只闷头哧哧的乐着。


 “笑你大爷!长没长心呐!”酗儿攥着拳头要擂他,却在瞥见他仍然因急喘而起伏的肩膀后,只是象征性的捶了一下。


 僧格岱钦一松手,酗儿跳了下来,绕到他累的弯腰拄着双腿的身前,原本打算问些什么,可僧格岱钦却抢在她之前微喘的道。


 “万树园那头灭了火后,皇上一怒之下定要派人过来挨个宫搜的,你快点儿回去,先换掉这身儿衣服!”


 换衣服?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酗儿脑子忽然一转,眼儿倏的一瞪,“你说你怎么想的啊,声东击西是个好招儿,可你说你点哪个营帐不好,非得动皇上心尖儿那个!这没出事儿也就罢了,若是出事儿了——”


 “火不是我放的。”


 僧格岱钦一句话,直接给酗儿整懵了。


 ……


 太监谁杀的?


 火是谁放的?


 真就那么巧合么?


 脑子一团浆糊的酗儿摸黑儿,一路躲着人回到了行宫,只偷瞄沿途表情呆滞的禁卫,便可知僧格岱钦的脚程快了一步,彼时万树园的消息明显还没传到宫殿区。


 待她点着脚尖踏进延珏所在的院子,远比她想象中顺利,院子里的人并不多,加之此时天色已大黑,贴着墙角儿她背着亮儿,并没有人发现她,只是——


 操!懒驴上磨屎尿多!


 连日来已经习惯的泄坠胀,让酗儿狠狠的暗啐了一声儿,她知道追兵马上就到了,她该去立马脱了这身儿衣服,可——


 天大地大,尿尿最大。


 酗儿懊恼的觅得一处背的不能再背的墙根儿,草草的撒了一泡,赶着投胎似的提着裤子,只是——


 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着佩刀磨擦的铛铛声儿不早不完的进了院子。


 来的好快!


 酗儿当即利落的把那身儿内务府太监衣裳剥了个干净,可恁是她再快,也快不过‘有刺客’三个字的威慑力,几乎没有人能拦阻,那一众禁卫就铁着一张脸散到四处,各个屋子的灯接连打开,才刚还安静的院子里喧嚣起来。


 抱着‘绝对罪证’的衣裳,酗儿几乎脑子不用多转,她啐了一声调头就朝最里间儿的正房跑去。


 ……


 半晌,当那搜了整个院子都无所收获的禁卫站在唯一还未搜过的门前时,还是踌躇了。


 “叨扰七爷休息,实属不该,可皇上下了口谕,今儿晚上,不能漏过任何地方,小的——”


 “进来吧。”凉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众禁卫一同作了个揖,打头的说了句“冒犯”,便推开了门,只是——


 本应该鱼贯而入的一众禁卫,全部止步门前。


 “愣着干什么,搜吧。”延珏不冷不热的又说了一句,可仍是无一人敢动。


 可不?!


 此情此景谁敢动!


 但瞧那带着酒气面色微醺的睿亲王,玄色单衣滑下露出半个肩头,此时侧卧在那大塌上,身下万般暧昧的压着一卷被子,而那被卷子露出来的脸,可是——


 七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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